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椒正好赶来,闻言叱喝道:“做梦!就凭我们这么多人,别说你们堵不住,就算堵住了,也休想烧死我们——我们对隔离防火最有经验的。”
板栗却抬手制止她,面色沉重地看向四周——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了!
秦霖既然用这样的计策,肯定不是这两天才谋划出来的,这片山怕早就被他们经营成地网了,那些山洞就是例子。
也对,这里是安国南大门,能不布置妥当么!
这两天,他在拖延,秦霖也在拖延。
杨真见他目光四处扫视,主动道:“这谷盆四面都有暗道,早备好了火油,只要一声令下,这里立即变成火海;外面的军士看见里面火起,再点燃山上的草木,又是一层大火;再外围还有一层,也是一样布置,连王爷的驻地都囊括在内。如此,便是神仙也难逃出性命。”
板栗浑身打了个寒颤——这大手笔,插翅也难逃!
怪不得看见远处山峰上的安军稀稀拉拉的,放火跟围堵不一样,放火只需要隔一段距离点燃草木即可,不需要密集包围。
众将官也都霍然变色。
板栗盯着杨真,沉声问道:“你来这里,不光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安皇要烧的话,不声不响就烧起来了,何必再派你来此费唇舌!”
杨真微笑点头,道:“吾皇问玄武王:这一仗,算不算他赢?王爷认不认输?”
红椒大怒,刚要出声,被刘井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从未对她这样过,因而她本能地觉得不寻常,忙闭上了嘴。
板栗肃然点头道:“本王认输!敢问安皇有什么条件?”
杨真目中流露出赞赏之意。忙恭敬地说道:“王爷放心,吾皇没有条件。吾皇绝不会借此逼王爷将妹妹嫁给他。今日放过王爷和众军,乃因为他是大靖太祖皇帝之曾孙,不会用此伤天和的手段对付故国官兵,不过是要向大靖皇帝和王爷证实他有能力和手段与大靖相抗罢了。得罪之处,望王爷海涵!”
板栗竭力压下心中激荡。抱拳道:“安皇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为表谢意,”他紧跟着说道,“本王也回赠他一份大礼,这就派人送去。”
说完,转头对跟在身边的田遥交代几句,并递给他一只令箭,道:“你跟杨大人去乌兰克通。该说什么不用本王再交代了吧?”
田遥急忙点头道:“请王爷放心,下官绝不辱使命。”
杨真十分奇怪。不知板栗派人去乌兰克通干什么,因为大靖已经有个王穷在乌兰克通了。
板栗正容道:“这是大靖翰林院的田翰林,你家高宰相也认识的,见面就知道了。快去吧!”
说完,再不啰嗦,即刻传令:紧急撤军。
回到驻地后,又拔营起寨,往后再撤三十里。放才心定。又派出大量探马四处巡查,和众将商议重新调整战术。
再说杨真。等玄武王退兵后,对田遥抱拳道:“田大人请。”
田遥微笑道:“咱们怕是要赶紧,不然你家皇上命在旦夕。”
杨真急问道:“怎么回事?”
田遥淡笑道:“就许你家皇上运筹帷幄,不许玄武王决胜千里吗?乌兰克通此时怕已经被靖军占领了。”
杨真大惊失色,也不问缘故,忙喊道:“快走!”
调转马头。在马屁股上猛抽一鞭,疾奔而去。
他丝毫没有怀疑玄武王故弄玄虚,禁不住心头直冒寒气:皇上放了玄武王,恰好救了自己,真冥冥中天数也!
田遥见他急迫的模样。心中好过多了,微笑打马跟上。
此时,乌兰克通城中一片混乱。
秦霖望着从天而降的大靖军士,目瞪口呆。
这些人肩背上绑着油布撑开的风帆,仿佛大鸟一般,从东西两面绝壁飞了过来,滑翔而下。每人怀里都抱了个瓦罐,还在空中就将手中的瓦罐朝帐篷区域丢去。“哗啦”碎裂声过后,一阵火油的味道散发出来,跟着就有人丢下火折子,大火立即燃起。
秦霖神色冷峻,对守护在身边的赵衡低声吩咐了几句。
赵衡忙令众军散开,并对空中喊话。
乌兰克通城中如今只有一万人——其余都派出去了——全都急速汇聚到秦霖驻扎的行宫四周,准备跟飞来的靖军决一死战。
混乱中,大靖军士逐渐落地,与安军厮杀起来。
赵衡急忙对一领头的靖军将领喊道:“且慢动手!听我说……”
然而,四面喊杀声、大火的噼啪声,乱糟糟一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嚣混乱中。
生死关头,谁肯停下来跟他对话!
