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特容易犯困，饱饱地睡个午觉，用被角给还在酣睡的玲珑搭搭肚皮，检查下蚊帐里有没蚊子后，踩着拖鞋懒洋洋出了门，悠闲地散散步去。

村口，吴玉兰小店的屋檐下坐着一大群村民，正惬意地聊着天，王本也凑了过去，与大家一起拉拉家常，增进增进邻里关系。

“搞计划生育的来了，快躲啊！”

才坐没几分钟，忽听一阵紧急的催促声传来，队里一位小伙一边往村里飞奔一边大声呼喊，今天是赶集天，他刚准备到镇上去，正好远远看见计划生育工作队的车辆，便折回来通风报信。

这话犹如催命，刚刚还快意畅谈的村民们纷纷惊慌四散，有的正抱着小孩，准备往村后的大清山里躲；有的赶紧奔回家，通知正在月子里的小媳妇；还有一位正挺着大肚子怀上第三胎的孕妇，此时也是健步如飞。

虽说计划生育搞了这么多年，可秀水湾这两年超生的依然很多，细数起来没几家逃得过罚款，一听说搞计划生育的来了，谁还有心思继续闲扯下去，先躲过那开口就上千的罚款才是硬道理。

“哎呀，我这该怎么办啊？”一位大娘惊慌地说道，她手里正抱着两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分别是她五女儿、六儿子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一岁多，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正急得团团转，根本招呼不过来。

这nǎinǎi、姥姥当得可够辛苦的，王本忍不住笑上两声，仰头思索两秒，挥挥手镇定地说道：“别着急，你带着孩子慢慢躲吧，我去帮大家拦住一会先。”

来不及回家骑摩托车了，索xìng一路小跑，沿着机耕道直奔公路方向而去。

黏黏糊糊的柏油马路上，两辆汽车正往秀水湾方向徐徐驶来，排头是一辆小奥拓，其后紧跟一辆封闭车箱的轻型货车，这场面所有人都很熟悉，正是计划生育工作队的阵势。

奥拓车里，司机正谨慎地开着车，连喇叭都没有鸣一声，下乡搞计划生育，玩的就是突袭，不能太声张，万一被村民们发现提前躲起来，这一趟就白来了。

四位计划生育工作队成员正挤在车内，一个个信誓旦旦的模样，一齐向秀水湾方向望去，这里他们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可还是有很多超生户没罚到，今天一定要扫荡个遍，来个满载而归，身后那那辆空空如也的货车，便是最好的证明。

眼看即将拐进机耕道，再过不久就要抵达目的地，行在最前面的奥拓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车前不远处，一个大坑挡住了去路。

几名计生队工作人员无奈跳下车，左右一阵比划，在这狭窄的机耕道上，连奥拓都过不去，更别说后面的货车了。

左望望，右瞧瞧，附近连块小石头都没有，根本没法填坑，恼羞成怒的他们开始无休止的控诉。

“这他妈是谁干的缺德事！”

“肯定是哪家超生户挖的！”

“顽劣不化，一定要重罚！”

……

正当无计可施之时，一个身影快步而来，是负责修路的李三爷，他正在前面挖土补机耕道，一见有车便慌忙赶了过来，以免耽误车辆赶路，顺便也收收过路钱。

猛一看清是计划生育的车，他更不敢怠慢，又哪里还敢提收钱的事，径直往藏木排的草丛跑去，打算直接放行。

“李三爷，等等！”

姗姗来迟的王本慌忙制止，快步跑过去小声地说道：“你先去树下歇会儿吧，这事我来处理。”

支走李三爷后，望望计划生育工作队的那几人，王本暗笑两声，嗯，就陪他们好好玩一玩，给村民们多拖些时间。

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冲那几人笑笑，高声地说道：“哎呀呀，不好意思，来晚了点点，可千万别见怪，我说你们也是，怎么也不摁个喇叭或者喊两声，搞得跟做贼似的。”

“这坑是怎么回事！”一位胖胖的计生队成员指指地上厉声责问道。

斜眼撇撇这人，王本微微一笑不加理会，摊开手掌一本正经地说道：“过路费，小车三元，大车五元，往返八折，拉货另加，可买月票！”

“哈哈哈！”几人一听就乐了，笑得前呼后仰，不禁相互打趣道，“真没想到，这机耕道上竟然也有车匪路霸。”

“有那么好笑么，修路收钱很正常啊，”王本撇撇嘴，理所当然地说道。

“知道我们是谁不，”胖计生队员轻哼一声，满脸地不屑。

“你们啊？”王本这位看看，那位瞧瞧，打量许久后，摇摇头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认识。”

“我们是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快点让我们过去，耽误了工作你担待不起，”胖计生队员双手抱于胸前，略微得意地说道，挺拿自己当回事。

“哎呀呀，原来是当官的啊，”王本恍然大悟一声，再次摊开手掌嘿嘿笑道，“感谢你们亲自前来支持，辆两车一共十二块八，四舍五入十三块，谢谢。”

一位个子挺高的计生队员当场就怒了，大声地吼叫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给老子铺路！”

王本身体微微一缩，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说，你们当官的也体谅体谅咱们穷苦小农民吧，修个路不容易。”

“修这么短一截就敢乱收钱，信不信拖你去派出所，让你进去蹲两年！”一位矮个计生队成员上前两步，理直气壮地威胁道。

“别！”王本惊呼一声，开始摆起了大道理，“这你就说错了，收钱就是为了修更长的路，更好的方便、服务大家，有句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你们当官的应该支持咱们村发展才对，你说是吧。”

“十几块钱顶个屁用，”矮计生队员轻哼一声，愤愤地说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本摆摆手煞有其事地说道，“要是不收你们的钱，会坏了规矩，以后我还怎么收钱啊，收不到钱，修不了路，又怎么谈致富呢，你忍心看着我们村一直穷苦下去么。”

“我们不会给的！”最后一位瘦个计生队员面sè一沉，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样啊……我没权利做主，得和大家商量商量才行，”王本装作思索一阵，扭头对正在远处乘凉的李三爷高声说道，“李三爷，麻烦你回村里问一问，就说搞计划生育的要过路，但是不想给过路费，看大家同意不。”

“……”四位计生队员齐刷刷地板起了脸。

真要是回村一喊，那他们还罚个屁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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