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琪闪身躲过,见得却是地上泥雪;再抬头,那人已全身倒飞上房,身形好快,眼看那人就要无声消失于大雪之中。
就见屋顶的积雪中飞出一人,迎面一掌正中生死门持剑那人胸口。生死门那剑手也是一个没留心,“呯”的一声挨个正着,身形一晃,闷哼一声,已是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生死门剑客自是身手毫不含乎,一声暴喝,右手摆剑就上,左手又挥掌切上,全是拼命的狠招儿。对面那人一连给逼退了好几步,忙抽刀稳身反扑上。
任天琪正想要飞身上前助持刀那人一臂之力,就闻听半空中一阵毛骨竦人的冷笑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众人皆一愣。就见得生死门那人扬手弃剑一阵掌拍来,只攻不守,一阵热浪陡起。持刀汉子大叫一声不好,点地往后倒翻过去,直落下房顶去。生死门剑手扭头又瞧了一眼任天琪,点脚飞起自消失在雪帘之中。
任天琪正要飞身上房去瞧瞧那跌倒的持刀汉子,就闻听得怀里响起一长一断的两声呼哨。
任天琪一愣。任天琪是太熟悉这种哨声了,这是七扇门中的联络信号,不觉心头一亮,对了,方才那个暗藏身屋顶的持刀汉子莫非正是林木杉林大人了。难怪那人的身形身手瞧来是那么的熟悉。任天琪心头自是放下了对林大人的担忧,却又担心起方才出声示jǐng之人,听来此人也是位不可多见的高手,其內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
忽闻听身后有踩踏雪地之声,任唐二人再回头,不觉大吃一惊,就见得场地中只剩书生一人尸体冻立在院;已死两刺客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水,水中仅现得两块铜牌;院子里空荡荡的,四下里什么也瞧不见。
任天琪凝息观察了好一会,摇摇头,自书生身上拔出一剑,只见剑身修长,厚,剑身两道深深血槽,剑身暗淡无光。这剑比寻常剑要长要厚要重要黑,从未见过。
两人抢入房中,见床上正躺着位小女孩,睡得正香。
唐生智出手点中女孩睡穴,拿棉被卷起女孩,往手中一抱,正要走。
任天琪伸手一拦,道:“再寻寻生死薄瞧瞧。”
唐生智放下女孩点点头。
见书桌上有本翻开的薄子,二人上前一看,只见纸上朱笔上书一行字:青州铁笛子荣辉。
任天琪刚要伸手再翻一页瞧瞧,唐生智伸手一拦,任天琪一惊。
不期门外吹进一阵风,拂过案桌,书本在风中自化成一股轻烟,飞起又坠落于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大吃一惊,唐生智惊道:“延时虫液腐蚀粉。”
见再亦寻不得线索,二人抱着小女孩便回龙虬山庄,刚飞身上房,忽见前面有一黑影一闪便不见了。
唐生智,任天琪二人一惊,对视一眼。
任天琪道:“二哥,今香灵姑娘已在手,不可久留,你可不能再心存仁义了,香灵xìng命要紧,邱老爷子所托为重,你我名利次要啊。”
唐生智一点头,道:“愚兄明白,我走在前面,自会运毒自卫,你在一旁守护,如需出手时便出手,不需顾及我,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
二人撒脚如飞。
漫天雪花飞舞。那个黑影又现,竟欺向唐生智。唐生智全速前飞出。
任天琪一声暴喝,叠云纵飞起,横身拦中间。
那黑影举手打来一掌,竟是少林磐若佛掌。
任天琪一怔,举手化掉对方掌劲。对方那人也并未再度出手,低声喝道:“不别慌张,跟我来。”
就见那人晃身一个倒翻,往后飞去。
好熟悉的声音,任天琪回头瞧了一眼唐生智,略一犹豫,还是点脚飞起,跟上那人。
二人飞出去三四里路,来到一处草房处,就见前面那人收住脚,回身瞧了一眼任天琪,推门进去。
任天琪来到草屋前,收脚不前,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前面那人意yù何为。瞧四下,一片白茫茫,灰朦朦的,瞧不清是在哪儿。
正在捉摸不定之时,就闻听房里一人道:“琪儿,还不快进来!”
听其声纯厚慈祥,好像此人是自己的一位长者,任天琪略一迟疑,还是按剑进得小屋。
就见房內已点起一盏灯,灯下盘坐着一位白须大和尚,慈眉善目,正笑嘻嘻瞧着自己。竟然是少林方丈明惠大师。
任天琪忙弃剑倒头便拜,高兴道:“弟子净立见过方丈师伯。”
明惠大师笑道:“起来吧。”
任天琪起身,随手掩上草门,盘坐在旁,笑道:“弟子白天在庄中见到师伯,未及时拜见,还望师伯见晾。”
明惠一摆手,笑道:“你出寺已有几年了?”
