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富的整个少年时代,父亲一直把他当作宝贝疙瘩,因为父亲丧偶之后,续娶的第二个媳妇,生了三个女孩后才生了杨玉富,这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好不容易得了个男孩子,便视为天赐,哪能不疼爱有加。
此刻,杨玉富在个人经历的重放之中,心中诸多感慨,所以手上接瓜的动便有点发涩。
然而父亲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自己死后多少年后返回少年时代,没有重演之说,所以老父亲还是当初那个动作,一边把甜瓜塞在儿子手里,一边伸出粗糙的大手,拍拍儿子的脑袋,嘴里甜甜地说出两个字:“自个儿吃吧。”
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顿时就全绽开了。
杨玉富先把甜瓜放在鼻子下闻闻,品味一番那醉人的清香,然后放在嘴里,咔哧一下,咬了一口甜瓜,真甜!
不过,在这甜甜的感觉里,杨玉富心中,又涌出对于人生的沧桑感来。
“爸爸,玉富,你们快进屋吃饭啊,饭菜都凉了啊!”三姐站在门口,冲杨玉富父子俩喊道。
杨玉富便和老父亲进屋,弟弟玉财也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围坐在堂屋中央的一个30公分高的饭桌四周,全家人坐的都是小木凳。
一边吃着晚饭,一边听着那个落满灰尘的砖头般大的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
边吃饭边听评书,这就是农民的一种生活享受。
吃过晚饭后,父母、三姐和弟弟还在入迷地听评书,杨玉富对评书并不感兴趣,便自己出了屋门,再出了院子大门,信步在村里的小路上走走。
一阵阵“霍霍”的磨镰刀的声音,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传出来,同时传出来的,还有男女老少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嘈杂的声音里,透着兴奋的情绪。
杨玉富忽地明白了,这是小村开镰前夜的特有气氛。
“开镰”,就是村民们看好的一个日子,开始收割小麦。这是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要选一个吉利日子,家家户户一起开始收割小麦。
虽然土地贫脊,小麦长得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毕竟是收获季节啊!
北方小麦,一般是每年10月播种,第二年6月收割,也就是说,小麦要在地里生长8个月,而村民们也就盼望8个月!
盼了8个月,终于盼到小麦已经成熟,可以开镰了,而开镰,意味着可以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意味着可以存下一些面粉,到过年时包饺子,蒸包子,烙糖饼。
杨玉富深深理解乡亲们此刻的心情,更理解乡亲们巴望着多收些麦子的心理。
心中一动,杨玉富突然想到,应该在这个开镰的前夜,悄悄地为乡亲们做些什么。
有了这个念头,杨玉富便乘着夜色,从摆放那个在村里已经有了传奇色彩的大磨盘的旁边走过,沿着村西大路,直接向西洼那一望无际的麦田走去。
一直走到自家那块麦田的中央,杨玉富才停下脚步,阵阵晚风吹过,成熟小麦的香气,将杨玉富包围了。
顺手摘下一个麦穗,放在左掌心中,右手摞上去,搓了几搓,便把麦子壳搓掉了,月光下数一数,总共12个麦子粒。
同一个小麦品种,生长越好,麦子粒便就越多,肥沃土地上的小麦,有的可以种出单穗30粒的小麦,而这片贫脊的土地上的小麦,单穗只有12粒!
杨玉富把12个麦粒放进嘴里,咀嚼几下,满嘴都是浓浓的新鲜小麦的香甜,这种真正的有机小麦,味道和化肥催生的小麦,截然不同。
在上一个少年时代,杨玉富经常和董桂秋、戈兰兰、王芳芳、王凌、刘保全等孩子们一起,在将熟的麦子地里摘麦穗,搓下麦粒充饥。所以,对这新鲜麦粒的清香味道,杨玉富非常熟悉。
现在的杨玉富,已不是原来的杨玉富,他品尝出来的,不再仅仅是麦粒的清香味道,更有全村乡亲们的命运追求。
咽下嚼烂的麦粒,杨玉富后退一步,站在最高的一个田埂上,面对自家的这片麦子地,双手缓缓地前伸,那十分之一的仙力,在双手十个指尖上,闪烁出蓝水晶般的光芒。
接着,杨玉富的双手,从麦子地的南头,缓缓地划向北头。
做完这些,杨玉富向前一步,再次摘下一个麦穗,细数上面的麦粒,由原先的12粒,增加到了16粒。
“唉,十分之一的仙力,只能增加三成左右的收成!”
杨玉富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自己的作为,非常不满足。
不满足,却也无可奈何。自己的真身无法回来,回来的只是灵魂。
杨玉富转身向南,看向蒙胧月光下的南方,心中鸣响起师父的话:“玉富,到了凡间,你在帮你的家乡父老脱贫致富的同时,可以继续修炼,如果达到中阶以上的境界,那么,你就可以和你的真身实现心灵沟通,这样,你就可以恢复到八成的仙力了。”
八成的仙力!
杨玉富知道,假如自己拥有八成的仙力,不光可以使眼前的小麦增加十成以上的收成,而且,一次施加仙力所及,就不仅仅是自家的二亩地了,至少可让百亩小麦田全部增加十成以上的收成!
中阶仙人以上的境界!虽然在凡间极难做到,但是杨玉富在今后的日子里,要尽力去做。
假如杨玉富继续在自家的麦田里施加仙力,兴许还可以增加一些收成,但是,杨玉富没有这样做。
他知道,自己目前的仙力,不光威力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而且,总的仙力能量储存,也是原来的十分之一,非常有限,仙力使用之后,恢复起来要花相当时间。
所以,杨玉富必须省着用自己的仙力,他不打算把可用的仙力,全部施加在自家的麦子地里。
这倒不是杨玉富的大公无私。即使仙人,也是有私心的,杨玉富之所以考虑到他人,是因为不能让自家的麦田太过惊世骇俗,那样的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再说了,杨玉富这次回来,目的也不全是让自家脱贫致富,而是让全村脱贫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