奇袭乌兰克通的靖军将领是玄龟和李敬德,率领一万多精兵,在几天前,绕远路避过安军巡察的探子,攀上后山崖,然后借用风帆,飞临城中。
这些靖军全是从几十万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以一当十,一人对付两三个不在话下。
安军一片大乱,也就秦霖贴身三千御林军能抵挡。
正在这时候,杨真和田遥赶来了。
田遥手持玄武王令箭,命玄龟和李敬德撤军。
李敬德听了不敢相信,怒视田遥道:“你不会是当了奸细吧,王爷筹备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怎会半途而废?”
杨真急忙道:“是真的!是这样的……”
他一边喘气,一边噼里啪啦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玄龟和李敬德不敢相信地看向田遥,田遥微微点头。
不管如何,这一次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秦霖能放了大靖几十万人马,他们绝不能在这时候赶尽杀绝。
安国大军还埋伏在山中呢,若是得知靖军偷袭他们的皇帝,大怒之下立即放火。玄武王大军还真不一定能走脱,这样两败俱伤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玄龟气坏了,这不白忙活了!
他不甘心地说道:“那也要把紫茄给放了才行。”
田遥点头,命他们在原地等候,与闻讯赶来的王穷一起进行宫去见秦霖。
行宫大堂内,高凡等安国文臣都聚集在这里。秦霖虎踞在高堂上,身前两侧,近百名御林军层层护卫。
“王爷命下官问安皇:这一仗,皇上认不认输?”
田遥走进来后,先拜见了秦霖,然后把杨真的话照样问了一遍。
秦霖神色出奇冷静,不过面色有些苍白而已。
听了田遥的话,他微微点头,沉声道:“朕认输!”
高凡忙走出来。疾声道:“皇上!”
转脸对田遥厉声喝道:“吾皇并没有输!真拼起来,胜负尚未可知。”
田遥冷笑道:“尚未可知?不就是想拿玄武王的弟妹要挟么?否则的话,此次安皇休想逃出生天!”
杨真忙道:“吾皇虽然带来了郑姑娘和张少爷,却不曾利用他们要挟过玄武王,更不曾逼迫和亏待过他们。”
王穷插言道:“然不可否认:玄武王弟妹在安国,王爷始终投鼠忌器,不敢放手一搏。否则,必将是另一番局面。”
田遥大声道:“不错!这次来突袭的靖军都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勇士。皆能以一当十,若不是在下赶来传令。怕是诸位已经人头落地了!”
高凡气得笑了,嘲讽道:“田大人,咱们就算是文臣,于军事武略不大通,也别说太外行的话,会惹人耻笑的!靖军再能以一当十。我安军难道是死人不成?就算切萝卜,也没这么快的!拖得一时三刻,城头燃起烽火,援兵瞬息即回。吾皇的人头,是那么好拿的?”
又转向王穷道:“哦。想必是因为王翰林派人回去传信,知道吾皇受伤了,才如此嚣张,是不是?然皇上的三千御林军,都是跟着皇上转战南北,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岂能容你等张狂!你以为吾皇打下安国是凭的运气?天下只有玄武王和白虎公会打仗?”
巴音等人也都纷纷出言嘲笑。
田遥与王穷性子不同,极傲慢的,言语也激烈的多。
他仰天大笑一阵,对着秦霖道:“皇上真算英雄?皇上在大靖谋反,不忠是无需说的了;愧对太祖皇帝,不孝也是不用说的了;把郑姑娘掳来,致使两国兵戎相见,百姓生灵涂炭,这是不仁;皇上自命英雄,然当年潜入神都白虎公府,若不是郑姑娘心地善良,怕是坟上都长草了,去哪里打下安国?可是,如今皇上却把她掳来异国,丝毫不顾她的感受,恩将仇报,这是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算什么英雄!”
秦霖竟不生气,嘴角噙笑,静静地听他怒斥。
安国众臣却立即炸开。
高凡冷笑道:“真是一叶障目,有己无人!吾皇得郑姑娘放过是不错,然若不是吾皇先不忍伤害郑姑娘,怎会有后来之事?郑姑娘又怎会不忍心再放了吾皇?”
杨真也道:“吾皇若真是无情之人,别说郑姑娘了,郑家四老当日都休想存活!”
高凡再道:“吾皇谋反,乃是与皇室子弟争夺皇位,名正言顺;吾皇从未做过危害大靖黎民百姓的事,反有功于大靖,又赤手空拳,打下安国,乃太祖皇帝最得意曾孙,便是英武帝也不得不佩服。你敢信口雌黄,诬蔑吾皇‘不忠不孝’? ”
巴音亲王一步跨到田遥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吾皇仁德远播,所以我安国上下都誓死效忠。无知小儿,你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