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温儿见江统说着说着竟然流出泪来,心中也是一酸,只是耶律德光和十神奴就在前面,要是让他们看到了岂不羞煞个人,因此她急忙娇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叫人看见了,成个什么样子!”
江统一听,这才惊醒过来,暗暗责怪自己失态,连忙拿衣袖将泪痕揩去,扭头再瞧萧温儿,见她正轻咬下唇望着自己,眼中含着笑意,顿时窘红了脸,急忙将头扭了回来。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紧随在耶律德光和十神奴身后赶路。
幽州北部的这段燕山山脉,名为军都山,有古北口、居庸关等军事要塞,尤其是古北口自北齐时便建有长城,是辽东平原和契丹辖境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而居庸关更是在秦代时便修筑有长城,其名称即来自秦始皇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地形极为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耶律德光原本是想直接前往古北口和居庸关查勘地形,江统觉得若如此意图太过明显,容易被河东的官军发现后引起怀疑,不如先从上次天马现身的猫儿峰开始,最为妥当,耶律德光听从了他的建议。
四个人来到猫儿峰山脉脚下,翻身下马,牵着马往山上走了一段,路渐难行,江统便提议将坐骑栓在原地,徒步进山,事后再返回取马。耶律德光赞成,十神奴自然也无异议,大家便各自取了兵器、弓箭、干粮等随身物品,往燕山深处行来。
秋天的燕山有一种波澜壮阔的美:抬头看,天高云淡,碧空如洗,蓝的是天,白的是云;放眼望,层峦叠嶂,林木参差,缤纷的落叶火红、金黄色尽有,不时随风凋落,已在山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俯首瞧,星星点点的各种菊花,争奇斗艳,漫山遍野……整座燕山就像一幅七彩斑斓的风景画,让萧温儿看得如痴如醉。
山中空气清新宜人,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可是四个人中,三个男人都无心观赏山景,只有萧温儿快乐的如同一只蝴蝶,一会去采撷野花,一会去捡拾落叶,还不时发出千娇百媚的惊叹之声。
耶律德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江统说道:“朝定儿,我想咱们带她来一定是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是你要带她来的,待会要有什么麻烦我可不管……”
江统笑道:“你大可放心,一切有我。你看这样如何?我们权且分作两队,你和十神奴去勘察附近地形,今天也不要走太远,先将这方圆二十里的情形摸清楚;我和温儿去查看上次天马现身的路线,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设法追踪到天马的行迹……”
耶律德光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决:“如果我们分开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不在我身边,我有些不放心。”
江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放心吧,朝定儿!这一带并无猛兽出没,也很少有人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不是带了鸣镝过来吗?如果有事,你就射出鸣镝,我会尽快赶去找你的。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去山脚停马处汇合,你看如何?”
耶律德光点了点头,沉吟道:“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
耶律德光和十神奴被江统打发走了,江统哪里真有心思寻找什么天马的踪迹,他只顾用目光追随着萧温儿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却又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萧温儿转过身来,再次和他四目相对,许久许久,都没有分开。
“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些什么?”萧温儿柔声问道。
“我在想一首歌……”江统的脸上,再次浮现了那种痴痴傻傻的表情。
“什么歌?”萧温儿忍不住好奇问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江统深情款款,低声吟唱道。
“……你不是还要去查看天马的踪迹吗?我们去吧。”萧温儿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好,我们走。”江统收敛了一下心神,发觉自己又失态了。
“这山路好难走,我走累了,你能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吗?”山路越来越崎岖难行,萧温儿在江统身后停了下来,轻声问道。
“……好”江统觉得自己的心都紧张地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江统将萧温儿的纤纤柔荑紧握在手掌之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她的体温,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仿似做梦一般,脚下踩着云彩,飘飘忽忽地往前走。那句古诗,自然而然便涌上了心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统心中有一些忐忑,有一些欢喜,还有一些茫然,五味杂陈,自己也分不清此刻的感觉。
一片乌云,忽然遮蔽了天空,刚刚还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一下子就变得天昏地暗起来,江统抬起头,喃喃说道:“好像要下雨了……”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击打在山顶之上,竟将远处一颗参天古树拦腰折断,萧温儿大叫一声,吓得赶紧从江统掌中抽出手来,捂住了耳朵。
一滴雨从天空落下,正好打在江统的额头上,还没等江统回过神来,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倾盆而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江统一把攥紧萧温儿的手,急喊道:“快,赶紧找地方避雨!”
江统拽着萧温儿飞奔,没跑几步,萧温儿突然尖叫了一声,江统急急收住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忙问道:“你怎么了?”
萧温儿疼的滋滋吸气,大声答道:“我的脚好些崴了……”
大雨倾盆,不时有电闪雷鸣之声响起,若是被闪电击中,恐怕两人今日就要命丧在此了。江统见情势危急,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起,萧温儿也只好用手臂勾住江统的脖子,任他去抱。
江统心中焦灼万分,他抱着萧温儿到处乱转,可就是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前方十余丈外,似乎有一处山洞,他赶紧撒开腿往那里狂奔而去。
好不容易赶到那里,果然是个山洞,面积虽然不大,却足够两个人容身了。
两个人的衣襟,都已被大雨浇了个湿透,江统将萧温儿轻轻放下,见她冻得瑟瑟发抖,心疼得如刀割一般。
事态紧急,江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冲着萧温儿大喊道:“快把你的湿衣服脱掉吧,要不然会生病的!”
萧温儿一听,又羞又急,可是刚才雨势过大,身上的衣服已被雨水浸透,现在正一股一股地滴水,贴在身上也实在难受,只好闭上眼,点了点头。
江统见她答应,赶紧帮她脱衣解带,只留下贴身的亵衣,然后用手为她将衣物里的水拧干,又跑出山洞寻了些断枝回来,将衣物挂在上面。
萧温儿见他身上衣服也已湿透,心中不忍,遂让江统自己也脱去衣物,拧干后挂了起来。
雨势依旧不减,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山风一吹,两个人都冻得直打哆嗦,江统见萧温儿冻得浑身抖个不停,再也顾不了许多,一把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这一抱之下,软玉温香,幽韵撩人,萧温儿羞得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江统又一次闻到了她身上那醉人的馨香,脑中嗡的一声,身子便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