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小仙刚一见到霍正光的时候,虽然之前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说过他,南宫小仙宅得太久,江湖中许多事情都不清不楚。
但却能感觉得到那扑面而来的正气与侠义。
这是个令人一见之下,就不由自主的产生敬佩之意的人。
南宫小仙心想,这人要做到平生不做恶事,一生光明磊落,侠义心肠,才有可能养成这般气质。
这很难,做个假设,如果你一生从不说谎,从不违约,那么别人即使别人从未见过你,也能感应并认可你的诚意与信誉。
但你可以保证你从不撒谎吗?
“是你杀死了我儿英杰?”
“如果你所指的是昨夜那个采花贼的话,那么是的。”
“我儿绝不可能是采花贼,我霍正光一生正大光明,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采花贼。”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质疑,然而南宫小仙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南宫小仙忽然笑了,“这句话,你,信吗?”
霍正光沉默。
霍正光自认这一生,对得起“正大光明”这个称号,却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儿子一定做到。
他还年轻,还处于容易犯罪的年龄。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南宫小仙。
红颜总是这祸水。
南宫小仙那样一个祸水,总能不经易间,勾起像霍英杰那样的花样少男的犯罪的念头。
“我儿绝不是那样的人,绝不是。”霍正光像是在对南宫小仙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么,出手吧。”霍正光慢慢的抬起头,那原本木然迷蒙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一丝神彩,慢慢的拔出手中的剑。
“一定要这样么。”南宫小仙皱了皱眉。
动手打好人的人都是小坏蛋,而霍正光无异是个大大的好人,南宫小仙感觉自己再动手的话就不是小坏蛋,而是大大的坏蛋。
这种感觉让南宫小仙很不舒服,但确实如此。
正如美丽的东西是用来欣赏的,而不是用来摧残的。
而像霍正光那样正气凛然之人,那是用来敬爱的,甚至于建个供桌供起来的,而不是用来打杀的。
这不是正常人应有的逻辑。
“我儿死了,他绝不会是采花贼,我要为他报仇。”
这句话让南宫小仙再次皱起了眉头。
在南宫小仙的直觉中,霍正光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就好像一个从不说谎的人,他有一天忽然说谎了,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说谎,双方都知道那是一个谎言的说谎。
这不合风格。
霍正光应该是仔细查清事情始末,弄清其中的龙去脉,是非对错。
如果真的是儿子霍英杰的错,那么他绝对会押着霍英杰到南宫小仙面前赔礼道歉。
虽只是初次见面,但以南宫小仙对他的了解,霍正光绝对是那样一个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清楚不明白,就喊打喊杀。
“传言南宫三小姐拳法无双,霍某不才,今rì也想来领教一二。”
双方对决,开场发言,无不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然而这一句,却说得是那么的没有气势。
是错觉吗?
“那好,您先请吧。”
不管你是谁,敢朝我递爪子,我绝对把你打得连他女/马都不认识。
这是现代网络教给人们的品质。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南宫小仙占的着理。
得理则不饶人。
看在你是个令人敬佩的人的份上,给你先出个手,已经算不错的了。
“贼子厉害,霍大侠小心了。”那是那个指挥的年青人的声音。
霍正光充耳不闻,而南宫小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居然敢这样称呼自己,我记住你了。
众人纷纷让开,那些被打得起不来的人也被那些能动走,很快就空出一直块空地出来。
常怀不大,没什么好出产,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冲,小地方一个,连地图都很少显示。人口也不多,也未出现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霍正光。
“正大光明”霍正光,那是常怀小城的骄傲,在江湖上那叫一个鼎鼎有名,知道的人无不伸出一个大拇指,赞一声“是个人物”。
正大光明,公平公正,侠义心肠,乐善好施。
那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做到。
就像人做善事很容易,rì行一善却很难。
霍正光就是那样,百十年如一rì,从未错过。
也正因如此,那名声逐渐传播开来,越传越广,才引得万众敬仰,世人瞩目。
先人一步只会招来各种羡慕妒忌恨,先人多步只会让人仰视。
没有人能够做到像霍正光那样,正大光明,正平公正,一生无错。
所以人们才会如此的敬重他。
所以常怀小城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他。
所以人们才会对其儿子霍英杰的死如此生气。
所以人们才会对南宫小仙说霍英杰的坏话如此愤怒。
霍英杰是霍正光的儿子。
某一天,为救一位江湖义士,霍正光没能保住自己的妻子,只留下霍正光这个儿子。
霍正光很悲痛,感觉很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儿子,所以对儿子才会那样的疼爱有加。
是疼爱而不是溺爱。
霍正光对儿子从小就要求严格,给他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同样也给他提出了很高的标准。
霍英杰也不负众望,对父亲所提出的要求都严格完全,虽因年青偶有冲动,却也没犯什么大错,真正做到了正大光明,公平公正,活脱脱一个小霍正光。
世人皆赞其虎父无犬子。
霍正光也对这个儿子很满意。
然而他现在却死,莫名其妙的死了,还很不光彩的被安上了“采花贼”的名号。
你说,霍正光又怎会满意?
————
霍英杰慢慢的张开双眼,于梦中醒来。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自家房内,霍英杰确定,刚才的确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并不美的美梦。
梦中,自己与一帮小伙伴们喝了点小酒之后,恰好见到一个戴着帷帽走上了楼,他当时开着玩笑的说如果那帷帽之下是个美女,那他就放迷烟把那女的给弓虽了。
结果引来了小伙伴们的一帮嘲笑。
只因为他姓霍,只因为霍家的家教,他霍正光,又怎么可能做个采花贼呢。
想都不要想。
也许是因为受激了,也许是因为喝了点小酒,也许是因为逆反的心理,总之,到了夜里,他真的去了。
他是霍正光的儿子。
霍正光一生正大光明,公平公正。
他一直很崇拜父亲,也一直以父亲为榜样,为标准来要求自己。
但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偶尔也会浮现出一个念头。
人生苦短,青chūn就一次,为什么不疯狂一把,尝试着做个小坏蛋,干点小坏事。
他知道这个念头并不好,却总会不经意间浮现,诱惑自己,挥之不去。
直到这一次,这一夜,这一刻,他真的做了。
用吹管吹进了迷烟,确认那女人应该是瞅着了之后,爬进了门。
这一刻,他感觉很兴奋。
叛逆的兴奋。
做小坏蛋,干小坏事的兴奋。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当采花贼。
他只是想着在那女的大腿根处掐上几手,滴一滴血在广木之上,再把她的衣服弄得凌乱。
想想那女的醒来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就感觉兴奋。
恶作剧的兴奋。
然后他来到了,床边,透着月光,看到了那广木之上的女孩。
他呆了。
没想到帷帽下,是这样一副绝世容颜。
霍英杰得承认,在那一刻他动心了。
多么美的一朵花,就算是当贼,能采了就是好。
这一刻他真正的邪恶。
以前还有几分恶作剧,在这一刻却变为了真正的邪恶。
那邪恶在吞噬自己的内心。
而当他正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女孩醒了。
然后他只感到慌乱,多年的教育使他不能面对这样的自己。
在女孩无瑕的目光中只想要逃。
他是霍英杰,他不能辱没了这个名字。
然后他的后脑被打了。
然后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他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喊,只因为他不有留在那房内。
采花贼这个名头,他背不起。
再然后的然后,他醒了。
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在做了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中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梦中的那个女孩,那绝世的容颜,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忘却。
真的好美。
如果你是真的,那么,我一定要你成为,我儿子他女/马。
霍英杰的脸上浮显出一丝笑意。
他慢慢的爬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外。
旭rì正东升。
今天的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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