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乐公主同案落座后,余长宁这才发现殿中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女的娇小可人容貌俏丽,男的高冠华服风度翩翩,端的是一对无双璧人。
发觉他探寻的目光,长乐公主轻声解释道:“那是二皇姐巴陵公主与驸马柴令武,柴驸马乃平阳公主与柴绍之子,文武双全,才貌出众,深受父皇喜爱。”
余长宁轻轻一笑,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道:“本驸马英伟坚挺,文韬武略,比那柴令武也是不遑多让,公主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感到他吐出的热气直扑耳根,长乐公主顿时俏脸泛红,急忙坐直身子正色道:“休要胡言乱语自卖自夸,刚才闯的祸本宫还没给你计较呢!”
余长宁嘿嘿笑了笑正欲开口,正巧那巴陵公主向他俩望来,美目一闪轻笑开口道:“长乐妹妹与余驸马果真是恩爱非凡,亲密无间,即便此等时刻也不忘耳磨厮鬓交头喁喁,真是羡煞旁人啊!”
长乐公主此行本就想展示恩爱减少别人的怀疑,闻声顿时故作娇羞道:“我与驸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面总觉得有很多话儿要说,到让二皇姐你见笑了。”
旁边的余长宁浑身鸡皮疙瘩,勉力笑道:“不错,本驸马的确是一日三秋,所以让公主有些寂寞难耐望穿秋水啊!”
大厅中的人全没听出他话中包含的深意,反倒轻轻失笑,觉得这人也太自夸了一点。
闲聊攀谈片刻,一声“皇上驾到,太妃驾到,贵妃驾到”的宣呼掠过大殿。
高亢的尾音刚刚落点,唐太宗李世民已搀着太妃走入了大殿,韦贵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众公主、驸马见状起身,皆是上前整齐作礼道:“儿臣(微臣)参加陛下,太妃娘娘,贵妃娘娘。”
李世民抬手笑道:“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谢陛下,太妃娘娘,贵妃娘娘。”众人拱手答谢,尽皆垂手而立分为两厢站立。
李世民目光巡睃了一圈,视线在长乐公主身上停下了,淡淡笑道:“长乐,你的婚礼父皇身为天子不能出席,一直深为遗憾,今日太妃设宴邀请尔等相聚,实在大好不过,说起来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团聚过了。”
长乐公主正色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国事繁忙宵衣旰食,儿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不能替父皇分忧而羞愧不安,有如此团聚的机会,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李世民朗声大笑,视线又落在了余长宁的身上,淡淡问道:“长宁,成婚已有两日,公主可有欺负你呀?如有便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余长宁恭敬作答道:“长乐公主谦恭仁爱,温柔贤淑,能尚公主为妻,简直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即便被她欺负也是求之不得。”
李世民微微颔首,笑道:“夫妻之间贵在互谅互助互勉,长乐的性格很像她母后,端庄得体,大方贤惠,长宁你以后可得多让着她一点才是。”
“擦!端庄得体,大方贤惠?不会吧,英明如太宗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余长宁心头暗暗说了一句,脸上却笑道:“微臣谨记陛下之言,必定与公主恩爱携手,甜蜜无间。”
李世民捋须一笑,看了看四周有些奇怪地问道:“咦,怎么高阳和遗爱没来?
韦贵妃笑着开口道:“回禀陛下,高阳公主和房驸马去南山扑蝶未归,所以还不知道今天晚宴的消息。”
“呵,一天都只知道扑蝶扑蝶,这高阳还是小孩子么!”李世民无奈摇了摇头,将太妃扶到殿上落座后,方才坐到了大殿南面尊位。
韦贵妃眼见长乐公主与余长宁伉俪恩爱,早已大是不满,刚坐下便淡淡笑道:“本宫一直好奇余驸马其人,究竟是何等英才能够般配长乐公主?今日一见才知余驸马你果然不同凡响,与长乐倒真是郎才女貌啊!”
此话听是夸奖,但隐隐有讽刺之意,在座的人都知余长宁乃长安城宾满楼的一名庖厨,说是“不同凡响、郎才”简直是一个笑话,话音落点,不少人已是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长乐公主岂会不明她的用心,芳心微怒正欲开口反驳,不料身边的余长宁已是大咧咧地笑道:“太妃娘娘过奖了,余长宁真是愧不敢当。”
韦贵妃一怔,怒声道:“什么太妃,本宫乃韦贵妃也!真是瞎着眼睛瞎说话!”
