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没有怠慢您吧？”身着黑sè风衣的男子端着茶走进客厅，奥布莱恩正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藤椅上，等着黑衣人倒茶。

“道格拉斯，如果再早几百年，我一定会考虑让你做我的侍从，当然只要你不穿那件黑衣服。”显然，奥布莱恩对这整套服务相当满意。

“我姐姐的茶艺更好，路德家族曾经世代为王公贵族做侍从。”道格拉斯回应道，“但是现在，我却要领导别人造反啦。”

“唔，风评倒是不错，把最后一句删掉会更好听一些。”奥布莱恩哼一声，品几口茶，“唔，迷雾半岛上生产的茶叶，几百年来品质一直都这么好。能让人想起……一段快乐的时光。不过，你们怎么弄到这些上等茶叶的？”

“非常简单，从总统的特供火车上抢来的。”道格拉斯轻松地说，仿佛那行为就是从自家冰箱中拿干粮一样正常。

奥布莱恩白了他一眼，道格拉斯依然笑而不语。

“看来正如老头子所说那样，您渐渐融入到平凡的生活中了。”

奥布莱恩拿着茶杯的手颤抖了几下，“那老不死的。”他骂道。

“他一直与我们保持联系，也一直在关注你的情况。”道格拉斯说道，“听说您和里昂的首席执行者莱斯博斯科恩相处的不错。”

“哼哼，还可以。”奥布莱恩故意板着脸，“那rǔ臭未干的小子脾气臭死了。”

一个下属匆匆闯进来，甚至连进门也没有打报告，他冲着道格拉斯耳边嘀咕了几句。道格拉斯脸sè大变，那表情又惊又喜，却又喜中带忧。

“对我而言，是个相当好的消息，可是对你来说，估计糟透了。”道格拉斯收敛起所有的表情，“第一，前往荒原调查的两名首席执行者失踪了一整天，一般情况下恐怕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不要着急，再过一阵就到了。”他们在谷底缓缓前进，jīng神抖擞的老者看上去丝毫不受年龄的约束，他大步走在身后年轻人的前面。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令人惊叹，胡须与长发，白花花的全部拖到了地上。

依旧置身于原先的谷底，但却有细微的不同——四周变得更暖和了一些，光秃秃的岩壁上偶尔可以看见几丛顽强的厥类植物，地衣和苔藓却已占据了前方大片的岩壁。再往前，覆壁类植物开始生长，四周也不再像原先那般yīn暗，光亮处还绽放着几株鲜花。泉水叮咚作响，溪畔阳面生着郁郁葱葱的青草，甚至有了绿树。这里依旧是白sè荒原内部的渊谷，但是给人的感觉与众不同。

“我看得出你的疑惑。”老者温和地说，“尼摩可以控制整个白sè荒原，假如他就是白sè荒原，假如他就是黑暗，在这圣洁的方尖塔的范围内，在光明闪耀的地方，黑暗是不足以插手的，他的回路也无法控制这里了。”

眼前豁然开朗，泉水的源头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清潭，清潭四周绿树葱茏，鸟语花香。总感觉眼睛欺骗了自己，但这确确实实是真实的，这片美丽的圣土似乎与整个白sè荒原完全隔绝。

“631年以后，自从狄斯卓伊大帝驾崩以后，这座圣都便在此沉睡，与世隔绝。真是不知过了多少年，这里如同尘封的宝箱，一直维持着原样。”老者感慨地说，“即使是在堕落者肆虐的年代里，即使整个白sè荒原上的黑暗，将整个世界的北方完全遮蔽了，即使古老的帝国佛拉门戈被糟蹋的时候，圣都，圣都伊斯迪卢拉达门德依然安详的留存至今。看呐！那些昔rì雄伟的宫殿。”

顺着老者手指的地方望去，一大片白sè的建筑映入眼帘。

“看那边如同克里姆林宫一样的建筑，那便是先贤殿。你肯定不知道克里姆林宫长什么样子，只要看着先贤殿就足够了。无数的先贤，那一个个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历代先贤像自亘古以来便守护着这里。看呐！那是破晓之灾中领导人们反抗堕落者的英雄华伦斯坦博斯科恩，历史学家们还不知道他还是第一代‘真实之眼’的拥有者。华伦斯坦手举着宝剑，哦！那柄戈洛瑞亚之剑，我还能回忆得起那锋利的剑芒，剑芒上的圣光。很可惜，光芒坠入地狱之后，渐渐熄灭了。

“看呐！他身后的是各个国家的建立者，盖罗瑞王国英勇的奠基人佩尔格雷夫普雷斯科特，菲莱姆聪慧的伟大领袖杰里米肯德尔，佛拉门戈王国最伟大的女王伊芙科维，啊！了不起的领袖们。他们身边的忠诚的臣子，一样是铮铮铁骨，就和他们的主人一样，名垂千史！

“至狄斯卓伊大帝统治的时候，这里又增加了，伟大的哲人提格拉特帕拉沙尔，共和的先驱共和会的创建者加恩科维。只可惜哲学家并不能保佑帝国的国运不衰，雪河王朝失败了，狄斯卓伊的帝国也瓦解了。”老者说到这里，眼角沁出了热泪。

“失去了帝王的先贤殿就这样孤寂了千百年，如何能不让人感慨！”老人依旧在怀古伤今。

“好像你有些害怕了。不过，无须担心。恶的势力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老人和蔼地转过身，和蔼地笑着，鲜红的眼瞳正中绽放着一朵圣洁的花，“过去不会，至于未来，我们更不会让那些污秽浸入这片圣土。我不奢求在先贤殿中留下遗像永垂千史，但至少要为她增添一层屏障。”

