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愣和吉仁泰情同手足.眼看着吉仁泰被刺中倒地,生死未卜,达愣不由得目眦俱裂,大吼一声便要挥刀冲上去,却被刘子秋一把拦住,沉声道:“闪开,刘某亲自来对付他!”
刘子秋很清楚自己手下这些将领的武艺。张亮以箭术见长,如果和杨玄感近战,恐怕支撑不了十个回合。史大奈力大无穷,但武艺却算不得高明,也不是杨玄感的对手。桂海求更不用说了,还比不上吉仁泰呢。如果要挑一个人出战,恐怕也只有文昊能够勉强和杨玄感斗上一斗。达愣的武艺并不比吉仁泰高强,让他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尽管刘子秋没有真正和高手对决过,但此时此刻,却应了那句老话,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没有人可以战胜杨玄感,对方士气必然大振,此消彼长,这一战的胜负就难料了。所以,刘子秋义无反顾地自己站了出来。
“杨某枪下不杀无名之辈!”杨玄感看到刘子秋走上前来,仰天大笑,忽然冷冷地说道,“来者通名受死!”
杨玄感骁勇力大,每遇战事都会身先士卒,手中一杆长枪神出鬼没,罕有人敌,军中常呼为项羽再世,其武艺可见一斑,自然不会把刘子秋这个年轻后生放在眼里。
刘子秋并没有趁着他狂妄自大的时候突施偷袭,而是轻轻摆了摆手中的陌刀,淡淡地说道:“在下便是大隋河西道总管刘子秋!此间狭窄,摆布不开。不如你我到那边去决一死战!杨将军意下如何?”
杨玄感一勒缰绳,冷笑道:“去便去,杨某还怕你不成!”
刘子秋冲达愣使了个眼神,自己提刀赶了过去。达愣慌忙带着几个人冲向前,把躺在地上的吉仁泰救起。吉仁泰大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能不能活过来谁也说不准。
那边,杨玄感已经退到了大兴殿外,策马在殿外的空地上来回奔驰,看向刘子秋的眼神满是挑衅。刘子秋的大名,杨玄感自然听说过。只是对于刘子秋这类从普通士兵爬上来的将领,他向来不屑一顾。当然,今天是个例外。如果能够一举击杀刘子秋,河西军便会群龙无首,说不定还能够为他所用。他却不知道,刘子秋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杨玄感在长安有十二万大军,在冯翊还驻扎有八万大军。这二十万军队虽然算不上精锐之师,却也都是年轻力壮之辈。如果这么多的青壮男丁都在战争中丧生,对整个国家和民族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擒贼擒王,只要杀了杨玄感,他手下那些军队自然会不战而降。
大兴殿是皇宫的主殿,整座皇宫就是以大兴宫来命名的。这里是皇帝和群臣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殿前一大片空地足有五百步之远,就是为了防止有刺客潜伏其中。试想,一名刺客要提着刀冲过五百步的距离而不被人发现,那是何等的困难,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大兴殿前的这片空地一无遮挡,正是决斗的好场所。
杨玄感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刘子秋,心中暗暗嘲笑刘子秋有勇无谋。杨玄感骑着马,地方越是开阔,越是适合他纵横驰骋。而刘子秋只是步战,狭窄的空间才更利于他施展。
刘子秋走到大兴殿边上,将杨揽月放了下来,轻声说道:“公主殿下乖,在这里等叔叔回来。”
杨揽月却表现得异常镇定,点了点头,说道:“杨玄感是个大坏蛋,叔叔你要杀了他!”
杨玄感长枪一指,厉声喝道:“刘子秋,你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和一个小娃娃在那里磨蹭什么?快来受死吧!”
