刘子秋手脚并用,加快了速度。忽听“啪嗒”一声,那棵矮松树彻底折断,刘子秋的身体随之往下一坠。他的右手本能地伸出去,抓住了岩顶的边缘。
回头看时,半截松树直坠下去,在岩底的狭窄空地上弹了两下,翻下山崖,良久都没听到回音。
翻上岩顶,惊魂甫定,刘子秋也是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发现飞抓已经随着那半截断树掉得无影无踪。他穿越过来时随身的工具不过寥寥数件,多功能手表只剩下计时和指示方向,这人年代的锁太简单,万能钥匙更是毫无用武之地唯独这把飞抓最是得用。现在飞抓也没了,他从此身无长物。
刘子秋定了定神,再去看那株灵芝。那株灵芝确实很大,在这山顶吸天地之灵气,散发着异样的光泽。但要说它有千年,刘子秋却是不信。灵芝是依附在松树根部的,这棵松树只怕也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忽然,刘子秋愣住了。在松树扎根的岩石缝里,竟然有一张小纸片!
此山高逾百丈,这张纸片绝对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刮过来的。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有人爬上来,扔出一张纸,恰巧又飘上岩顶,还能碰巧落到石缝里,也不会藏在灵芝下面。这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放在这里的!
刘子秋小心翼翼地将灵芝齐根摘下,这才取过那张纸片,展开看时,赫然写着八个字:“天下将乱,李氏代隋!”
在本来的历史中,取代大隋的正是李渊建立的唐朝。后世也流传着许多预示李唐代隋的传说,但刘子秋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可以未卜先知。如果那样的话,人还要奋斗做什么,找个高人算一下就是了。但眼前这张字条却货真价实,定是故意放在这里,等人来取!
刘子秋之所以被称为王牌,除了敏捷的身手,过人的胆识,顽强的意识,还拥有缜密的分析能力,可以独当一面。他很快便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索性盘膝坐在岩顶,仔细研究起这张字条。
字条所用纸张很普通,与他在李靖家中看到的差不多。因为藏在石缝中,躲过了风吹日晒,墨迹看上去还很新,只是有几处似乎被水浸过遗下些痕迹。这张字纸写成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字是标准的蝇头小楷,刘子秋对书法没有涉猎,一时还看不出端倪。
最关键的是“李氏”二字。按照历史的进程,这个李氏当指李渊无疑。但并不能武断地下结论,说这张字条就是李渊让人留下的。世上姓李的人很多,比如李密也是隋末群雄之一。或者还有其他人要嫁祸于李家也不一定。当然了,最大的嫌疑还是李渊。
关于李渊的情况,刘子秋在和李靖闲谈中也旁敲侧击过。他是杨广的表哥,正儿八经的皇亲。先后做过荥阳、楼烦二郡的太守,在杨广即位后,被召入京,担任了殿内少监。官位看似差别不大,却有天壤之别。太守镇摄地方,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手握实权。而殿内少监说白了,只是替杨广做好服务和后勤。这说明,杨广对他已经有所怀疑。
按照刘子秋的记忆,历史上的李渊应该比较窝囊,是李世民和裴寂用计,让他睡了杨广留在晋阳宫的嫔妃,这才被逼起来造反的。这时候的李世民,应该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不可能这么早就布局吧。但长孙无忌也不过十一岁,就开始关心政事。所以,也不可以用他那个年代的眼光看问题。
刘子秋一时没有头绪,决定换个角度思考。
字条藏在这里,是为了让人发现的。以刘子秋的身手,来到这里也是历尽艰险,能够将字条藏在岩缝的绝对是个高手,武功只怕还在他之上。同样的道理,能够从这里取走字条的也肯定寥寥无几。而刘子秋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替孙思邈取灵芝,孙思邈显然有重大的嫌疑!
下山的时候,刘子秋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因为他的飞抓丢了。这块巨石高达七八丈,滑不留手,就算他轻身功夫再好,也不可能直接跳下去。
情急之间,刘子秋想到一个办法。他脱下上衣,双手撑开,纵身跃下。山项风疾,将一件上衣鼓得如同降落伞。简易降落伞飘飘荡荡,刘子秋瞅准一棵大树便坠了过去。虽然这件衣服起了一定的减速作用,他也有丰富的跳伞经验,这一下还是摔得够呛。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彻底碎成了四片,身上也被树枝划出一道道的伤口,所幸骨头没有大碍。
……
回到谷底那座小茅屋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刘子秋的脚刚沾地,高秀儿便哭着扑了过来,抱着他久久不肯松开。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刘子秋安慰了两句,说道,“孙先生在哪里?他要有灵芝我帮他采回来了。”
孙思邈却已经从屋内跑了出来,一把抢过灵芝,好似酒鬼见到了茅台,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又闻,口中啧啧连声:“好,好就是它,就是它,好东西啊!”
高秀儿嘟起小嘴,不满地说道:“爷爷,为了这个破东西,你看他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刘子秋的样子确实够狼狈的,外衣已经没有了,上身只剩下一件短褂,连带下身的裤子,都是洞洞眼眼,血迹斑斑。
“傻丫头,我这还不是全为了你。”孙思邈看都没看刘子秋一眼,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跑进了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过那张字条的事。
刘子秋满腹疑问,却沉住气,什么也没有说。高秀儿打来水,心疼地帮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迹,又翻出孙思邈的长袍。刘子秋勉强挤进去,恰恰成了一件短打。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孙思邈才端着一个陶碗从屋里走了出来,说道:“来,丫头,快趁热把这个喝了。”
高秀儿迟疑道:“爷爷,这是什么?”
孙思邈正色说道:“这是爷爷特意为你熬的药,若是再晚两天就来不及了。”
刘子秋虽然怀疑孙思邈就是放置字条的那个人,但对他的医术却深信不疑,听他话里有话,脸色也凝重起来,说道:“秀儿,快喝!”
高秀儿皱眉喝下,连声道:“太苦了。”
“良药苦口。”孙思邈搭住高秀儿的手腕,颔首道,“连服三服,再休养半月,当可痊愈。”
听这老头的意思,高秀儿身患重病,刘子秋忍不住问道:“孙先生,秀儿她?”
“从那么高摔下来,怎能不受伤?”孙思邈捋须说道,“我老人家存药有限,这丫头为了救你,宁可苦了自己。”
“秀儿,你怎么这么傻!”刘子秋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虽然碍于孙思邈这个大灯泡就在旁边,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撩了撩高秀儿的满头乌发。
从这一刻起,刘子秋终于暗下决心,此生绝不负她。
孙思邈假装没看到,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前几天我进山就是为了采药,因为她拖延太久,所以需要一味灵芝。”
听到“灵芝”两字,刘子秋突然来了精神,说道:“孙先生,据在下所知,灵芝虽然珍贵,却也并不难得,一般的药铺均应有售。莫非这一株真有千年?”
孙思邈摆了摆手:“世上哪有那么多千年圣药,这株灵芝也就四条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为什么要将字条压在山顶,却叫人有些匪夷所思,难道他早就算到自己有此一劫,会遇到孙思邈,而且会替孙思邈去采摘灵芝?
刘子秋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说道:“不行,我得回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