闻言,余长宁拍手惊叹道:“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见韦贵妃你的模样还以为是太妃娘娘呢?唉,要怪也只能怪太妃娘娘生得太过年轻,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地,所以我误将你们的身份颠倒了。”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膛目结舌,这余长宁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连太妃的玩笑也敢开,当真是不知死活。
听到余长宁暗暗讽刺她容貌苍老,韦贵妃顿时气得七窍冒烟,正欲开口训斥,不料端坐在台上的太妃微微笑道:“本宫现已六十有三,哪里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余驸马真是信口雌黄。”
这话虽说是指责,但不难听出太妃言语中的欣喜之意,到了她这个年纪,本就在为自己逝去的美妙年华而淡淡伤神,此刻听到有人说她年轻,虽知是奉承之言,但心头还是特别的高兴。
“回太妃的话,此乃长宁的肺腑之言,哪有信口雌黄之说,不信我替你问问大家。”余长宁正色说了一句,转头笑嘻嘻地问道:“萧驸马,你觉得太妃娘娘看起来年轻吗?”
萧锐一怔,顿时在心里将余长宁骂了一个通透,你丫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不是明摆着逼我说谎吗?来不及过多思索,他只能起身拱手肃然道:“余驸马此言稍微有些偏差,十七八岁算不上,但十九二十还是没问题的。”
众人闻言差点绝倒,第一次发现萧锐也是如此的无耻,与这余长宁简直是不相上下。
听到萧锐的回答,余长宁满意点头,还未等他坐下,转头又问南平公主道:“敢问南平公主,我与萧驸马所言如何?”
南平公主嫣然一笑,自然也不能直言不讳,只得淡淡回答道:“本宫认为两位驸马所言无差。”
“姐姐真是一个实在人。”余长宁呵呵一笑,问道:“王驸马你认为如何?什么?你觉得太妃娘娘看似只有十六岁,呵呵,这就有些夸大其词了。咦,柴驸马你皱什么眉头,莫非对我等所说不赞同?”
柴令武慌忙站起道:“余驸马何处此言?令武每见太妃娘娘一次便会惊为天人,年轻得真如令武的姐姐一样。”
一时之间,余长宁的话在大殿中引起了共鸣,大家全知道他说的乃假话,但都只能无奈点头称是,如此让人无法反驳的诡辩之术,当真令人即哭笑不得又大开眼界。
太妃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挥手道:“好了好了,全都合在一起来骗我这个老太婆,皇帝,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啊!”
李世民笑呵呵地回答道:“太妃你本就看起来很年轻,他们虽有些夸大,但总体上还算诚实。”
长乐公主眼见韦贵妃气得嘴角抽搐,心头顿时大笑不已,娇嗔道:“驸马,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还不快快坐下。”
“唉,我这人就是直言不讳,耿直非常,让各位见笑了。”余长宁轻轻一声叹息,摇着头坐了下来。
见状,太宗顿时啼笑皆非,捋须开口道:“对了太妃,你说今天有一件妙物要拿给我们品尝,不知是何也,现在可否揭开谜底了?”
太妃轻轻一笑,对着身旁的侍女点点头,那侍女立即心领神会,转到屏风后抱出了一个红木制成的酒桶,恭敬地放在了坐案之上。
众人望着酒桶正在惊疑间,太妃笑着开口道:“这酒桶里装的乃葡萄美酒,是秀云派人以八百里加骑从高昌送回长安的,今日正好开启品尝。”
“哈哈,原来是葡萄酒,果然是妙物。”李世民拊掌一笑,腹中酒虫更是大动,颇有感慨地叹息道:“昔日高昌国臣服隋朝,每年均有上好的葡萄酒供奉御前,朕还记得小的时候最大的乐事便是去偷喝先帝珍藏的葡萄酒,我大唐开国以后高昌不臣,此酒便从未出现在宫廷,没想到今天竟能再见,当真是万般感概啊。”
余长宁知道唐朝时候中原并没有葡萄,只有西域,也就是以后的吐鲁番等地才有小规模的葡萄种植,所产所得除了食用外,只有一小部分被用作酿酒,这一桶葡萄酒的确弥足珍贵。
长乐公主悠然笑道:父皇,侯大人带领大军所向披靡,高昌已是举国臣服在我大唐的麾下,以后这葡萄酒只怕我们喝也喝不玩啊。”
南平公主笑着附和道:“皇妹说得不错,父皇文治武功,四夷臣服,万国来朝,这些番外的东西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流入中原。”
太妃点头笑道:“不错,说起来我们能喝到这葡萄酒还是皇帝的功劳,不如现在就开启泥封尝尝美酒味道。”
闻言,起先那名宫女立即轻轻飘至打开了桶盖,膝行红毡为每一案的杯中舀满了红艳艳的葡萄酒,一股淡淡的酒香味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