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众人皆赶到,见得路边几滩血迹,还死了四个大汉,挺纳闷。
黑鹰上前来一一说明。
任天琪闻言一皱眉,淡淡道:“对方是谁,查看过没?怎话没说几句便动手了。”
宫铭与双鹰摇摇头。
宫铭道:“查了,是啥青州四鬼,亦不答话,上来便砍便杀的,没法儿啊。”
黑鹰一挺胸,道:“诚然,来人老狠了,吾差点就着暗算遭殃了,瞧这里还有支袖箭!”
黑鹰说着给宫铭飞了个媚眼。
小三会意一笑。
任天琪一笑:“杀便杀了,还是要查看一下的吗。”
任天琪翻身下得马,一点红,黑白双鹰,宫铭等亦下马上前来查看,唯见得地上四人胸前各绣一手握刀图案,姓啥名谁自是不知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识得这图案,便回头纷纷上得马去。华先生自是瞧得比谁都要仔细,因腿脚不灵便,正要开口却见得众人皆已上马正在等到自己,忙返身上马。
正要上路,突然间,路尽头奔跑声呐喊声四起,马蹄声急促,大地似乎片刻间便摇晃震荡了起来,人心不安。
众人忙回身举目远望,就见得来路方向,似灰非灰的烟尘滚滚,黄尘漫天,已是快遮盖了半面天空。黄尘中就见一队人马打旗急驰而来。天干rì燥,土干透,身后又卷起漫天灰烬,一片灰黄,似大江浪涛天,自天边缓缓压来。路上行人惶惑四逃,鬼哭狼嚎,一片大乱;少有未曾逃脱的,但见四下纷飞,哀声不断,残叫声不绝。莫非是强人们寻仇来了!众人一时紧张起来。众人见势不妙,忙立即驱马散开,将两车护卫在官道路边,各抄兵器在手,以防万一。
在此两国交界之地,早已多年不再见得有宋家官军了,此时敢纵马驰骋,肆虐如狼似虎的,必然只有金兵金将了。任天琪如此思量。
黑白双鹰仰天大笑,兴奋异常,策马上前横于路中,左手持盾,右手横九环厚背砍刀,怒视前方,心想来人要真是土匪可就好了,方才才一伸手便没戏了,真是无聊。
胯下黑马亦是摇头摆尾,嘶嘶长叫,同样兴奋不已。
鹿任温三人立于郡主车前,平静而立。
人马见近,大约有一百多骑。见前面领头数人中仅有四人着汉人装扮,其余皆金兵金将打扮,打一皂红旗,上书斗大的“征南王,完颜博颐”,又打一青旗,上书斗大的“彭城总兵,隆”。
黑鹰一提马,迎头上前几步,右手金刀一指来人,大叫道:“呔,他nǎinǎi的,全给老子站住,撞什么撞,赶着投胎呢。冒犯了郡主,冒犯了大将军,可别怪格老子的杀人!”
来人见得大白天的竟有人敢挡官军之道,挺感意外,马速立减,均抽刀挺枪谨慎摇喝围将冲杀过来。前面四汉服者自是各cāo兵器在手。
瞧见对面打出的双旗,已知不妙,料想可能要出误会,双方会大打出手的,任天琪忙一催马,抢过黑鹰,伸手一拦黑鹰,朗声道:“来人且请住手,不要误会!在下任天琪,请恕冒犯了上差。”
来人中一三十几岁左右将领闻言勒马站定,扬手止住众兵丁,好好打量了一下众人,忙飞身下得马来,飞步上前,单膝下跪,高声回道:“在下隆克木,彭城守将,原征南王爷帐下参将,见过驸马爷,见过郡主,见过各位将军,见过华先生。今奉老王爷之命,rì夜追赶驸马与郡主来了”。
闻言,任天琪忙翻身下马,上前扶起隆克木,笑道:“将军请起,误会了。”
黑白双鹰勒马,挺盾垂刀怒视来人,不住叹息,后悔又没捞着机会。
隆克木起身整好衣帽,朝后一挥手,一亲兵上得前来单膝着地,呈上两红sè锦盒。
“王爷差人送信给下官,命下官务必在驸马过淮河之前追上驸马,呈上锦盒两件,并加郡主婢女四名护卫四名,众人均在后,顿饭功夫便到”。隆克木探身禀报。
任天琪一瞥隆克木,伸手接过锦盒,深施一礼,笑道:“有劳将军了,王爷还有何分派?”
