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儒家还是医家又或者其他诸子百家，尊师重道都是十分严谨严肃。师傅是师傅徒弟是徒弟，这两者之间的角sè不会互换也不会交替，前者永远是在阶梯之上传道授业后者永远在阶梯下聆听教诲。化缘师徒二人这么没大没小的关系姜玄心至今未曾见过，大多数化缘是徒弟师傅是师傅，偶尔的化缘成了师傅反过来教育师傅。虽有些不解但足够羡慕，这样的师徒似父子更像朋友。

吃完晚饭姜玄心睡不着便爬上屋顶，破败的屋顶已经被化缘小和尚修补好了，此刻也没有下雨。姜玄心躺在屋顶上看着天空，思考着接下去的旅程，想象着这座江湖将会在他面前呈现出怎样的jīng彩，儒道墨，yīn阳纵横，很是有趣啊。

两相仪和轩辕剑鞘依然背在身后，胸前一卷《奇门遁甲》，一部《神农本草》。坐在屋顶上姜玄心问自己，一个声音问：值得吗？一辈子躲在没有纷争的世外桃源里不也挺好的？无拘无束，rì出而作rì落而息。有多少人在颠沛流离中，他倒好，放着安居乐业的生活不过跑这纷乱的江湖趟浑水，时间纷扰成王败寇本该如此，又何必去揪着不放呢，你杀我我杀你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国已破家已亡，不管再如何也回不去了。另一个声音：为人子女不能恪守送终是为不孝，知其仇而心无念是为不孝，心有念而身无行是为不孝，身有行而持不恒是为不孝。反正都出来了就别在想这么多了，听之任之尽力而为吧。

“值得吗，莲生大师？”姜玄心开口问道。

化缘小和尚的师傅站在姜玄心身旁已有一会，开口说道：“值与不值贫僧不敢妄断，杀一可抵百万雄师的将军赔上千百死士值否？”

姜玄心回答：“值。”

老和尚再问：“救一手无缚鸡之力妇孺赔上千百男儿值否？”

姜玄心回答：“值。”

老和尚再问：杀一手无缚鸡之力妇孺赔上千百男儿值否？”

“不值”

“值或不值全凭本心，随心而行随本去做即可。这天下分久而合是偶然也是必然，秦灭六国是偶然也是必然，天下反秦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与必然其实没我们想象中这么不同，王无道天下反，王有道天下归，甚至有时候王无道天下也未必反得动，王有道也依然有些人看不惯瞧不过。其实你没必要如此多想，走着走着时间会告诉你该如何，就像贫僧所在禅宗所传扬的，一切随缘。”

姜玄心沉默不语。

莲生老和尚继续说道：“贫僧说这些话也不是什么道理，也不是要劝你如何，就像贫僧生来就注定入禅宗学佛法剃光头，施主如何一切早已注定。

“月圆了。”姜玄心不着边际说道。

老和尚飘然而落消失在黑夜中。

咸阳城内。

一百六十年前南宫六十脱离道家自创yīn阳，倡五行幻化修yīn阳二气。发展至今已经占据了诸子百家中举足轻重的一个席位。十二年前yīn阳家主南宫等人治好了秦始皇的偏头痛，自此yīn阳家离江湖而近庙堂深受嬴政信任，时常替嬴政观星象解乾卦。

十年前yīn阳家家主南宫等人对外宣布禅让家主之位，从此消失在江湖中，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闭关去了，也有人说他被秦王抓走了，很多人说总有人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传言还在只是鲜有人提及。南宫等人消失后yīn阳家家主位置便由南宫等人的弟弟南宫摇曳接替，十年来yīn阳家一直与诸子百家各路豪杰不对付，尤其是道家，老庄之后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南宫六十脱离道家自创yīn阳就是不喜那套无为而说有为而行的做派，到现在道家早已分裂成天地人三宗还一副正统道学的做派，尤其是天人二宗眼高于顶，一向看不起瞧不惯yīn阳家。特别是yīn阳家受始皇嬴政亲睐后更是可劲了诋毁，这当中恐怕多是因为当年帮始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失败后的吃不到葡萄的酸楚。世人记忆中的逍遥城如今怕是物是人非不逍遥了吧。

yīn阳家这些年里虽说江湖评论十之有七八是**实力却是稳步上升，南宫摇曳当上家主后实力不减反正，五大护法加上两大长老的实力放到诸子百家中任何一家都是不容小觑，尤其是新进任的年轻长老二十出头就已经名声在外，只用八十余回合就打败了绰号鬼见愁的前任长老南宫耀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弟打败师傅是多少师傅梦寐以求的荣耀。另一位长老是南宫等人南宫摇曳二人的亲叔叔南宫甫诚。五大护法流苏流云两姐妹也是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湘君湘妃夫妇双剑合璧力挡千军，最后一个年轻护法江流儿虽然年纪幼小武道境界也是小登科都及不上，但在星象演算领域上却是那百年难遇的奇才。十年来南宫摇曳对yīn阳家大刀阔斧推陈出新，涌现出不少年轻俊杰，也正因如此才让江湖庙堂均是不敢小觑。

破庙里

风吹过来带来些凉意，姜玄心紧紧了衣服，这套看起来不算太糟的衣服是前几天给人看病的诊费，单薄了点，卖相还是可以的。

姜玄心从背上取下包裹枕在脑袋下看着天上高挂的月亮：“月亮真他娘的圆啊，比那一天还圆比那一天更亮，再看下去眼睛会不会被亮瞎了？”姜玄心自嘲道。“总躲在人家背后能躲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个头越长越高总不能还让老迈的驼背挡前面吧？再说背驼了也挡不住什么啊。不管值还是不值该做的还得去做，不该做的也得去做，拿千万头颅去换一头颅不值吗？对千万人来说是不值的，但对他一人来说，值了，那就够了。”

这场秋风扫的是谁家的落叶？这场冬雪谁家还能雪中送炭？

……

“染覆chūn秋，乾坤倒转，唯我yīn阳。”

好大的口气啊，姜玄心吐掉嘴里叼着的干草，枕在脑袋下的双手颤抖不已，随后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却依然在抖，不碍于天太冷，也不是衣服太单薄，而是心中过于兴奋压抑不住颤抖的双手。

姜玄心闭眼，再睁眼，跃起身迎着西风。

西北望，shè天狼。

少年郎姜玄心背有两剑。

一剑开沧海。

一剑断yīn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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