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夏嬷嬷道明原委,珍儿自己也惊了一惊。 她这才几天没来铺子里,铺子里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从周小姐来了铺子以后,第二天全城基本上都知道打了恶霸丁大少的小姑娘是知县家的亲戚了,不止珍儿被渲染的如何不畏强权,如何英勇,就连他们家铺子门口那把拿不下来的斧子也被传成了各种版本的神兵利器。
不管是来看她的,还是来瞻仰那把斧子的,反正从那以后,生意好的不行,不说隔了几条街,就是北街有些纨绔的少爷也拿着折扇带着小厮来铺子里光顾。虽说他们也都是横行惯了的,可听说这家的小东家连丁家的大少都给打的没个人样了,再加上门框上那个只露出斧柄的斧子,众人心里一凛,半点儿铺子的注意都不敢打。
“那这几天客人增多了,王大娘跟大哥不是太累了吗?”珍儿看着王大娘明显有些消瘦的脸,有些愧疚。
王大娘也感觉到珍儿的自责,心里感觉很高兴。他们的东家虽然人小,但是处事有方法,而且也有胆量,更重要的是对他们这些下人跟亲人一样,让他们跟着做事的心里踏实不少。想到夏嬷嬷拒绝了去周家田庄当管事也要来铺子里帮忙,王大娘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了。
“东家,我们没事。我跟阿越干的活儿啊是最轻松的,夏大姐跟叶妹子才是最辛苦的。叶妹子每天四更就起来捯饬馅子,淘米煮粥,等包子蒸上了。她还要一刻不停的洗那些堆的跟山似的碗。这两天天燥。她手上又在蜕皮。我们劝她歇歇,碗我们来洗,她也不干。喏,现在还在后院洗碗呢。”王大娘语带怜惜又无奈的道。
夏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
曹叶氏觉得她是被休的人,不吉利,再加上她不能开口说话,担心到前面来招呼客人把客人给吓着了,所以任珍儿、夏嬷嬷、王大娘劝了多少回。她还是一步都不往前面来。
一个女人卑微到了这个地步,让人除了怜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能用的人太少,珍儿心里叹了口气。
“大娘,我托阿风哥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珍儿向夏嬷嬷问道。跟县衙有关的事儿,还是向阿风打听的好,他常跟着周大少到处跑,见识总还是有的。
夏嬷嬷拍了一下大腿,懊恼道:“你看我,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阿风打听清楚了,是有那么一条律令。说是十三岁以上,三十八岁一下的成年乞丐不能轻易卖身。得经过县衙发个什么准许书,才能自由卖身。”
珍儿听的心里一沉,阿大、阿二明显在这条律令里,阿三的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不过他吃不饱,长的也不壮,要说年纪没到也还糊弄的过去。只有阿四是明显不在这里面的了。说是要衙门过眼,还不就是管这个的胥吏拿主意。像这样的成年男子,怎么说也要给个画押,上了档就成了。”
这样就好了?珍儿云里雾里的跟着阿风他们出了衙门,这才知道阿风进了府,就去找大管事回事,顺口一提,想托大管事把这个事儿给办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像周家大管事那是在县衙也有几分薄面的。大管事也答应要帮他这个忙,没想到正好碰到要出门的周少爷,周少爷听说是阿风的亲戚,想着他也跟着自己好几年,就顺手给了阿风一张名帖,这事不就办了么。
珍儿苦笑,柱子却在心里感慨,这可真跟戏文上唱的一样,朝中有人好办事!
回铺子里一说这事儿办成了,就连平时从不抱怨的王大娘也跟着高兴起来:“那明儿铺子里就有人来帮忙了?”声音里带着她都没察觉出来的急切。
珍儿听的一笑,点点头道:“明儿阿大哥哥他们来了,还得麻烦大娘帮忙指点指点他们。”
王大娘摆摆手,道:“他们几个都是勤快听话的,也没啥要我指点的。”夏嬷嬷也跟着点头,曹叶氏只在旁边微笑不语。
珍儿看了看曹叶氏手上蜕皮蜕的跟枯树皮似的手,对她道:“叶姑姑今儿跟我回村子里吧,你这手得让爷爷看看,也好开些药擦擦。我明儿一早带着阿大他们进城,咱们早些来就是,也不耽搁活。”
曹叶氏一听要回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连连摆手摇头,嘴里也一一啊啊的。
夏嬷嬷跟王大娘没明白她到底说些什么,还在旁边劝道:“你跟着回去就是,今儿晚上我们母子还有大姐都留在铺子里,明儿早上有我们就成,你不用太担心。”
曹叶氏还是直摇头,嘴里啊个不停,见没人明白她说什么,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珍儿想了想,对她道:“叶姑姑,我们回去的时候让柱子哥从后山那里赶车回去,咱们不进村。今儿晚上你跟我歇,你看行不?”
曹叶氏一听这话果然不叫了,看了看珍儿,又看了看柱子,见他们都坚定的点点头,自己也跟着点点头。
夏嬷嬷跟王大娘又是一声长叹。
商量好了明天早上的事儿,珍儿就跟着王越两个去米面铺子买白面去了。
这家米面铺子是从前东家开始就在这里买东西了,当初珍儿接手铺子的时候,那东家也把这些积攒下来的人脉给了珍儿,所以珍儿每次来都能拿到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
这回珍儿来的早了这么几天,那伙计也机灵,知道珍儿家最近生意好,那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珍儿也只是笑笑,让他有空去铺子里吃包子,就跟着扛着面袋子的王越往铺子里去了。
那伙计一直送珍儿到了外面,才一路哼着小曲的转身回铺子里忙活,有新来的活计见她这样巴结一个小姑娘有些看不过眼,讥笑道:“大哥,什么人呀你这么给她面子?”
伙计斜觑了他一眼,道:“没个眼力劲的,最近城里风头最劲,议论最多的是什么事?”
那小伙计笑一声道:“那谁不知道呀,不就是丁大少被一个小姑娘打了的事儿么?”
“你道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伙计见他面露震惊,继续哼着小曲去忙活了,独留下小伙计一个人目瞪口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