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正好是阴历的十:“名号嘛?姑奶奶!”
“什么?”刀疤脸显然是没有听清楚。
“姑奶奶!”老妇人又重复了一句。
这回,刀疤脸确确实实是听清楚了,他往前凑了一步,骂道:“你死到临头了,还想占老子的便宜?”
老妇人道:“你不是要叫我报名号吗?我的名号就叫姑奶奶。”
刀疤脸嘿嘿的一声冷笑道:“看起来你手下有两下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嚣张?”
老妇人也冷冷的道:“嚣张的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对付像你这样下三滥的人,用不了两下子,我估计有一下子就够了。”
“我看你是嘴皮子厉害。”随着刀疤脸的一个手势,四个人同时向前迈动了脚步。
“怎么?是要打群架?”老妇人问道。
“我们天魔教从来都是注重结果,不择手段。”刀疤脸从刚才在饭馆里的那根筷子上,就已经领会了老妇人的功力,所以他不敢只身动手,决定以多制胜。随着他的话一落和一个手势,四个人齐齐的扑向了老妇人,四把剑泛着银光凶狠的抖向了老妇人的身上。
老妇人将手中的那个包袱向旁边一丢,轻轻地一个转身就躲开了四个人的剑锋,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细长细长的软剑。这把剑寒光闪闪,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起道道耀眼的银光,直晃得刀疤脸四个人眼睛发晕、发眩……随着老妇人灵巧的跳跃和急速的舞动,手里的那把软刀像是一条闪着银光的白练蛇,银光闪闪,影像重重,好似几十条银蛇在飞舞,瞬间将那四个进攻的人都罩在了光环之内。随着老妇人手里的那条银蛇舞动,罩在光环之内的四个人好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摇摆不定,胡乱出招。然后伴随着两声闷哼,刀疤脸这边的两个人首先栽倒在了地上。
老妇人轻轻地跳在一边,对刀疤脸道:“怎么?还要打下去?”
刀疤脸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女孩,狠狠地道:“你伤了我的两个弟兄,就是和天魔教系下死结了,今天本堂主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个老东西。”说着,与另一个同伴交换了一下手势,又凶狠的向老妇人扑了过去。
可以看出,刀疤脸这回是孤注一掷了。
月光下,只见老妇人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一丈多高,灵巧的躲开了刀疤脸俩人的攻势,随即脚上头下用那道耀眼的白练瞬间将俩人完全罩住……
几乎就是一刹那的功夫,老妇人的脚还没有完全落地,刀疤脸与他的另一个同伴已经手捂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那个小女孩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吃惊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又回头望望老妇人,好像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老妇人过去捡起自己的包袱,对小女孩道:“你要是老跟着这样的人,迟早会送命。”
小女孩可能是被眼前的事吓呆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蛰伏在小树林这边的狗娃和瘦猴,刚刚站了起来,就见眼前一个人影一晃,那个老妇人就来到了他们面前。老妇人看了一眼狗娃低声道:“照顾一下那个小女孩。”然后身子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狗娃与瘦猴两个慢慢朝小女孩走了过去。
小女孩见狗娃和瘦猴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剑一挺,对他们两个人道:“大人们我打不过,就你们两个?哼!”边说边挺着剑刺了过来。
狗娃与瘦猴赶忙轻轻地一跳,躲闪在一边。
瘦猴将手中的棍子摆出一个架势,对小女孩道:“你这人怎么不说理?一上来就拿剑刺人?”
小女孩道:“虽然你们是两个人,小姑奶奶我也不怕你们。”
狗娃道:“我们不是找你打架来了,刚才那个婆婆说要我们照顾一下你,所以我们才过来,要不然……”
小女孩鼻子里轻轻地一哼道:“她杀了我们这边的四个人,又叫你们俩来照顾我?谁信?”
瘦猴对狗娃道:“别管她!狗咬吕洞宾……”
小女孩柳眉一竖,挺剑就向瘦猴刺了过去。
瘦猴也不示弱,抡起手中的打狗棍向小女孩迎了上去。
两个人你来我往,虽然都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看得出来,小女孩是在恶意的进攻,瘦猴是在善意的招架。
狗娃瞅个机会,跳过去用木刀将小女孩的剑加开,高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瘦猴一个闪身跳到了狗娃的身后,气喘吁吁的对小女孩道:“不说理,不说理。”
小女孩毫不示弱,用手里的剑指着狗娃道:“虽然你们两个人欺负我一个,我也不怕你们。”
狗娃道:“谁欺负你了?我们俩过来是想帮你的,你怎么一上来就动手?”
