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和朱仲钧到了正院。
宋盼儿也是刚刚饭吃了一半,中途撤下去的。
顾延臻坐在一旁等着。
看到顾瑾之来,顾延臻就站起身,笑着道:“瑾姐儿走吧,你大伯还在外头等着……”
宋盼儿忍不住又问了句:“到底何事啊?”
“没说。”顾延臻又解释,“脸色还好,不像是寻错儿的。”
到了京里,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顾延韬又是大伯,宋盼儿着实不太好贸然冲出去替女儿撑腰。
要是真这样陪着女儿出去,反而给顾延韬留下话柄,故意挑事,说她眼里没有内外,不顾尊卑,她还真不好反驳,到时候就太被动了。
可是她总不太放心。
她起身,替顾瑾之整了整衣襟,低声对她说:“我叫慕青跟着,倘或你大伯话音不对,你就给慕青使个眼色,我出去和他讲话,不用你冲撞他。”
她倒不是怕顾瑾之冲撞了大伯,而是怕顾瑾之吵起来也占不到便宜。
顾瑾之忍不住笑。
“知道了娘。”她笑着点头。
朱仲钧寸步不离跟着。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着雪花。
出了正院门,就有婆子拉了驯骡小油车等候着。
朱仲钧自己先跳上了车,然后伸手拉顾瑾之。
他们俩乘坐了一辆。
顾延臻也做了一辆。
很快就到了外院的正厅。
顾延韬身边只带了个小厮,是刚刚从衙门里回来。官服尚未脱,威严肃穆端坐,气势骇人。
端茶递水的粗使丫鬟,气都不敢喘。
看着顾延臻带着女儿进来,顾延韬眉目一正。
而后,他又看到了庐阳王,这才连忙起身,换了面目,笑着笑意给庐阳王请安。
庐阳王却往顾瑾之身后躲。
顾延韬看着这模样,心里竟有几分喜欢:庐阳王以后就是顾家的势力之一。
等顾延韬给庐阳王行礼后。顾瑾之也给顾延韬行礼。
彼此这才分了主次坐下。
顾延韬请庐阳王首位座。他自己挪到了次位。
庐阳王却跑到了顾瑾之身边,紧挨着顾瑾之坐下。
顾延韬知道劝说是没用的,就不再管了,自己在次座落坐。然后微微板起了脸。对顾延臻道:“我今日来。是想起有几句话,不得不叮嘱你和瑾姐儿!”
顾延臻道是。
顾瑾之也恭敬听着:“大伯赐教。”
“外头呢,有些不好听的话。”顾延韬声音沉了下来。威严透出来,“什么神医,什么杏林圣手,都是说瑾姐儿的!这原本应该是褒奖。假如瑾姐儿是个男子,又是个坐堂问诊的大夫,自然更是赞誉了!”
而后,他话音突然一转,更加严厉道,“可瑾姐儿是个姑娘家!深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规矩。不说大户望族,就是庶门寒户,也该谨守礼教。瑾姐儿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如今也十三岁整,不是幼童,该有的规矩都得有。将来要聘入皇族,嫁给庐阳王。万一这些年幼琐事被人攻歼,岂不是害了顾家的名誉?”
顾延臻被大哥说的不知头尾。
怎么突然想起骂瑾姐儿?
瑾姐儿的名声,并不是她自己到街头巷尾去坐堂就诊而得,乃是被宜延侯宁萼传开的。
宁萼是太后的娘家兄弟,瑾姐儿还能不治?
怎么大哥如今跑来骂?
顾延臻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的女儿,自幼也是他和宋盼儿捧在掌心长大的,还没有受过一句重话。今日也没做错什么,反而被大哥这样说,叫孩子脸上怎么过得去?
顾延臻的脸微红,想发作又不敢。
顾延韬就狠狠瞪了顾延臻一眼。
这一瞪,把顾延臻的气焰又瞪短了三分。他心里不高兴,终究没敢反驳大哥一句,默默生气听着。
顾延韬又看了眼顾瑾之。
像这样的话,女孩子应该羞愧难当的,不哭出来,也该脸色通红才是。
而顾瑾之,转了转黝黑的眸子,好奇看着顾延韬,想知道下文。
让顾延韬一阵好气。
他咳了咳,声音越发严厉,对顾瑾之道:“瑾姐儿,女论语上怎么教导女子谨守名节的?”
说顾瑾之名声在外,是坏了名节。
顾瑾之笑了笑,微微起身,回答顾延韬的话:“女论语言: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
朱仲钧听了,很想笑。
原来顾瑾之不仅仅背了四书,下拌子更凶猛。
落井下石,真算不得什么卑劣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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