任天琪道:“回师伯,弟子离寺已有四年。不知诸位师尊师伯们可好?”
明惠大师笑道:“好,皆好。老纳见你身手多杂,已非咱少林佛门武学,倒是可贺可喜啊。”
任天琪闻言忙趴地三磕头,道:“弟子未得师门同意便又习得旁门武学,乃大逆不道,还请方丈师伯惩罚,弟子认罚。”
明惠大师笑道:“起来坐下说话。此处非少林禅堂,你自不必如此拘束。何况当初收你为少林俗家弟子时,并没有要你需终生归依我佛门。修身健体,除暴安良,维护正义,才是我少林传艺之本意。瞧你身手,似乎佛道儒三派武学均有?”
任天琪道:“师伯高见。弟子自离少林后,先后有幸得遇一灯大师,殷老帮主,王重阳前辈,赛华佗古一平先生,及玉面阎罗等几位前辈指点,又有幸得玉面阎罗前辈以武学密籍相赠,故而弟子所学颇杂,终因天生愚笨,恐令师伯师尊失望,有辱师门了。”任天琪又趴地三磕头。
明惠大师微微一笑,道:“有如此的幸运,倒也是你与武林修来的缘分,当珍爱有加才是,切不可辱没了上天的造化。想当年老纳见你天资聪慧,骨资上乘,乃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材,又与我佛门结有良缘,才暗取少林金刚经与你大伯,才命你师尊暗输你十年功力以固你根基,不想今儿屡得机遇已得正果,可喜可贺啊!”
任天琪趴地三磕头,道:“多谢师伯成全之恩,弟子没齿不忘。”
明惠大师笑笑,道:“殷老帮主怕你二人身遭不测,才叫老纳前来相助。老纳一旁见你等无生命之虞,又有林木杉大人暗中相助故未现身,如此想来倒是老帮主有意叫你我见面了,怕是老帮主心怀夺我少林弟子不安之意吧?,君子不夺人所爱,老帮主义气盖天之处!”
任天琪笑道:“弟子想来亦是,老帮主待弟子如同师尊,不但倾囊相授,还以帮中九龙玉相赠,却从未首肯有师徒之份。”
明惠大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老帮主是心中理亏,怕我等对其有抢了我少林弟子之误见。老帮主一生光明磊落,仁义有加,你应铭记在心才是。”
任天琪笑道:“弟子当尊教诲。”
明惠大师道:“老纳瞧你拈花指法已是有所成,究竟是何指法?”
任天琪道:“是不是捻花指法,弟子不知,只知玉面阎罗师尊相授时,极为焦急;后弟子见密籍上记录为无相兰花指。”
“无相兰花指?”明惠大师疑惑道。
任天琪一点头。
明惠大师抬头瞧着任天琪,沉思片刻道:“你可晓得无相功是门啥样的武学?就没人告知与你?”
任天琪摇摇头。
明惠大师叹口气,道:“你试一试兰花指给老纳瞧瞧。”
任天琪应了声,提喂鸟。吃了晚饭,爹爹还坐在一旁,陪吾睡觉,平常得很。等再醒来,便已身在这里了。”
殷开山道:“香灵,到爷爷这里来。”
香灵来到老帮主前,深施一礼:“小女荣香灵,见过老爷子。”
殷开山伸手摸摸香灵的头,问道:“香灵,爹爹以前教过汝武功没有?”
香灵一点头,回道:“回老爷子,爹爹教过吾一些剑法拳法;想必老爷子是位大炼家子的了?”
邱传翎道:“小妹,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帮殷帮主殷老爷子。”
香灵惊大了眼。
殷开山点了点头,苦笑道:“香灵,今年有一十五岁了吧?该是小大人了。要是有一天爹爹不在了,香灵会挺得住吗?”
香灵聪明透顶,四下一打量,没见着爹爹身影,脸sè残白,瞧瞧众人,上前跪倒在邱通元面前,抽泣道:“伯父,吾爹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邱通元鼻一酸,别过头,扬面对天道:“香灵,乖,你爹爹方才给坏人杀害了,今后,你便与你传珠姐姐在一起,住在吾龙虬庄,邱伯伯当汝是亲生的闺女------。”
香灵闻言,“哦”的一声昏死过去。
邱传翎上前抱起,忙叫过庄上丫头,送香灵到后院老夫人小姐处。
殷开山叹口气,道:“很明显,如今看来现身崇雅书院与行刺荣居士的乃两拨不相干之人,各有各的行事风格,十有仈jiǔ是崇雅书院这帮人借用了生死薄的威名,来谢家行刺的正是生死门中之人;倒是这两番行刺生智天琪之人似另有隐情啊。”
邱通元疑惑道:“老帮主意思是说这其中夹着三帮人?”