小女孩柳眉一睖道:“你们来帮我什么?是帮那个老婆娘来杀我的吧?”
狗娃道:“嗨!你尽说些什么话?那个老婆娘我们根本不认识。”
小女孩道:“你们不认识?哄鬼去吧!”
狗娃诚挚的对小女孩道:“我对你发誓,那个老婆婆我俩根本不认识。我俩也是刚刚去了那个饭馆,还没有吃几口就遇上你们进去了。”
小女孩瞪着狗娃,步步紧逼道:“既然不认识,那她又为什么还给你俩结饭钱呢?既然不认识,你俩又为什么赶来帮架呢?”
一旁的瘦猴道:“她为什么要给我俩结饭钱?我们不知道,这你得问她。至于说我俩为什么来这里帮架?我问你,人家在饭馆救了我俩的命,我俩不应该来帮帮吗?”
小女孩看了一眼狗娃和瘦猴刚才在的那个地方道:“那她为什么就知道你们两个藏在哪里?”
瘦猴摸了一下头道:“谁知道?这你得去问她?”
小女孩又道:“你们既然不是一伙的,那她又为什么要你们来照顾我?”
狗娃挠着头发道:“人家可能是一片好意,看你一个小女孩子家怪可怜的……”
小女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来照顾我?哼!你们两个有什么本事?”
瘦猴扬了扬手中的棍子道:“不是吹,我们两个……”
还没等瘦猴说完,小女孩将手中的剑扬起,轻蔑的一笑道:“就凭你俩?哼!一个木棍,一个木刀,不是吹,连我?”
狗娃摇了摇头道:“我俩真的不知道。”
小女孩道:“我不信。”
狗娃道:“我们两个也是刚刚到了饭馆里,还没有吃上几口,你们就去了。至于那个老婆婆是多会去的,我们也根本不知道。”
小女孩看着狗娃的眼睛道:“你要是骗人,你就是小狗。”
狗娃将木刀交给左手,伸出右手的小指道:“来!”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也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勾住了狗娃的小指。
两个人一边摇晃着手指,一边喊道:“拉钩上吊,谁骗人谁是小狗!”
经过这样一来,三个人的敌意马上消除了。
瘦猴问小女孩道:“你们都是天魔教的人?”
小女孩点了点头。
狗娃过去一个个的查看了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发觉他们都已气绝身亡,而四个人的致命处都是在脖子上。他指着地上的四具尸体,问小女孩道:“他们是你的什么人?”
小女孩轻轻地道:“什么也不是……”
瘦猴笑了下道:“既然什么也不是,那你为什么带着他们?”
小女孩道:“不是我带着他们,是他们非要跟着我。其实,我对他们也是很心烦的。”
狗娃与瘦猴对看了一眼,又问小女孩道:“他们已经都死了,该怎么办呢?”
小女孩淡淡的道:“管他们呢,我们走吧。”
瘦猴道:“死了总要埋一下吧?要不然……”
小女孩不耐烦的道:“你要不想招惹麻烦,你就别管。走,快领我吃饭去,我快要饿死了。”
狗娃看了一眼瘦猴道:“咱俩也没有吃好,走吧,重吃去。”
在月光的照耀下,三个小家伙离开小树林,向城里快步走去。
进了城,三个人又来到了原先的那个饭馆,可是,这里的掌柜可能是刚才受了惊吓,已经早早的门窗紧闭,打烊了。
三个人一边慢慢的往前走,一边观察着街道两旁卖吃喝的地方。忽然,轻轻地一股微风送来了肉包子的阵阵香味。三个人顺着香味寻找了过去,在路边的一家包子铺门前发现了扣在笼屉里的包子。
卖包子的见三个小孩子跑了过来,特别是看见了跑在前面的瘦猴,一边赶紧用手捂住了笼屉,一边用怀疑的口气问道:“是买包子?还是……”
瘦猴因为身上没有钱,只得后退半步,将狗娃让在了前面。
狗娃一边摸口袋,一边道:“买九个包子,一人三个。”
小女孩挤着往前,站到了狗娃和瘦猴的前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往卖包子的桌子上一放道:“不是九个,全买你的,够不够?”
