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暂时充当服务员的角sè。

一场大战过后，竹蓠芭岭是一片狼藉，书斋前的小广场被暴开了一个大坑，看来得请民工填埋，四周的竹林也有不少被摧毁，有的连根拔起，有的东倒西歪。

原本安详幽远美丽如处子的地方，如今却似恶男蹂躏得惨不忍堵，再不复往rì的清纯优雅。

幸亏这里是程同文的家，程同文还比较注意保护房子，否则的话作为这竹蓠芭岭唯一的一幢建筑的小竹楼恐怕也要被扫入古纸堆成为历史的代名词。

破坏力实在惊人啊。

恐怕今后一段时间，子筑书斋就读的小盆友们得高兴了，破坏容易建设难，还得花上不少金钱jīng力时间才能恢复往rì的盛况。

几人从竹楼内搬出桌椅，坐在屋外，谈武论道。

明月当空，和风习习，温柔如水的夜，很美。

“武道的巅峰，是什么？”

“踏破虚空。”

“那为什么千多年来，已经没听说过有人能踏破虚空了呢。”

要说南宫小仙这一生，最关心的莫过于踏破虚空了，这关系到她寻回男儿身的终想。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科技文明是向前发展的，科技越是靠前的越厉害，上个世纪还是高科技的砖头大哥大，到现在还没隔多少年，已经可以进入博物馆了。

而修仙文明、魔法文明甚至于武侠文明，都是往后追索的，越是久远的东西越是厉害，无数人从废墟里面寻找着祖先的荣光，只要找到一件古老的在当时也许只能算是底层的小东西，就可在当代大杀四方，堪称绝世宝贝。

这个武侠世界，似乎也同样是这样。

江湖八大世界，每一家都有数千年的历史，虽然历经战乱与历史的变迁，偶尔有所断层，但一直矗立于现在，对历史的保存还是相对完整的。

南宫小仙也曾翻过家族的历史，同样发现了这个有趣现象。

要修到武道的巅峰，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无论在那个年代，都只可能是少数人的专利。

然而很奇怪的是，据记载，时间越是往后追索，能修练到踏破虚空的人就越多，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慢慢的会变得越来越少，到近代更是一个没有，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人能修到踏破虚空这一武道巅峰了。

最后一个修练的踏破虚空的人，是太上道的丘道人。

三道三佛六教派，四上四下八世家，太上道是道教之首，江湖中最顶尖的门派之一，而他的辉煌，正是始于丘道人。

“太上道的丘道人，临踏虚破空前曾留下一句话，曰‘智者望前，愚者顾后’。”

“每个人，尤其是武者，当他武道修为越来越高，掌控了强大的力量，就会越来越自信，总会冒出一些很狂妄的想法，我也曾有过。有的时候，我常在想，如果丘道人还在生，到底是他强还是我强。”

很难想像像程同文那样温文尔雅的人，也会有那样疯狂的想法。

“那还用想吗，当然是丘道人更强了。”

丘道人那是千年奇才，最后一个修练到踏破虚空境界的人，其事迹广为流传，万古流芳。

而程同文，无可否认他的战力很强，但以丘道人的威名，相信不会有人会看好程同文吧。

“我得承认，这是个很狂妄的想法，但此想法一出，就不可遏制。”程同文有点自嘲的说道：“我拼命的搜集丘道人的事迹、战迹，剥离不少失真的考张的说法，选择那些比较靠谱的，再与自身作对比，结果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丘道人现在还在世，如果他武道修为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弱，还是如他踏破虚空之时的样子，那么，他，有可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先生是在开玩笑吗？”南宫小仙冷哼着说道。