殷开山道:“不错,崇雅书院中夺吾包裹者是一帮,是友非敌,其用意不明;今rì之人只杀要杀之人,却不牵累他人,确有生死薄人之风;行刺天琪生智之人明摆着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问青红皂白,毫无节制。三种行事风格,尤其是行刺天琪之人,不亦自认是为钱而来的吗!”
任天琪道:“吾听得慕容公子说过,这几年江湖上出现一专司暗杀行凶之门派,叫烟花盟。噢,伯父,邱二哥,昨rì姑苏慕容公子来过没?吾等本约定昨rì早上于天一阁会面再同来山庄的,却一直未曾等到。”
邱传翎道:“没见着慕容长恨,倒是他父亲慕容博现身来过,吃了中饭便急匆匆的离去。”
邱通元问唐生智,道:“依贤侄所见,这生死薄与两铜死士被腐化掉确定是中毒所为?”
唐生智回道:“正是。吾当时打出的只是唐门浸骨麻醉粉,人一但沾上会立即皮肤烁痒,骨酸筋麻,功力施展不开,却无生命之忧,数rì后便可自愈。而那两铜死士身中的却是罕见化尸毒,却不知何人所为,莫非院中当时还有旁人在场?那生死薄上似涂有延时虫液腐蚀粉,会随用量不同可zì yóu选定腐烂成灰时间,吾唐门确亦有如此地毒物,因取材不易,又未见得用场,故从未外传过,此生死薄上所沾之药,绝非吾唐门所制!”
邱通元低头不语。众人沉默。
一点红道:“两位前辈可曾听说过荣辉此人?生死薄岂会平白无故找上门来?”
邱通元抬头瞧了一眼老帮主,叹口气道:“此人哪叫啥荣辉,乃前朝忠臣李纲之子,李承卿。因其父为女真人所仇,为朝廷所弃。其怀恨在心,曾四下多次联合百姓yù自救,yù北上收回故土,以完成其父之遗愿。劳其一生,终生未娶,丹心可鉴。到头来还不是不明不白死于了剑下!”
明惠大师与任天琪对视了一眼。
任天琪道:“如此说来,这生死薄莫非是与朝廷有关了?”
邱通元摇摇头,道:“或有此可能吧!”
老帮主摇摇头,道:“不大会吧。近来圣上颇有北上之意,岂可中途行得此诡诈之事的。”
众人沉默。
殷开山回头瞧身后那少年一眼,一指任天琪,对少年笑道:“还不上前见过汝任师兄,偷人家东西亦不主动去赔个礼道个歉?”
少年点头,上得前深作一揖,笑道:“小弟林雪飞见过师兄,冒犯之处还望师兄多多包涵。”
任天琪忙起身伸手搀扶,笑道:“贤弟快请起,自家兄弟,莫需如此多礼数。”
一点红打量两人,笑道:“老帮主,伯父,众家兄弟,汝等不觉得他们二人,眉间,鼻梁,口形无不一样,莫非是一家人吗?”
众人细看,笑而不语。
任天琪笑道:“大哥是取笑了,世间那有如此的巧事!”
殷开山摸摸胡须,笑道:“一家人定是不大会的,不过,细想来亦并非没如此可能。雪飞是我吾十五年前在观音观旁边竹林中捡得的。那亦是个下雪天,故后来才取名叫林雪飞。还真不知其亲生父母是谁,哎,这孩子自小就比得常人苦命!”
林雪飞笑道:“爷爷,吾这不活得挺好的吗!有你与帮中这如许多大叔大伯,兄弟们的关怀,知足了不是?”
大伙笑着道是。
殷开山对邱通元道:“老庄主,这两rì仍需加强庄中的戒备,虽然庄中贵客所剩无几,但贺寿后事情频多,难有不全之处,需有所jǐng惕;后rì又要去得望chūn台招贤,亦有不少的事需作,吾等数人便不便在庄中打扰,待吾安排好谢安堂之事后就先回城里,后rì在望chūn台与你会面,如何?”
邱通元见老爷子所说在理,未再坚持,叫过管家取来二百两银子交与陆士兴打理丐帮众兄弟,又取两百两银子给温庭玉叫代为打发安排香灵众家人。
天亮后数人与丐帮众人一道离开龙虬山庄,来香灵家。
先救醒家中众家人,打扫好大院,派家人去镇上购置上等好的棺木盛敛好谢居士,又留下数位有经历的丐帮英雄在院守护,等待香灵的回来,众人便起身去得栖灵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