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了。任天赐知道扬州的灯会可好看了,身手又痒痒难忍,心里想去,却又怕任颂义不许,便在府里四下怂恿众人去得。最后郡主亦同意去得,郡主陪众人去瞧花灯是次,还是想去瞧一瞧这聚贤山庄与龙虬山庄到底何模样。家里除了留下任颂德和袁仁坐镇,其他人皆一同来扬州。自是先到龙虬庄拜会过邱家父子,又到了倚红轩拜会了南宫雄等人,才又寻得一大客栈住下。
晚上自是在天一阁摆下宴席,请邱家父子与依红轩众人。用过饭,大家出得楼来上得街。元宵节的扬州城,不但游人比往常多得多,这巡回衙役,骑马挎刀的军健亦是不少,可见这英贵全倒亦是位能干的父母官。大街上猜灯迷的,耍杂的,提灯笼的,放孔明灯的,不计其数。
男人们一大群,姑娘们一大群,正随人流在街上闲逛。猜了不少灯迷。姑娘们中数红绣猜中的最多,手里拿了许多得来小物件,纷送给众人;任天琪亦得了个小布香袋,瞧着红绣火一样双眼,任天琪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说实话,任天琪打心底是喜欢红绣师妹的。男人们中要数任颂义与温廷玉收获颇丰。
前面是个耍猴的,大伙皆上前去看得。只见这场中间有一衣着红红绿绿jīng瘦汉子,手里拿着面锣鼓噹噹直敲,嘴里呼声不断,身前两只小猴,身着小红布袄,随着锣点前翻后跃,花样百出,引得围观人叫好不断。任天琪亦是瞧得很是开心,放眼人群中寻觅郡主。郡主正被诸女围于中间,正瞧得场內猴子表演出神。
任天琪笑笑,正要定神瞧得场內,忽觉得后襟为人一拉,忙回头一瞧,却是个小个头汉子,不认得,正要出声。
那人抬头一笑,摊开手,手中赫然是柳承敏相赠的那块玉。
任天琪一惊,再仔细一瞧,见来人竟是何芷霞,只是女扮男装,一时倒未认出。任天琪见何姑娘更为清瘦,白哲,身上香气熏人。任天琪爱意之下,大惊失sè,未料到何姑娘如此大胆突然,二人又如此幸运相逢,忙抬头四下往众人瞧去。除了冬雪,宫铭发觉任天琪脸sè不安外,其他人皆被眼前猴子表演所吸引。
任天琪心下略安,忙伸出手抓住何姑娘的手,四目相对。
何姑娘兴奋得很,正要开口。
任天琪摇摇头,朝旁边怒怒嘴。
何姑娘心下领会,点点头,笑笑,转身挤进人群不见了。
任天琪望着人群,呆呆出神。
冬雪挤过来,道:“怎么了,爷?”
任天琪摇摇头,笑笑,回身朝何芷霞消失的地方挤去。冬雪莫名其妙,冥冥之中好像又感到是咋回事,摇摇头,朝郡主挤去。
早上起来,任天琪暗暗叫过管家明全叔,小三宫铭,三人略微化妆了下便出得客栈。
三人先去买了些礼品,便朝着刺史府行来。
冬末初chūn的清晨,扬州城里格外宁静,刺史府前更是冷冷静静,人迹罕至。除了一缕金sè的阳光斜照在大门之上呈现出生命的痕迹与新chūn的喜庆,就是门前站立着的几个持枪挎刀的军士,一动不动,jǐng惕注视着面前大街。
一片安宁。
任天琪心中不住盘算道,昨rì是元宵,英大人是一州之主,定是有不少的应酬,想来此刻必定是还未起来吧,是不是来得嫌早了点;可今rì不来,只怕是rì后再来恐又有众多的不便了。
任天琪正在犹豫。
明管家倒是瞧出了爷的担忧,一旁笑道:“小的瞧着英大人亲和豁达,倒是个难得的好官。咱们来得是早了点,突然了点,但今rì又是正月十六,举国喜庆,官民同乐,倒是前来拜会难得的机会,难得的清闲。”
任天琪点点头,忙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宫铭,叫小三二人在后面等待,自己则整了整衣衫,大步来到了刺史府门口,朝几位当差的一见礼,笑道:“各位官爷,辛苦了。敢问谁是当值的,请通报一声,就说广陵任天琪前来拜见英大人。”任天琪说着递上自己的拜见帖子。
上来一个当官的,接过帖子打开瞧了瞧,抬头看了任天琪一眼,为难道:“任爷,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今rì是啥rì子,昨rì又是啥rì子?英大人昨晚四更天方回来;此刻才不过是早上卯时,大人当正睡得正香的;何况你又无名无职的,我家大人未必就会肯见你的。这可叫小的为难呐!”
任天琪自没在拜帖中注明徐州招抚使的名头,自是位低名贱了,微微一笑,自怀里摸出一锭一句道:“其实你是不需要辞官的,你一样可以建一份功业的!”
任天琪没听明白,摇摇头。
英贵全道:“如是给你荣华富贵,给你造福百姓的机会,你还辞不辞官呢?”
任天琪道:“英叔,谁不想功成名就,我想啊。可凡事皆有其正反两面,有得必有失的,那我的代价呢?”
英贵全叹口气,道:“误解,天下人的误解,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千古的骂名!或许还有千年抹不去的污蔑记载!”
任天琪笑道:“只要活得有劲有盼头,能问心无愧,能为百姓作点事,误解算不了什么的!”
英贵全一喜,注视任天琪良久,道:“你会违背你今rì的誓言吗?你会出卖我等汉人吗?”
任天琪摇摇头。
英贵全拾起桌上一支毛笔,道:“天琪,你想好了,你如能断此笔对天发誓,英叔倒有一计可行的。你,敢不敢?”
任天琪接过笔,双手一拗两截,对天盟誓道:“我,任天琪,对天发誓,此生决不卖国求荣,一生为天下百姓甘背骂名,永不后悔。如有违背此誓,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英贵全哈哈一笑,低声在任天琪耳边说了几句。
任天琪连连摇手,道:“小的愿为辅,英叔为主。”
英贵全笑道:“不行了,一是我已年岁近百半了,jīng力有限,一来我身边并无多少可靠之人,行动不便的。你就不要推辞了!”
任天琪点点头。
英贵全拿起一截笔,道:“还有这个你拿好,凡大事要事,如不可亲身至,需派人前来时,以此为凭证。”
任天琪点点头。
趁着黑夜,任天琪三人自是连夜的赶回客栈。英贵全自找了一个理由,将早上当值的抓起来送到别处去了,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