刘子秋并不答话,提刀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杨玄感对面,抬刀拱了拱手,做了个请字。
这大片空地两边已经站满了双方的士兵。杨玄感常常身先士卒,甚得士兵爱戴。而且他勇名卓著,从无败绩,他手下这些将士也不相信他会败给刘子秋。而在西海诸军中,刘子秋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双方都相信自己的主帅必胜,也都在为自己的主帅加油。虽然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却足以决定双方的最终战局。
杨玄感忽然大喝一声,策马冲了过来,手中长枪轻轻一抖,幻化出五六朵枪花,直指刘子秋的咽喉。刘子秋并不招架,双脚在地上一点,“蹭蹭蹭”一直往后退去。接连退出去两百多步,杨玄感的枪尖始终离刘子秋的咽喉有三寸的距离,却总是够不着刘子秋。
这才是刘子秋选择这片空地的真正原因。刘子秋所倚仗的其实也是一身神力,若是比拼拳脚,他自然无所畏惧,但兵器实在非他所长。以杨玄感高超的枪法,即使地域狭窄,他照样可以游刃有余。而刘子秋稍不留神,便会闪躲腾挪不开。而杨玄感力气也不小,挨上他一枪,只怕就危险了。这片空地十分宽阔,可以让杨玄感的战马心情驰骋,但刘子秋躲闪的余地也大了许多。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在这片空地上兜起了圈子。刘子秋内力浑厚,虽然是倒退着奔跑,速度丝毫不输于奔马,脸不红气不喘。而杨玄感骑在马上,人借马力,长枪忽左忽右地刺出,竟也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看到杨玄感如此神勇,他手下的将士忍不住大声呐喊起来,拼命挥舞着刀枪,为他助威。而达愣等人却很是捏了一把汗。
刘子秋一边兜着圈子,一边却暗暗观察,只见杨玄感座下的战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粗气,速度也降了下来。这种速度的下降并不明显,常人根本难以察觉。但刘子秋自幼习武,对速度极其敏感。战马速度的下降,说明战马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这正是刘子秋苦等的机会。
机会到了,刘子秋怒吼一声,身形突然向下一挫。杨玄感一枪刺来,眼前却失去了刘子秋的身影,然后便听到战马发出一声悲鸣。杨玄感暗道一声不好,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他到底久经战阵,反应出奇地迅速,不等身子落地,长枪在地上轻轻一点,一个跟斗向后翻去。
原来,刚才刘子秋看到杨玄感的战马体力下降,就地一滚,使得却是地趟刀的路数,只不过他使的是陌刀。陌刀足够长,从杨玄感战马的前蹄削过,早将两只马蹄斩断。那匹马也是千挑万选的好马,如果体力充足的话,完全能够及时躲避刘子秋横劈过来的一刀。只可惜这时候战马已经精疲力竭,想要人立而起,却已经来不及了。
刘子秋一刀得手,并不放松,也从地上纵身跃起在半空中,一招力劈华山,凌空向杨玄感斩了过去。
杨玄感武艺高强,但都是马上功夫,步战就要吃亏多了。他本来胜券在握,突然被刘子秋伤了战马,心中未免有些慌乱,又是立足未稳,面对刘子秋这一刀竟然不及举枪架迎。急切中,杨玄感索性弃了长枪,身子往前一纵,双手高高举起,死死握住陌刀的刀柄。
居高临下这一刀力大势沉,竟然被杨玄感一把握住,刘子秋也是暗吃一惊。但此时却不是犹豫的时候,刘子秋暴喝一声,暗运内力,源源不断地压过去。场上形势突变,不住后退的变成了杨玄感。
杨玄感却没有刘子秋那身浑厚的内力,又被刘子秋的刀死死压住,每退一步都十分艰难。忽然,只听杨玄感发出一声闷哼,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刘子秋并不放松,又是一股内力压了过去。
到了比拼力气的阶段,杨玄感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终于承受不住,大喝一声,双膝一软,已经跪倒在地,两手仍然死死地握住陌刀的刀柄,做着最后的挣扎。
刘子秋手中的力气微微一收,沉声说道:“杨玄感,你投降吧!”
杨玄感却咬了咬牙,冷冷地说道:“杨某宁死不降!”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算你是条好汉,刘某便留你一条全尸。”
说完这句话,刘子秋忽然弃了陌刀,高高跃起,双脚齐飞,向杨玄感胸前踹去。杨玄感万万没有想到刘子秋会弃了兵器,他一直用力上举,此时双臂压力一松,整个人都从地上蹿了起来。但他想要把陌刀据为己用却已经迟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刘子秋的双脚已经重重踹在杨玄感的胸前。杨玄感缓缓倒了下去,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至死还紧紧握住那柄陌刀不肯松手。
刘子秋朗声喝道:“杨玄感已死,降者不杀!”
站在这里的都是杨玄感的亲信心腹,看到杨玄感被刘子秋一脚踹死,无不变了脸色。虽然眼看着刘子秋英勇无比,许多人却“嗷嗷”怪叫着扑了上来,要替杨玄感报仇。
就在这时,只听北门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尘埃大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天色为之一暗,数不清的石头从北边呼啸而来,“噼哩叭啦”地砸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