卖包子的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小女孩又问了一句:“把我这包子全买了?”
狗娃与瘦猴也吃惊的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点了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
卖包子的揭开了笼屉,里面满满的一笼包子还没有卖了几个。见他们三个都是空着两手,问道:“你们怎么拿包子呢?”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了主意。
小女孩问卖包子的人道:“我这一锭银子能买你多少包子?”
卖包子的人道:“能买四十个。”
小女孩道:“你给我们找一个包的东西,抵十个包子,行不行?”
卖包子的人想了想道:“也行。”然后转身回屋里取出一块破花包布来,从笼屉里数了三十个包子,用那块破花包布包裹好打好结,收起那锭银子,叫道:“好了。”
小女孩对瘦猴道:“拿着。”
瘦猴将手里的棍子往包裹的结下面一挑,将一大包包子挑在了肩膀后面,高声道:“走了!”
三个人兴高采烈的走着。
走了一会,小女孩突然问道:“哎?我们这是去哪儿?”
狗娃看瘦猴,瘦猴道:“就去我那儿吧,我哪儿自由。”
小女孩看着瘦猴道:“你爹娘他们……”
狗娃一旁解释道:“他没有爹娘,就他一个。”
小女孩不再说什么,跟着他俩后面一路走来。
到了城隍庙门前,小女孩看着门楼上的牌匾,问瘦猴道:“这就是你家?”
瘦猴点了点头前头走了进去。
狗娃对小女孩道:“他就住在这个城隍庙里,进吧。”
黑黢黢的夜晚,院里杂草丛生。大殿里的泥胎神像,更是增添了几分的恐惧。一路走进来,小女孩的一只手就没有放开过狗娃的胳膊,越拽越紧,显然她是感到了害怕。
瘦猴放下盛包子的大包,从墙角里拿出一截蜡烛点上,笑着对小女孩道:“这就是本人的府邸,请大小姐上座。”
小女孩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住在这个破庙里?你的家人呢?”
狗娃在一旁道:“他没有家人,他是个孤儿。”
小女孩又看着狗娃道:“你呢?你家住在哪里?”
狗娃道:“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山里,我今天也是刚刚进城里来。”
瘦猴拉过一床破被,用手掸了掸上面的土,对小女孩笑着道:“出门人,随遇而安,将就吧。”
小女孩想了想,无可奈何地坐在了那张破被子上。
瘦猴解开了大包,三个人大概是都饿了,一人拿了一个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狗娃边吃边对小女孩道:“买上七八个就行了,你干嘛买这么多?能吃了?”
小女孩还没有回答,一旁的瘦猴抢着道:“不多不多,再有二十个也不多。咱们今天吃不了明天吃,明天吃不了后天吃,别发愁。”
狗娃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又想起了躺在树林里的那四个人,冷不丁的问小女孩道:“你怎么也是天魔教的人?”
小女孩一边吃包子,一边得意的道:“你也知道我们天魔教?”
狗娃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今天才听说。”
小女孩看了一眼狗娃道:“山汉!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天魔教也不知道。”
瘦猴道:“天魔教里怎么会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小女孩眼睛一睖,对瘦猴道:“谁是小丫头片子?我已经十三岁了,是大人了。”
瘦猴嘻嘻的一笑道:“你和我同岁,怎么就成了大人了?要说大人,咱们这里只有一个大人,那就是狗娃哥。”
小女孩看着狗娃道:“你叫狗娃?”
狗娃点了点头。
小女孩又问瘦猴道:“你呢?”
