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阁三怪
山上花草颇多,蚊子亦多,任天琪给蚊子叮得睡不着;门外围火堆而坐的田木佐宫鸣等亦是啪啪拍打蚊子不停,毫无睡意。倒是黑白双鹰与花如chūn三人挤到间房里又喝去了。
明月高悬,满天繁星,四下一片清静,一片灰暗,朦朦胧胧的。任天琪睡不着,不由得披衣下来,推门而出。门外的宫铭已入梦乡,田木佐倒是yù睡未睡,陡见爷出来,忙起身,正要去摇醒其他人。任天琪摇摇手,小声道:“我睡不着,陪我走走。”田木佐点点头,忙飞身进房,拿过斑竹剑随身在后。
二人在寨里缓慢信步走着。众人皆已睡,四下一片安宁。
任天琪道:“田兄,来中原已有好多年了吧,来我任家堡也已三年左右了?”
田木佐道:“回爷的话,来中原五年还差三天,来爷身边也已三年差四十三天。”
任天琪道:“哎,三年来,小弟我亦没能教你啥东西,心头颇为过意不去的。”
田木佐笑道:“爷说的是哪里的话,木佐承爷不弃,收在身边,所见所为足已宽慰今生了。”
任天琪笑道:“难得田兄心胸如此坦荡。不是小弟不放心于你,我亦有苦处,中原凡举皆有礼数,不可随心。一来是家学未得老太爷点头,我断不敢私自传你;一来是绝学乃师尊所传,在我自身何门何派弟子身份未确定之前,亦是不便传你一招半式的。”
田木佐道:“小的不敢妄想。”
任天琪道:“小弟平素亦曾请鹿大爷暗授你少林武功,虽未明说,想你亦能明白一二的。”
田木佐道:“鹿大爷平素确是教小的不少心法腿法。”
任天琪道:“你一个东嬴人,来中原之久,家里还有何人?可想念家人?”
田木佐道:“小的亦是时常想念故土,想念家人,逢节rì尤其更甚。家里还有父亲,母亲,一个弟弟二郎,一个妹妹,还有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人之常情,小的那边到是比中原更为讲究的。”
任天琪回身瞧了田木佐良久,道:“田兄亦是胸怀大志之人,小弟自现在起,便教你一些心法剑术,拳脚功夫仍旧请教鹿大爷,鹿大爷为人宽厚,定不会计门派之嫌。”
田木佐大喜,忙撩袍跪倒。
任天琪忙出手相搀,笑道:“人前自是有些不必要的礼数;在无旁人时你我就以兄弟相称。不管怎么说,田兄亦是我的救命恩人,平素难免有不足之处,还望田兄不必见外。”
田木佐喜而泣,点点头。
任天琪抬头注视长空明月。
那皓月如镜,透着丝丝蓝幽,人倒是说月之上异常寒冷,那蓝幽之处自是仙子们为困守清淡之所,想来心头到亦是有丝怜悯之意。
任天琪苦笑道:“明月千秋辉,也曾遍乾坤。如说是明月之上果有神仙,神仙们又果是能解人间之困苦,那倒不错。或许你我就不需如此的多事,如此的奔波了。”
田木佐道:“爷说的是。小的是立志来中原学有所成,好回国有所立,自是自私人贱命多劳累的;爷可不一样,心淡如水,本不yù多动,却是苦于天降重任,身系苍生百姓,身不由自的。”
任天琪前出几步,蓦然回身,笑道:“想不到田兄竟有如此见解,竟与我平素自个解脱寻思的一般。难得的竟亦是个知己。田兄平素亦念过书没有?”
田木佐道:“小的家境尚可,我自小就习得四书五经。”
任天琪点点头道:“到亦是难得。”
山上寨子并不太大,二人信步走着,走到了寨子边陲。
守寨值勤的寨丁认出二人,拎单刀上前点头笑道:“大将军是否是嫌蚊子太多睡不着了?可不得了的,我们此地自古就是有三怪的。”
任天琪见得此人善言,便笑道:“这位兄台说来听听,如何的怪法?”
