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早朝,任天琪自是上书请命南征。
金主御览后甚为高兴,朝堂之上便准许了所有的请奏,并额外加封任天琪为大金国隆威驸马,任徐淮通扬四州节度使,授镇南天威大将军;又加封郡主为大金国丰殷郡主,冬雪为明惠郡主,封任颂德为一品仁义公,授任天惠为通扬双太守,另赏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两。随军有功之人皆有赏赐,金主又另赏城外众将士人均美酒一坛,牛肉一斤。任天琪大喜。
退朝后,金主又于集安殿设宴。
金主遭遇了此一劫,无啻于一场大病,心神疲惫不堪,沧桑的脸上只是多了份胜利者的兴奋,枯黑消瘦的脸上竟有丝丝的红晕。任天琪瞧在眼里,心头也是无限怜悯,一个六十多的长者,潜心为民,勤勉为政,一生坎坷,又老年丧子,却不为天下所明白所敬重,这倒底该是谁之过呢?苍天是否又是有无偏心的呢?
金主微微喝了口酒,吩咐內侍给任天琪满上,笑道:“天琪啊,你多喝点,这是北边来的上等的千年人参泡制的药酒,与你的身子骨有好处的。朕是老了,可不能多饮了,一次一小杯解解馋而已。”
任天琪方要起身叩谢。
金主抬手拦住,笑道:“你就不要如此多的礼数了,这里也没啥外人的,暂不谈君臣之礼,就一家人之间聊聊闲话而已!”
任天琪点头坐下。
金主笑道:“你啊,此次北上平乱救驾,劳苦功高,又劳累成病,朕內心是甚为感动。殿上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太好说,朕就只能给你些封赏了。在这集安殿里吗,就朕与你聊聊天,叙叙家常。说心里话,你就没有想过过来帮我坐镇京城?”
任天琪拱手道:“回圣上,臣当年初完婚之时,二位王爷曾亲临去过任家堡,也曾告之圣上眷顾之心。臣也曾动过此念头,但顾及臣宗亲遍布苏州扬州,人多口杂心不齐,难免有不齐心而泄密者而恐殃及宗亲,这是其一;其二,臣心里头也有杆秤,如今依然是金强宋弱,圣上圣明,但这仍旧改不了宋金划疆隔河而治的局面。”
金主点点头,笑着示意说下去。
任天琪道:“圣上是明白的,这宋金之战,不是一两次战斗就能结束的,双方势均力敌打的是种持久战,拼的是国之根本;表面上是看谁的军力雄厚谁得势,谁能打过淮河去就是谁吃掉谁的,其实不然,金宋之战比拼的是国力与财力。金宋之间的淮河不过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是用来隔开双方的。”
金主叹口气道:“那是,我们打过淮河去,却无后续之兵,又无粮草,可克而不可占;他们打过来,虽可得民心民粮却也无持久之兵啊,确实是进退两难啊!”
任天琪笑道:“故臣私下认为,今宋弱金强,宋断不会主动挑起战乱来,今又有臣在淮河边率所部坐镇就可确保这南边边疆无虞;而圣上正好趁机安心管理国内,发展民生,以待时机。臣乃外臣,不可就京都以近国政,以免闲言横生,臣却可在外遥相呼应,辅助圣上。”
金主点点头,笑道:“你说得也是在理,作长辈的也总不能太过于自私了不是,你有你的难处,此事就以后再说吧!听说丰丫头生了个女儿,取啥名字了?”
任天琪笑道:“回圣上,还没,家里风俗说是要待到小儿周岁抓周后方定的。”
金主点点头,笑道:“那倒是,你们汉人自标榜为礼仪之邦,又尊孔孟之道,自是rì常一举一动颇为讲究的,就是太过于复杂了些啊,顾虑太多,不是太好啊!不过,朕此刻啊倒是颇为羡慕征南王了,他比朕还小四岁,倒先做上了外公了!”
金主一脸的神往。
任天琪知道圣上两个长成的世子在圣上登大位前就均已阵亡了,新生的儿子年下才不过三岁。圣上眼下已是过了甲子之年,太子又年幼未成;征南王,居南王均膝下无子,这正是大金国皇脉不定,人人可偷觑帝位的根源所在。圣上自是百般惆怅,恨不得有这么一个如任天琪般英勇的儿子。
金主笑道:“方便之时将孩子带京给朕抱抱,怎么说,孩子亦得叫朕一声外公的。朕哪也略备了些给孩子的小物件,驸马爷回去时一并带上!”
任天琪点点头,瞧着金主一脸慈祥。此时此刻,圣上就是一个慈爱的长者,真是很难得啊,自己可从来没有见过金主如此的和蔼。
金主笑道:“驸马此次南归平叛,还有啥要求?你此次倾巢出动,后方空虚,还需防备临安偷袭啊;另外还听说胶东民变全是出在一个叫邱处机的人身上。听说此人倒确有些能耐,创建了一个门派教会,两年不到居然就聚拢了九万人的民众,像如此的聚众闹事之徒,无冕之王,实乃天下祸患之根,应坚决除去。可朕怎么听说,此人与驸马爷也有数面之交,号称‘南剑北嘴’中的北嘴,与驸马爷齐名!”
