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你来一下。”王显耀在电话里对陈作业说。
陈作业说了一个“好”字,放下电话,来到王显耀办公室。
两人坐下后,王显耀苦笑着对陈作业说:“现在总行对我们算交代完了,把我们俩撂在这里就完事了,剩下的看我们自己挣扎得怎样。你有什么好的点子?”
陈作业说:“这样的局面,神仙也难办。什么路都堵死了。”
王显耀说:“现在讲起来好像很简单:一个存款,一个贷款。前者来得越多越好;后者收得越多越好。用什么办法达到这个目标?”
陈作业见招拆招,说:“进存款要钱,局外人觉得很离谱,但我们当事人则很现实。而普通的活期存款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钱从哪里来?”
王显耀说:“在大贷款户中,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我们接触过了,可以办点贷款,改天我们到总行走走;三八股份公司刚刚搞了3000万元,不可能给我们存款的了;深圳建华公司系统也是4000多万元贷款,好像没有补过什么存款,这要作为一个重点;深汕化工公司,听老夏说准备有所动作,近日可能补个1000万元存款。深圳宝安皇龙大酒店系列2700万元,也没有听说补存款。这个客户,我们两个单独接触一下,看怎么回事。”
陈作业说:“看来能搞到利差抓在我们手中的,只有安延公司。我们就按照那天说的,向总行报800万元存款单质押贷款,解决原挂帐贷款800万,但贷款下来后转出来买存款。缓解目前困难,只能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
王显耀说:“作业。还有一个问题,我已经跟财税局搭上线了,我想如果他们的财税款能在我们这里技术上停一停,在时间差上就有很大的沉淀额。只要办成,足以让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吃不了兜着走’。我已经跟他们搞过几次业余活动——打牌、打麻将。我原本是不会打的,就站在他们身旁看,后来学会了买马。这玩艺儿刺激是刺激,站了一个晚上回家时都抬不动腿。但也能增进感情,因为站在有权人的后面,他赢了我也赢。他输了我也输,那不就对拍了吗?问题是玩这个要钱哪!我站了几个晚上,一个月工资就没了,存款户还没有开户呢!你说怎么整?”
陈作业看到王显耀讲到后面有点苦笑的样子,附和着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王显耀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两个把这个客户争取下来,保龄球馆不是我们花了350万投资的吗?跟承包的老彭商量一下。作为他组织存款。打一笔利差在他那里放着,他的帐在我们行,注意控制就行了。这样转换一下,存款存进来就好办了。”
陈作业听到有利可图,说:“这个方法不错,避免了很多是非。”
王显耀说完存款的事。便说贷款:“旧贷款要抓紧送一批到法院去依法清贷,我看要选择一些大的,有影响的,我跟法律处协调好了。叫国太事务所帮我们打官司,这样执行起来快。”
陈作业说:“好。”
王显耀又说:“我想,这个星期开一个中层会议,我看要给他们压担子了。另外,你多考虑一下存款任务的问题,看有什么奖罚措施挂钩,要能落到实处的。做一个方案,在会议上宣布一下。”
“好。”陈作业说。
“夏经理,你好!我按照邵总的吩咐,引荐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深圳泰山工贸有限公司的会计夏淑文来到夏天办公室,见到夏天便嚷着大嗓门说。
夏天看到夏淑文身边站着一个男士,便问:“这位是?”
夏淑文说:“他是华信商检科的夏经理,你看,我们三人都姓夏。”
夏天笑着问:“都是同一个祖先传下来的?”
夏淑文说道:“夏经理来找夏经理,是按邵总意思,存200万元到行里来,你看怎么办手续?”
夏天说:“200万元还不够,邵总还有什么交带?”
夏淑文说:“他说,剩下的100万元就在你这里帮他整一下了,利差他会付。”
“那好吧!我这里正好有两个50万的存款要进来,你跟邵总说,这利差就你们补了。”夏天说,“那天邵总直接找到了两个行长谈这个事,现在我们也去见一下王行长吧。”
于是,三人来到了王显耀办公室,介绍了情况,王显耀表示同意。末了,王显耀问夏天:“深圳宝安专用商品销售公司的贷款是怎么一回事?”
夏天被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不知所云,只能说道:“三部当时做了350万元抵押贷款。我叫汪洋把它的档案给你看?”
王显耀说:“好。”
夏天回到办公室,通知汪洋把贷款档案给王行长送去。
不一会儿,深圳泰山工贸有限公司的夏淑文又折返回来,对夏天欲言又止的样子。夏天估计她有事找他,便问道:“夏大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夏淑文终于鼓起勇气,对夏天说:“夏经理,我们也是打交道那么久了,有些话不怕跟你说。邵总的公司遇到点麻烦,可能不用我了。这次组织存款,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忙。邵总临走时,答应给我一定的补偿。要我自己找一些票子报销。”
夏天问:“那么,你的工作有着落了吗?”