那寨丁回身仔仔细细瞧了一下四周,见没啥动静,便上前依着块石头,将手中刀搁下,抹了一下双眼,笑道:“哪三怪?就是‘牛不下地,锄拐地,夜里蚊子响如屁’。”
任天琪好笑道:“这是如何说的?”
那寨丁笑道:“大将军,你老可别急,听我慢慢说来。我们这地方,地贫山多,又缺水,田里庄稼收成只有靠天由命了。平常人家亦是没钱去买得牛的,只有好点的人家才会去买。牛就是买回来了,亦不是用来拉地的,谁愿为着不着落的地去劳命子的,牛皆是用来驮东西作陪嫁,娶媳妇,杀着吃肉的,此地间倒是有女儿的人家rì子平素会好过一点的了。”
任天琪笑道:“想来那倒是,那‘锄不下地,夜里蚊子响如屁’呢?”
那寨丁道:“咱此地人老观念,尽穷酸,说是作地的那有不用锄子的,锄头是家家皆有得的。可是却从不见有人拿来去地里锄草松地,倒是本地多山路甚不好走,难免有时走得山路夜路,本地又常有狼狈出没,锄头现成,拿着也方便,又不扎眼,到成了防身走路的拐了。”
任天琪笑道:“那‘夜里蚊响如屁’就不必说了,自是此地蚊子大又多,可怪的是却不见你拍打蚊子的,难道蚊子就不盯你的?”
那寨丁笑道:“那是大将军人尊贵肉喷香的,今朝蚊子们亦是难得的开开荤的。不像我们此地人,皮厚了去的,蚊子想盯亦没那个好牙口的。”
任天琪笑道:“你这位大哥倒是会说笑话的,平常亦是个闹腾的人了。这位大哥先前是作啥的?”
那寨丁笑道:“不瞒大将军,亦不怕大将军笑话。小人先前亦曾学得点手艺,也能勉强填得肚子的。有一天路过此地,没钱给过路费,给打了一顿,寨里见小的可怜却又给了小的几个地瓜。小的暗下一思量,嘿,这几个山大王还不错,还不算太坏,算了,反正光身一人,到哪儿作啥子的亦是为填饱肚子,我也上山入伙算了吧,就这样子的上山作了强盗了。”
任天琪笑道:“嘿,还有这样的事。不过,我看几位当家的,亦还算好。”
那寨丁笑道:“那是。论人好,当推大当家的,为人仗义,从不拿架子;论人缘好,要当推二当家的,虽说二当家的是脾气急燥,对下面之人又常有拳脚的,却是过而不记心,对事不对人的;要论心眼多,当推四大家的,别看平素说话结巴,却是百般玲珑心眼,人背后称狗头军师的;说到三当家的,为人高傲,独来独往,从不与下面之人啰唆,要不是大当家的认可了,寨里恐怕是没人会睬他的。”
任天琪笑道:“是吗?这三当家的啥子能耐竟令大当家的如此顾眷?”
那寨丁笑道:“这还用说,自是三当家的身手了得。听兄弟们说,三当家的不是咱此地人,是有一年路过此处,给拦下要过路钱的,三当家一人对三位当家的,竟未落得下风。大当家的平素爱结交江湖朋友,自然是百般劝说才给留下三当家的。”
那寨丁正说着起劲,猛然“啊“的一声残叫,一手捂住嘴惊跳了起来,伸手抓过单刀,睁大眼四下寻找,怒道:“谁,是谁暗算老子的?有种的你出来,当着大将军的面和老子斗个高低。”
这老小子想得挺美,就是有人来了,自亦不会临到他出手,空叫几声,得个吆喝。
任天琪田木佐也是给吓了一跳,忙jǐng戒四下,没见着啥动静。
一转身就见得那寨丁满口流血,正呸呸吐过不停,想必是口中给啥东西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