“有,王爷还叫下官带来上京四大高手,全凭驸马爷调遣。”隆克木回身,朝四汉装汉子一挥手。
四汉人汉子皆一身劲装,一人背剑,一人背刀,一人空手,一人腰插双钩,干练,jīng神,沉着。四人忙齐躬身施礼参见。
任天琪抱拳回礼,道:“四位辛苦了,但请稍等片刻。”忙端目一瞧手中两锦盒,左手盒上上书“任天琪亲启”,加盖征南王大印;右手盒上上书“任天琪与完颜丰殷儿收”。遂分咐众婢道:“冬雪,去多取点水与水果给上差们解渴,秋月,你去取点银两来”。
任天琪将右手锦盒递给黑鹰,打开左手盒,见盒中有一黄卷,便取出详览,阅后眉头微皱,收起信卷,仰天闭目静思了片刻,轻叹一口气,回头朝四汉装汉子笑道:“既是王爷令羽所遣,在下自会前往照办。就有请四位英雄按王爷吩咐行事便是,届时再会面待议就是。”
四人见过礼躬身退下。
郡主闻讯忙带四婢上前。
隆克木倒身就拜,众金兵趴身拜见;四汉人也躬身参拜。无人敢抬头,无人敢出声。
将无心,兵更无勇为,正所谓将壮兵胆。
郡主,一十六七岁,方面,柳眉红唇,杏眼琼鼻,素靥未着妆,头戴大红金丝貂皮帽,身披大黑红边滚金边熊毛披风,身着黄sè锦袍,腰束玉带,脚蹬犀牛皮靴子,身材略现单薄,但眉间一股英气,不怒而威。
任天琪双手扶起隆克木,笑道:“大家不必多礼,请随意吃点东西,打个牙祭。这点银两就权当是郡主给各位的辛苦钱,多谢大家劳累了”。
众金兵高兴,忙齐声道谢过。
冬雪四人亦与金人说笑起来。
原来隆克木曾是征南王早时的家奴,后因战功受封镇守彭城。郡主自是认出,很是高兴,接过任天琪递过来的两锦盒,一一看过,转交于冬雪;转身对隆克木道:“隆克木。”
“在”。
“王爷命你护送来的是哪四婢四护卫?”
“回郡主,王爷念郡主年少,又未曾出过远门,此番又要久居汉中原,不免会思乡心切;苦于来回不便,特命格尔斯琴,华筝,于梅,索里珠四人相伴陪嫁,说是身边多留几人好说话聊天,似身在上京,省得寂寞,聊以解闷;王爷又担心郡主不具武学,驸马爷又rì常忙碌,难免防范欠全,特调驸马帐下原四将:博尔克,拖林克,沙乌儿,与木华通四人专司护卫,贴心又放心。”
郡主闻言,想起离开父王离开母妃亦已一月多,思念心切,不觉泪溢,转首靠檀郎胸前,抽泣不已。其伤心之极可令山河失sè;动容之深,可令百鸟禁语,百花黯然。
任天琪忙伸手相托,无言拍拍。
四婢亦是低头垂泣。
温庭玉摇扇转身远望,自是瞧不得此等愁绪忧伤。
大和尚口呼一声阿弥陀佛,闭目不语,是无语于这人间的一段感伤,有女初嫁,娘亦悲伤女亦悲伤,思念断愁肠。
黑鹰眨眨眼笑道:“咱兄弟二人是最不惯见得别人流眼泪哭鼻子的,”忙认蹬上马,一阵风而去,风中传来“兄弟,我们去接沙乌儿他们,亦该到遛马的时候,我等去了”之声,溜之大吉。
其他众人莫敢出声。
华先生蹒跚上得前来,一施礼,笑道:“王爷可否安康?王爷是否有片字只语给在下?”
