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的恐慌让维尔拿不定主意了,他皱起了眉头,低头深思了片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幽暗的森林,眼神逗留在隐逸间,目光有些晃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那么的沉重,忽然明白了父亲反反复复念叨着的责任,忽然想起了自己死去的母亲。是的,维尔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维尔的父亲是村里的治安小队队长,而母亲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事实上,我们的维尔早已经忘记了他母亲的模样,不是他不孝,实在是已经过了太久,久到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能被忘记了。他母亲死去的那年,他才两岁,他记得那天夜里不绝如缕的兽鸣,记得惨叫和惊呼断断续续地呻吟,记得父亲有些冷漠的怒吼。
那是一场意外的灾难。一位法师为了捕捉一只强大的魔兽,惊动了魔兽群,不到一个小时,魔兽狂cháo就越过了zhōng yāng山脉,吞没了小村。维尔记得自己被抱在母亲的怀里,他记得母亲那天在河边洗着衣服,记得洗衣服的母亲哼着他最喜欢听的曲子,他还记得那温柔的眼睛,记得自己渴望了无数年的母爱。记得那天,那天是怎样把自己渴望了多年的东西给夺走的。
维尔在没有母爱的家里长大,他看着其他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冷冽的目光,他的眼睛便有些湿润了。维尔是恨他父亲的,因为父亲,他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因为父亲,都是因为父亲。
维尔曾质问过,质问他为什么要放弃妈妈,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也跟着母亲死掉。他歇斯底里过,愤怒过,怨恨过。甚至他还在歇斯底里,还在愤怒,还在怨恨。因为他不懂,他不懂他父亲的解释,他不懂简单的两个字——责任就能夺走母亲的生命,不懂父亲眼里的浑浊和悲伤。他都不懂。只是在这一刻,在这片悠悠的林子里,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父亲的眼里弥漫的浑浊,明白责任这两个字是有多么沉重。
或许这就是成长。
“我们……回去吧。”维尔终于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老大,这样就回去了?我们计划了很久冒险计划,就这样放弃了?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一个男孩忽然高声道,他狠狠地瞪了眼面sè苍白的亚达,走到了维尔面前,又瞪了一眼还攥着维尔的夏迪。“就因为这两个胆小鬼,我们就要打道回府?老大,他们两个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估计这只不过是他们害怕想回去的借口罢了。如果真是魔兽,为什么现在就冲出来将我们这些孩子吃掉?老大,他说他看见了魔兽,无凭无据,按道理更说不通,老大,我们继续向前吧!”男孩说话声音很大,且掷地有声。
维尔的眉头紧缩在一起,他低头又抬头,目光看向队伍后的东衍。东衍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相交,只是一个目光,维尔便下定了决心,“回去,为了大家的生命,我们不能冒险。”
“可是老大!没有风险的冒险又要怎么叫做冒险?就因为子虚乌有的危险我们就放弃,还算什么男人?”
“这不是闹着玩!现在是chūn季,正好是魔兽苏醒的时候,的确很有可能离开zhōng yāng山脉到这里来觅食,而且……而且你别忘了!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别忘了这世上的偶然,每一次偶然都能结束你的生命!”维尔有些生气了,确切地说他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有种苦闷堆积。“如果,如果魔兽真的来了,你拿什么抗衡?你拿什么来保护大家?你就只是块肉,一块能想,能动的肉罢了!什么冒险,冒险本身就是幼稚的行为,我以前说过男人要勇敢,要追求冒险,好!我现在收回,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
一个人总是在瞬间爆发,一个爆发总是让人瞬间长大。
反驳的男孩显然被维尔突然地爆发吓到了,他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又想要反驳,但话没出口,惊变忽起!
“天天哪!魔……是魔兽!”
不知道是谁先喊,整个队伍的人都恐慌起来,大家顺着声音扩散的方向看去……那是,那是一个漆黑的yīn影,它在树木间的yīn影里蛰伏,红sè的眼睛发出剧烈的恶意,是的,那是魔兽,就好像亚达说的,只有魔兽才会有那样的恶意,只有魔兽,会那样邪恶,邪恶都变成了一种表象。
没有人看清楚魔兽的样子,仅仅只是半秒,这些仍未成年的孩子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都开始四散逃跑。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不给人反应得时间。
维尔没有跑,也没有尖叫,他焦急地疾行,焦急地寻找,“东衍!小舞!”他呼喊了几声,没有听见回应。旁边一个男孩擦过了维尔的肩膀向来的方向往回跑,这个时候,没有谁会顾及谁,这就是人xìng。
该死的人xìng。
维尔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东衍和舞月的身影。他的眼神落在了蓄势待发的魔兽身上,终于咬了咬牙开始了狂奔,他顺着离家相反的方向跑,因为他知道,魔兽一定会向人多的地方去。
这也是人xìng。
第一声惨叫传来,声音短促,甚至来不及传递出亡者的那份绝望,那份撕心裂肺。它就是一声尖叫,伴随着血肉分开,骨髓很断的声音。可能是杀戮的方式太过残忍,以至于血腥味在瞬间就弥漫开来,沁到每个人的心里。真该死,真该死!维尔听到了惨叫,也闻到了血腥味,他在口里怒骂,他在心里懊悔,他拼命地跑,跑出了眼泪。
这还是人xìng。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会出现魔兽?为什么!维尔质问自己,但事实上他也没多少时间质问,他已经听到了更多惨叫,更多死亡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叫你们回去的,应该让你们回去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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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卡,卡了十分钟才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