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药阁仿佛是药材的海洋。阁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图画，画上详细记载着各种药材的具体位置。图画前面是一列又一列黑sè的柜子，柜子有半丈来高。每个柜子都有二十来个抽屉，抽屉上面写着各种药材的名称。比焱与莫晨雪就坐在大门右侧的一个柜台。

“族长，找我有什么事？”莫晨雪终于开口了。

比焱捋了捋浓黑的胡子，深邃的眼睛向她发出锐利的寒光，“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何叫你来香药阁？”

她恍然大悟，眼睛一直看着他，“您是不是想问我，究竟是谁把妙手回chūn药店卖给了郭家。”

“聪明！”他微微一笑，心里暗暗张扬，真不愧是他看好的丫鬟，“那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她在此刻沉默了。她不想插入比家的内政，更不愿妄下结论。但是，这一次她必须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您早就知道是比琨大人了，为何又要明知故问呢？”

面对着严峻的问题，比焱的脸滑过一丝无可奈何，“你无凭无据，岂能随便怀疑别人呢？”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闪过嘲讽，原来至高无上的族长也有妥协和让步的时候。

皱眉思虑了半晌，他也是对比琨起了疑心。他想知道，比琨究竟和郭家进行怎样的交易？因此，他急切地需要一个忠诚之人。这个人安插在比琨的身边，时刻汇报向他比琨的动静。他一生阅人无数，心里相信，莫晨雪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一定可以委以重任。

他缓缓拿出了钥匙，方才说道：“你救了比翼，立下了奇功。我封你为香药阁的楼主，并赏赐给你一千个金币。我很器重，可要替我打理好药材。”

她不禁苦笑，器重？其实他是想用她阻止比琨的狼子野心罢了。

“谢谢族长！”接过那一串钥匙，她非常深刻地感到，钥匙似乎有千斤重，怎么往上提，也抬不上自己的胸前。

比焱交代好香药阁的rì常事务后，方才大步走出了大门。

看着柜台上倚叠如山的账本，莫晨雪长叹一口气。她依靠在大门上全神贯注地浏览账本，每一页数据都力求清楚明了。疲倦的时候，她就趴在台面上，手指点着每一个黑字，眼睛依旧游弋在黄sè的纸面上。直到阅读完账本，她才肯罢休，带着一点欣慰进入了梦乡。

时间就在她的眼角边滑过。不经意间，傍晚时刻终将来临。阳光透过窗户，将它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映出了她唯美的身姿，也给她镶上斑斓的金边。

她的眼睛动了动，身体迅速挺直起来。她习惯地伸了一个懒腰，抖擞jīng神。

一手抓起账本，一丝不苟地核对着药材。她打开第一个抽屉，清点了几次，脸上闪现着几分疑惑。她发现，这个抽屉里的药材数量都比账本里的数据少一半。她接着核查，结果每个抽屉的情况都是一样。

“药鬼，药鬼！”莫晨雪立即大喊起来。

一个驼背的老年人突然从房外窜了进来，像是一阵猛烈的飓风。他便是前任香药阁的楼主药鬼，面带愠sè。药鬼担任了二十多年的楼主，现在却无缘无故被撤去职位，让给一个对药行管理一窍不通的小屁孩。他极度抱怨比焱不公平的决定。在强势面前，他低头拱手相让给莫晨雪，成为她的手下。

“丫头，有什么吩咐？”

“哼，你看看，你的账本出现了多大的错误？”莫晨雪把账本狠砸到地上，嗓门提大了，用上司的口吻斥责他。

“我写账本比你吃饭好多，你这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肯定不是账本的错误。”

他心里颇有几分不满，话语间却透露着真实。

“难道说，有人暗地里偷药材？”莫晨雪自言自语，声音有意提高。

药鬼的确听到了她的话，身体剧烈地颤抖，眼睛缓过几分恐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呲牙咧嘴，装出一个魔鬼般可怕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我？”

心里一急，他突然坦诚跪在那赤sè的地板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快说！”莫晨雪扯着他的衣襟，步步逼近。

他向她送来了一个乞求的目光，“求求你，别逼我。我的家人都在他的手里。我要是说出他的话，他们都会死的。”

一个老者宁愿失去尊严，向一位晚辈下跪，也要守卫主谋的名字。可见，主谋的手段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您岂能向我下跪？这成何体统？”她缓缓拉起了药鬼，“告诉我，你是偷给谁的？我会替你做主的。”

“你做主？”他无奈地摇摇头，“你连他的一根汗毛都动不了。”

她低头冥想了，自己如此孱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救助他人？她确实没有除恶杀jiān的能力。然而，不做出一点点尝试，怎么知道就不会成功？他就甘心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爪牙之下吗？

“如果我把这件事禀报给比族长，他就会出手相救，说不定能救出你的家人。”

只要救出药鬼的家人，即使叫他去阎王处报到，他都心甘情愿！

“真的吗？”他仿佛见到曙光，脱离了黑暗的rì子，“如果能够救出我的家人，我愿意站出来做你们的指污证人。”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药鬼不禁一阵苦笑，纸是包不住火的，来的时候终究要来，想挡都挡不住。他抓起烟杆，对着烟嘴深吸了一口，想要赶走心中的不安与忧愁，结果却适得其反。

“十年前，比琨大人以一千个金币诱惑我，叫我协助他偷取药材。我当时异常愤怒，毅然拒绝他的请求。没想到他为人凶狠，竟然绑架了我的孙子，那孙子来威胁我。我只有一个孙子相依为命，不想失去他，只好答应他的请求。比琨大人不知道在香药阁里拿走了多少药材，但是十年来我一直都没有见过我孙子。我很确定，他还活着。因为我手里的烟斗是一对的，我一个，孙子一个。只要烟杆发光，说明对方还健在。”

莫晨雪小心翼翼接过烟斗，烟杆之上，刻着凶猛的饕餮图案，果真泛着青光。

“药鬼，放心吧。我明天就去禀报给比族长。他一定会把你的孙子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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