一阵轻微的波动，虽然难以捉摸，却并没有恶意。先贤殿身后的方尖塔静静地伫立着，四周的chūn意更浓了，仿佛隆冬永远不会再侵袭这里。绿叶更加茂盛，花朵更加鲜艳，鸟儿的欢歌唱得更加动听。

“我仿照这里的方尖塔，又建了几座，就这样播种光明。”老者伸出一只手，“来吧，孩子。现在，让我们一起进入先贤殿……”

雷米呀，雷米……

“雷米，你还好吗？”莱斯的声音渐渐传来。

睁开模糊的双眼，雷米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草坪上。背后是一棵桃树，树上桃花开得正艳。

“这里是？”如同置身于世外桃源，雷米感到十分吃惊，“我记得我们应该在白sè荒原下面的某个深渊中。”

“几小时前的确如此。”莱斯答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

“我？”回想起不久前的梦，雷米恍然大悟，“那么，这里是。圣都伊斯迪卢拉达门德。”

“没想到，他就隐藏在这里。这么多年，当初佛拉门戈还是统治世界的大帝国时，便在这里建立了首都。直至地面下沉，白sè荒原出现之前，这里一直是地面上最繁华的城市。”

望着先贤殿以及先贤殿后的方尖塔，雷米的眼睛骤然发生了变化。莱斯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一个老者，应该是奥布莱恩提到过的那名老者，他曾来到这里。而那个方尖塔，是用来抵御尼摩的。”

“我能感受到一丝正义的威严感。”莱斯环顾四周，“这里是堕落者禁止区域，所以它能在整个北方陷落在堕落者手中之时幸免于难。”

“进入先贤殿吧。”雷米站起身，回想起梦的结局，他隐约觉得先贤殿中有什么秘密。

宏伟的先贤殿历经千百年的沉默，终于迎来两个偶然光临的稀客，虚掩的殿门似乎正在欢迎着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穿过汉白玉的雕像群，两个人走到先贤殿的台阶下。大理石砌成的石阶乌黑发亮，上面刻满了难懂的字母。

“这些，应该是旧世界通用语吧（英语）？”雷米俯身轻抚着凹下的字，一阵阵波动跌宕起伏，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两个人。

“这些字，是回路？”雷米大惊站起。

“听呐。”莱斯侧耳，一声低吟萦绕在耳边，“这声音，似乎是从先贤殿中传来的。”

登上石阶，硕大的殿门展现在眼前。汉白玉雕琢的殿门分为八片区域，每一个区域上面都有一幅以史诗为题材的浮雕作品。其中有赞扬“黑夜十三rì”的遗民走出黑暗的，有歌颂雪河王朝统一大陆的，有记载前朝著名战役的，当然也有赞颂狄斯卓伊大帝西征的。低沉的吟唱声正是从虚掩的殿门间飘出来。两个人用力拉开殿门，突然，一阵风从大殿中涌出，伴随着的是激昂的旋律。

如同战旗高升，在云间飘扬，这是帝王出征前的战歌。聆听着这激昂顿挫的乐曲，莱斯仿佛能看见狄斯卓伊大帝身着披风，手执长剑，站在队伍前列，在出征之前检阅自己英勇的士兵。这不正是殿门上的一幅浮雕作品吗？前朝的能工巧匠不但雕琢出了帝王额前发带下随风飘扬的黑发，连同帝王出征前眼中的自信都被细心的工匠雕琢得惟妙惟肖。

突然间，如同暴雨前划过的闪电，如同盛夏的落雷，战曲进入高氵朝：

“Laflamafortuna,La

terramurmura!

Uncoro,Serenata!Cantara

mysterie!

DonoDono

Donogracia,DonoDonoadore!

DonoDono

infinatia,DonoDonoadore!”

随即，是一阵寂静。雄浑的呐喊声戛然而止，方才激烈的管弦铁鼓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不觉间，雷米和莱斯已经走进了先贤殿。

大殿内光线昏暗，微光更显现出这里岁月的沧桑，传说中拥有不死之身的帝王再也没有回归这座雄伟的宫殿，岁月大概已经消释了他的身躯，唯有他曾经的威名却遗臭万年。

突然，一阵威严感由上而下传来。几缕阳光从琉璃窗瓦间投进殿内，投shè在宫殿正中，一张素sè的宝座上，平借着微弱的光，环绕四周的壁画隐约显现。那是以诸多先贤为题材的壁画，他们布满了这座先贤殿。先贤们环绕着君王，而君王也能够环顾着诸位先贤，进而沉思自己的得与失，正与误。此时的光线朦朦胧胧恰到好处，而坐在zhōng yāng的君王也能更快地进入沉思，从而反省自己。

“结果最后他还是变成了恶魔。”莱斯有些遗憾地说，“他貌似是奥布莱恩的熟人吧，从来没有听奥布莱恩提起过他。”

“也许失望到极点了，以至于不敢回忆。”雷米走到宝座背后。

“看，这里居然有字！”雷米突然指着宝座的靠背。

“这是，用什么利器刻在上面的。”莱斯闻声走来，“敬后世者：‘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回到这里，前进的道路扑朔迷离。黑暗将黎明拒之千里，我在这混沌中游离。沉思，我要动身找寻真理。明察，擦亮双眼将一切获悉。我不甘被污名遮蔽，诸位先贤请借我一臂之力！’”

“你认为这会是谁写的？”莱斯反复吟诵着这首短诗。

“怎么感觉，倒像是狄斯卓伊大帝写的。”雷米抚摸着那凹凸不平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