胡言乱语，白rì做梦。

作为一个现代人，至少灵魂是现代人，对于伟人对于权威，会尊敬但绝不会迷信。

君不见，曾经的英雄现在都在论证他们的英雄事迹是否真实可信。

君不见，曾经的伟人都被剥出曾经的糗事被普通人们当看笑话般看待。

君不见，多少曾经被认为是绝对真理的定律被发现其实也是有错的。

君不见，曾经认为最高百米十秒的纪录是人体的最巅峰的表现而现在早被打破了无数次。

英雄、伟人是用来干嘛的，是用来踩在脚下的。

纪录是用来干嘛的，纪录是用来打破的。

科学是用来干嘛的，科学是用来证明其不科学的。

一个科学工作者，当你认为科学一定是那样的时候，那科学就已经在离你远去了。

但是，不能迷信伟人，但你没到那个高度你就只能仰望。

不能迷信权威，还没能掌握足够的知识时你就老老实实的低下你的头颅埋头苦读。

丘道人是一座山，一座丰碑，得承认他的武功很高，绝对曾经是人类的巅峰，应该敬重，但不能抱着不可战胜之心。

总有一天，我会把丘道人踩在脚下，这才是练武之人该有的心理。

但，不得不说，丘道人在世时无敌天下，踏破虚空的最后之人，而程同文呢，是很厉害，但也就与自己差不多，离踏破虚空还远着呢。

至少到现在，南宫小仙还没感觉到能踏破虚空的迹象。

程同文满不在意的转抿了口茶，道：“你认为，踏破虚空需要修练到那种程度。”

“当然是先天巅峰。”

无论是典籍还是世人的论述，都是如此，应该不会错的。

“那何为先天？”

“领悟自己的道意，与天意溶合，天人合一，则为先天。”

所谓道意，简单来说就是意识。

人类修练真气，是以意识控制真气在体内运行，气随意动，意随气走，随着真气的逐渐壮大，意识也会随之被动增强，否则不足以艹控更强的真气。而意识若控制不住真气，引起真气在体内的暴动，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非死即伤。

这，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而当人的意识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在冥冥中感应到意识的存在，就可以以意识，引动外界天地的能量，以之修身，似之伤敌。

而这意，因为什么而增强，所感应到的，就是那一方面的意。

那么意，因什么而增强呢，因为道。

那么，何谓道？

所谓道，所谓路，所谓本心，所谓理想，所谓目标，所谓信念，等等，都是指的一样东西，那就选择。

你选择什么，那么你的道就是什么。

明了自己的选择，坚定自己的选择，身体力行的去做，去追求，千载不磨，万劫不灭，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选择不曾动摇。

人之心念、之jīng神因此而强大，强大到可以触摸到意。

与选择有关，与道相关，因此这意又被称为道意。

而武者其选择、之道大多与武有关，练剑为剑意，练拳为拳意，练枪枪意练刀刀意，等等。

以自身道意，引动天地的力量，则为道意境。

再之后，意识脱离肉身，溶入外界，与天地之意溶合一，就是天人合一了。这时候就是天地即人，人即天地了。

程同文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世人于先天的认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出不同的层次。起初的时候，打通任督二脉，贯通人体周天为先天。再之后领悟武道真意，道意构通天意为先天。再再之后，意识脱离肉身，与天意相合为先天。”

南宫小仙脸sè开始变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说的都是真的。”

程同文关重的点了点头：“天地是向前发展的，天地规则越来越完善，踏破虚空所要求的武道层次，也会越来越强。而这，应该就是丘道人临踏破虚空前的那一句‘智者望前，愚者顾后’的真正含义。也许，丘道人在当时已经有了一丝感触，却没能深究，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开始的时候，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周天就可以踏破虚空，再之后感应武道真意可引动天地伟力可以踏破虚空，再再之后，则是意识脱体与天地合天人合一可踏破虚空，后面，会不会还有个再再再之后，才有可能踏破虚空？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问题。

“已经有近千年没有人能修到踏破虚空了，该不会是，天人合一之上，还要领悟一个武道层次，才有可能吧。”