隆克木还礼笑道:“华爷英明!有,王爷托转交先生一封信。”早有亲兵呈上。
沉默片刻,任天琪抬首冬雪秋月,道:“外面风寒,汝等先扶郡主上得车去。”又锁眉对郡主小声道:“王爷心意吾等自是领了,只是,王爷钟意之府上下人本就不见得多,年岁大,懂事的就更少,我看四婢就不要留下,莫如留着去照顾王妃王爷;四护卫中仅留下沙乌儿与拖林克,木华通与博尔克jīng明能干,近战功夫又大有长进,留下来护卫王爷王妃也好有个照应;我思量其等即是我昔rì的门下,当代得咱们一片儿女之孝心,此番归省吾等亦可放心。郡主以为如何?”
郡主点首,檀郎想的亦合自己心意,遂拭眼对隆克木道:“请汝回去后代我与驸马爷多多问候王爷王妃,并带话:广陵与南京,燕京均不甚远,每年夏季,我与驸马爷均会回去看望他们的;再则等到了广陵确定了婚期后也定会通告二老的-----”郡主终泣不成声,掩面而去。
隆克木瞥见地上死尸,大惊,惊觉道:“敢问驸马爷,是路遇歹人拦路抢劫了吗?”
任天琪点点头,引隆克木查看了地上四人,问道:“将军可识得这四人?”
隆克木点首,道:“末将自是认得,这可是有名的青州四鬼,武艺高强,从不曾把官军放眼里,平素在山东河北一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时而单独出现,时而又伙同他人共同作案,官府一时也拿他们没得办法;他们还是出了名的江湖杀手,认钱不认人!不想今儿遇到大将军,冒犯了将军神威,是罪该应得啊。”
任天琪责问道:“圣上不是早已严令各地驻军参与剿匪?是他们平常无定居,还是汝等不肯作为?”
隆克木是老王爷亲信,自晓得圣上加封任天琪大将军之职,自不敢冒犯这位无权无封地的空头大将军,也是吓得忙双膝跪倒,趴地道:“回驸马爷,下官定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恐辜负了圣上,辜负了王爷。确是下官并未接报有此等四人下落,故而未曾参与剿匪。”
华先生忙上前扶起隆克木,笑道:“将军不必自责的。将军对朝廷对老王爷的忠诚小人这几年是多有耳闻的,想来自是不得确切信息而已。”
华先生在老王爷身边多年,是老王爷颇为信任的智囊。此次也是自己多次请求才使得老王爷割爱相让的。任天琪料想隆克木其亦没如此的大胆,心想倒是自己多心多疑了,忙笑道:“将军不必自责,是在下多心了,还望将军海涵。”
隆克木笑道:“爷之神勇,小人已听说一二,小的心下拜服。”
一柱香工夫,沙乌儿众人十几骑与黑白双鹰已到了。
“主子”,“驸马爷”欢呼叫声不断。
四胡勇飞奔上前,跪拜在地,搂住任天琪袍角裤腿,又哭又闹又跳。
沙乌儿等人十分高兴,见过了任天琪与几位大爷后,又上得前拜见过郡主,才与冬雪任勇他们搂抱跳跃,说笑不停,叙说分别之情,不似汉人间拘泥与不安,自是生xìng豪放。
任天琪年龄还没得沙乌儿等大,又不太善言,高兴之际除了傻笑外便是笑嘻嘻瞧着众人,说不出话来。
闹腾了片刻。众女婢胡勇均围于任天琪身边,郡主亦移碎步再次下得车,在檀郎身边静立。
沙乌尔毕竟年岁大一点,颇为知晓世态人事,亦晓得郡主驸马爷眼下迫切想知道老王爷王妃及王府里近来之事,喝了口水便说起燕京里之事。
原来,自从郡主与任天琪数十天前离开王府后,王妃便是整天以泪洗面,牵肠挂肚,人削瘦了许多;每每见到华筝众人更是想念郡主心切;老王爷整rì里左劝右劝,本想带得王妃同赴南京,即了却心头惦念,彼此又有个照应,又南京与广陵相距并不甚远,亦方便得往来;怎奈圣主不许,正为任天琪南下归省之事大为恼火,并宣老王爷进宫要得老王爷赶快离京坐镇南京半壁江山。老王爷心头甚为不快,与王妃商量后决定派人护送沙乌儿等八人一路追赶郡主外,自己亦闷闷不乐离燕京单身赴南京了。
任天琪与郡主等听了,心下空虚无底,惆怅无神。
郡主自是哭着回到了车上,秋月自一旁陪泪相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