任天琪忙离桌趴地道:“臣确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但臣绝不敢有丝毫的徇私枉法之心,臣此次南归必将此人抓来面京,由圣上亲定其的生死!”
金主点点头,笑道:“驸马爷快请起。朕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去杀了他。朕是想叫你去劝导劝导他,要他看清天下之形式,能为我大金所用。能与驸马爷齐名并驱的必定是一人才啊,朕珍惜之啊!还听居南王讲,说此人聪惠能干,博古通今,又不拘泥于世俗与迂腐!”
任天琪点点头。
金主笑道:“听说驸马爷对临安给与的徐州招抚使一职并不甚感满意,他rì如确是感到不够好的话,就辞职举家迁来京都,就由你辅助征南王爷坐镇南京。老王爷已是过半百之人,也身体不大好啊,朕正思量着派个得力之人前去辅助的!”
任天琪道:“回圣上,臣那年本不想接受南边封赏的,是臣与老王爷商讨之后,觉得接比不接更能有利于我大金,故而臣才领命的。如今,臣已与扬州刺史,兵部侍郎及户部主簿相交甚密。”
圣上大为满意,笑道:“好,事成之后,朕再另外赏赐。驸马爷,你南归的军力够不够,北上的军力还剩几何?”
任天琪回道:“臣北上共带徐州兵一万八千人,尚剩不足八千;今新得叛军三万;又有徐滕兖三州旧部不足七千人!”
圣上点点头,道:“皆我大金国的jīng锐之师,损失不小啊,朕之过啊!朕就再给你补上一万匹军马,十万担粮食吧。还有,看住这三万叛军就需五万军,那你南归还需增带多少军马?”
任天琪起身趴地道:“圣上,但就看守叛军与平定胶东,只需再加派两万军即可,现在胶东臣已有马步军近十万忙于堵截;只是臣还想趁大军南下平乱之际,越过淮河取下通扬二地,陈兵于长江北岸!”
金主大喜,起身笑道:“驸马爷有多大的把握?”
任天琪道:“临安见我国內兵戈四起,必定yù趁火打劫,有所举动,已是师出有名;只需令老王爷在济南关围而不打,坚持数月,以拖对变,既不需动得刀兵,坐等叛军自乱,又可对外以乱临安心智,诱其出兵北上;臣带大军先去內乱,平定胶东,再绕过济南关直取通扬,必成。”
金主点点头,笑道:“好,那你如此办的话共需再增得多少兵马?”
任天琪道:“五万马步军足够了。”
金主哈哈大笑,道:“好,来人,传旨国舅,令其起上京来的五万铁甲军,明rì即随大将军南下。”
內侍应声而去。
金主满上一杯,笑道:“好,为驸马爷的马到成功,满饮了此杯!”
二人一饮而尽。
金主笑道:“取下通扬二州后,叛军就永驻江北,令其等戴罪守边;五万铁甲军移驻南京,协助老王爷坐镇南京拱卫京都,也可作得你的后援!”
任天琪点头受命。
金主又起身把酒,笑道:“驸马爷觉得这酒如何啊?”
任天琪笑道:“甘醇柔然,上品中的jīng品。”
金主点点头,笑道:“这恐怕不是驸马爷首次饮用的吧!”
任天琪笑道:“此乃天下的贡品,极品中的极品,臣岂敢有幸得之!”
金主落座,摇摇手笑道:“今rì与琪儿你当面把盏,只是尽尽长者的风范,谈不上君臣之道的!这不就是你与宫铭进皇宫偷喝之酒吗!”
任天琪闻听惊慌失sè,汗水浸透了衣衫,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惊之下竟然百骸畅然,任天琪的病居然痊愈了。
金主自是瞧见了任天琪的窘迫,哈哈大笑,道:“琪儿啊,这身手好自然是好事,但切不可持艺妄为啊!”
任天琪慌忙离座跪倒在地,连大气也不敢出的。
金主上前道:“琪儿啊,朕不是暴君,也不是昏君,也不是留恋这所谓的江山社稷。朕年轻的时候是渴望能坐上今rì的帝位,本以为这便是惊天动地的功业。但如今再回首瞧瞧,哎,朕是老了,已经是力不从心的了。瞧着这身边老的老,小的小,还真是渴望昔rì那云游天下的潇洒时光的!琪儿啊,你知晓七香宝车的故事吗?”
任天琪道:“知晓一点的。”
金主搀起任天琪,惆怅道:“想那七香宝车昔rì是何等的辉煌啊!哎,朕不勉强你也不为难你,琪儿啊,你有空就来上都瞧瞧朕这把老骨头吧!”
任天琪哽咽道:“圣上怎如此的悲观?”
金主笑道:“岁月催人老啊!”
2013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