“我认为，应该是的。”程同文点点头道。

南宫小仙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怪不得，怪不得程同文说丘道人生前的武功，不会是他的对手，只因为他踏破虚空之时，正是他一生中最强的时候，而那时候他最多是天人合一，在当时，天人合一之后，就已经可以踏破虚空了。而现在，程同文的武道境界同样是天人合一，不见得比他当时差。

南宫小仙从未没有怀疑过她可以修到踏破虚空的境界，虽然她修练到有记载以来武道的最高境界，虽然暂未感觉到有要踏破虚空的意思，她也只以为是火候未到，却没想过事实根本根本就不是那样。

世界是向前发展的，在过去也许她早就可以踏破虚空了，而现在，也许还不行。

天人合一之上，也许还要有一个境界，这个境界，是前人从未有记载过从未有人达到过的。

而这个境界，叫什么？金丹？元婴？焉或是其它什么，怎么才能达到？没人知道，只能自己摸索。

记得在前世，看过一本小说，小说中的最后一段说道：“前面，没有路了。”那感觉特悲凉。

而她现在，却感觉自己不见得比对方好多少。

你明明知道，前面还有路，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走。

先行者总是悲剧的。

也许你永远找不到正确的那条路，也许你会在探索的过程中一脚踏空掉落悬崖万劫不复，也许你千辛万苦斩荆披棘遍体鳞伤之后，却发现前面的不是路，而是一堵墙……

程同文见到南宫小仙脸sè变幻不定，知道她同样意识到了什么，出言安慰她道：“当你使出‘无式’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也许，那就是前进的方向。”

而这，也是为什么程同文在感应到南宫小仙使出“无式”那一招时失态而被南宫小仙感应到，从而找上门来的原因。

南宫小仙的拳意，是在当时那场结婚闹剧时突破的，刚一突破，自然欣喜万分，不刚因为要为南宫明月送嫁，还来得急需巩固，在常怀城中的一场争端，让她发现了程同文那绝强的意，才打上门来交流一翻，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现在嘛，是否坏消息还说不定，晴天霹雳震耳yù聋倒是真的。

南宫小仙心头一震，道：“真的？”

“也许。”

路在何方，没走通前，谁知道呢？

但最少，我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南宫小仙的心情开始变得好起来。

踏破虚空，寻回男儿身，这是南宫小仙一生的愿望，如今只是有点小挫折而已，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路吗，我会用我的拳头，打出一条路出来。

随着信心的回归，南宫小仙的脸上，展露出灿烂的笑脸。

往常的时候，南宫小仙更是给人以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美则美矣却如高高在上的女神不可高攀，而如今灿烂一笑，仿佛整个天地，都因此而美丽了几分。

一旁只配听的霍英杰，看着那张绝美的笑脸，脸上露出了一丝迷醉的神sè。

本来南宫小仙是他的杀父仇人，但霍英杰却对她总是提不起恨意，有的，只是满腔的爱意。

霍英杰急急的甩了甩头。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可有恨，怎可有儿女私情呢？

他的境界未到，这些谈论本不该让他听到，修为未到，听这些对他只会有害无益。

但无论是南宫小仙还是程同文，都一时没想到这些，疏忽了。

不过，霍英杰已经拜程同文为师，相信他会处理好这些的。

霍英杰那不断变幻的脸sè，南宫小仙没有注意到，但程同文却看到了。

程同文的心里也很头痛，还不知道他这个徒弟，与南宫小仙的关系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南宫小仙打起jīng神，重新开始提问道：“何为正魔？”

————

四千字大章。

关于武道，各有各的说法，而我所作的，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入一点自己的想法而已，本没什么。

世界是向前发展的，武侠世界终有一天会成长为仙侠世界，这个，似乎很少有人提到过，反而是许多时候，仙侠世界没落而成为武侠世界。

地球终有一天会进入星际时代，那么武侠世界，为什么就不能有一天会成长为仙侠世界呢。

不过，即使成长，也都是低武成长为高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