夏淑文说:“我可能下个月就到布吉的一家外资企业当会计。你能不能在处理那100万存款的利差时,帮我一点忙?”
夏天问:“怎么个帮法?”
夏淑文看着夏天,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在利差收据上写多3000元给我报帐?”
夏天想道:“我给邵华做了一千多万元贷款,从来没有要他一分钱,而现在是他企业内部自己的人要做手脚,作为离职的补偿。这也是够棘手的。” 但看到夏淑文企盼的眼神。不好即时拒绝。停了一会儿,问道:“邵总的看法怎样?”
夏淑文说:“邵总是个很干脆的人,做贷款的时候,你这里给来的收据,他问都不问,就入帐了。”
夏天解释说:“过去,我这里给他的收据,在给他之前他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以不问。但是,现在给的。超过他的预期,就不一定好使了。”
夏淑文说:“夏经理一定要帮大姐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到。”
夏天犹豫了一会儿,说:“这事一般是沾是非的。这样吧,改天存款户来了。你跟他们说说,看他们怎么开收据。”
夏淑文高兴地说:“那么。大姐先谢了!”说完。便离开了夏天办公室。
夏淑文走后,夏天打了一个电话给皇龙国际大酒店的黄忠惠,了解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黄忠惠笑着说:“你们的王行长、陈行长曾约我请饭。”
夏天问道:“是吗?”
黄忠惠说:“有点意思吧?”
……
放下与黄忠惠的通话,没容得夏天多想,工商银行的沈存瑞打来电话:“老同学。最近怎么样?发财了吧?”
夏天苦笑说:“你这人哪,我就是上吊,你也会说成打秋千。哪有你当行长那么潇洒,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我看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这里也多事情,想开一点就没事了。”沈存瑞说,“晚上有空吗?”
夏天问:“怎么,你想请酒?”
沈存瑞说:“我想,在深圳我们同学就只有三个,一年了聚一聚。彭施那边你通知她,因为你才跟她要好哇。”
夏天说:“想当年,班长是女同学崇拜的偶像,还不要好?不过,我通知就是了。”
“那么,晚上到玉凤金龙大酒楼,我订一个包房,你两个直接到那里。好吗?”沈存瑞说。
“好的,那就晚上见。”
夏天随后拨通了彭施的电话。
就这样,下班的时候,彭施来到湖贝支行找到夏天,两人一起走到玉凤金龙大酒楼,见到沈存瑞。
彭施说:“班长今天想起我们,有什么喜事?”
沈存瑞说:“没有什么喜事,就是同学见见面。原来我是想努力一把,两届任期满了之后,看能不能在这里再干一届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费用又有结余,年终了,不用白不用,就帮我吃一点吧!”说完笑了起来。
夏天问:“明年调到哪里去?”
“现在还不知道,不管他了。这官要是当久了,就没有冲劲了。”沈存瑞说。
后来,沈存瑞叫来一瓶马爹利蓝带,点了龙虾等上好海鲜。不一会,三人便毫无拘谨地吃喝起来。其间,沈存瑞问夏天:“你那里搞成市民银行了,还好吧?”
夏天说:“各有各的难处。总的来说,工作非常难开展,而且貌似有水平的年青人特别多,好在我现在根本不想做贷款,不然要放出一万元贷款来,比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去还辛苦。”
“长期这样也不是个事啊,人挪活,树挪死,不顺就要考虑走。”沈存瑞关切地说。
夏天说:“但是总行的行长和我们支行的行长又是不错的人,品德不错。所以,现在有点不太忍心离开。”
“那就看一步,走一步了。”彭施说。
吃过饭后,三个同学试图找到在广州时的青春活泼的感觉,纷纷寻找自己熟悉的歌曲,准备一展歌喉。
沈存瑞是一个穷苦的农家孩子出身,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双亡,他是靠了自己的大哥把他拉扯成人。他高中毕业后,在农村吃苦耐劳,受到父老乡亲的认同,加入了中国共*党。后来国家恢复高考,成了现在看来著名的“七七级”高考生,从而跨进了银行的大门。并颇有远见地成了深圳的老开荒牛。他有了成就、地位、金钱后,并没有忘记他那不幸的童年和艰苦的农村生活。
这不,他正在卡拉ok乐谱中寻找《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据说,这是他的保留节目之一。
不一会,京剧的开场锣鼓响起,只见他拿起话筒,站了起来,提了一口气,深情地唱道:
提篮小卖拾煤渣,
担水劈柴也靠她。
里里外外一把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
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
……
三个同学尽兴地玩了一个晚上。
结束时,沈存瑞叫了他的司机把他接回家,而彭施就由夏天开车送她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彭施说:“我听我们行里的人说,搞信贷的黑到不得了,贷款200万就要30万的回扣。”
夏天笑着问:“是哪家银行的信贷人员敢这样做?”
彭施说:“我听我同事讲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应该不会假。”
夏天说:“别看我们金融服务社在专业银行的印象上不怎么样,我们这里不敢,我们的贷款企业也拿不出这种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