瘦猴摸了一下嘴上的面屑道:“瘦猴。”
小女孩笑着道:“这个名字叫的好,你又瘦又小,就像个猴子。”
“你呢?你叫啥名字?”狗娃问小女孩。
“香香。”小女孩说完又马上加了一句:“香臭的那个香。”
瘦猴往前凑了凑,嗅着鼻子道:“嗯,没错,是有股香味。不过,女孩子身上,谁也有股子香味。”
叫香香的小女孩马上道:“你说的不对,我爹说,我这个香味是一生下来就有的。”
“你爹也一定是天魔教的吧?”狗娃想顺藤摸瓜,进一步套出天魔教的一些信息。
谁知,香香马上打住了话题,看着狗娃道:“对不起,这个话我不能回答你,请你别问了。”
狗娃知趣的点了点头。
香香向四周环顾了一下道:“吃的吃了,咱们喝什么呀?”
瘦猴一个箭步跳起来,跑到墙角,从一个大瓦罐里舀来一碗水,递到了香香的面前,笑着道:“免费的茶水,请慢喝。”
看着碗里的冷水,香香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
狗娃笑着道:“喝吧,没事的。”
见香香还在犹豫,瘦猴自己先喝了大大的一口,然后道:“怎么?你是不是怕水里有毒?”
狗娃笑了笑,结果瘦猴手中的碗,也大大的喝了一口。香香见他们两个都喝了,又可能是见碗里的水不多了,抢过碗来“咕咕咕”一口气连着喝了三大口。
狗娃看着瘦猴与香香道:“你们两个都是十三,谁的生月大?”
香香看着瘦猴道:“我是九月初八生的。”
瘦猴一晃脑袋道:“我六月初六生的,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
香香道:“你比我才大三个月,凭什么让我叫你哥?”
瘦猴笑了下道:“三个月也是大,你就得叫哥。”
香香看了一眼狗娃,显然是不愿意接受。
狗娃笑着对香香道:“大人们说,大一天也是大,你应该叫瘦猴哥。”
香香看着瘦猴不情愿的道:“叫吧,叫吧,叫你声哥没啥了不起。”
瘦猴高兴的道:“这就对了,我叫他狗娃哥,你叫我瘦猴哥,咱们三个人今天能聚在一起,也是前世有缘。从今天起,我们三个人就是好弟兄,好兄妹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行不行?”
“行!行!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狗娃与香香都表示同意。
不知不觉中,蹲在砖头上的那支蜡烛的火苗跳了一下,已经剩下不多了。
香香对瘦猴道:“快要灭了,再换一支。”
瘦猴苦笑了一下道:“好我的大小姐,你以为是在你们天魔教?我的这半截蜡烛,保存了两个多月了,是遇到紧急情况时才点的。今天要不是你们两个,嗨!我根本舍不得点。趁还有一阵工夫,赶紧往下睡吧。”
香香低头看了看旁边的这些破席子、破被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着眉头道:“这么脏,这么臭,哪能睡人呢?”
瘦猴挠着头发道:“我也想去住那客栈,可没有钱呐!我也想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可没有钱呐!”
香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灯光里晃了晃道:“我有钱,咱们去住客栈吧。”
瘦猴看着香香手里的那锭银子,道:“叫我说,睡觉无所谓,好地方、赖地方,一个样。只要你一睡着,什么也不觉得了。省下点钱,咱们明天去吃烤全兔……”
瘦猴一边整理睡觉的地方,一边道:“我们丐帮的人都是个这,只管吃,不管睡。”
香香看着狗娃道:“他是丐帮,你是什么帮?”
狗娃笑了笑道:“我嘛,我是一人帮?”
香香挠着头道:“一人帮?没有听说过。”
瘦猴道:“你人小,没有听说的可多呢!睡吧,将就的睡吧。”
香香看着黑黢黢的大殿道:“这里有没有鬼?”
瘦猴哈哈一笑道:“你真是个小孩子,城隍庙里哪有鬼呢?这里有城隍爷在,什么鬼也不敢进来。”
狗娃道:“你也是练武之人,练武之人还怕什么的神神鬼鬼?”
香香忽然又道:“咱们三个人……我娘说,女孩子是不能随便和男孩子在一块睡的。”
瘦猴笑着道:“你娘天天和谁在一起睡?”
香香不假思索的道:“我爹。”
瘦猴诡秘的看了一眼狗娃,然后道:“你爹是不是男的?”
香香没有再说话,显然是陷入了迷惑之中。
狗娃对香香道:“有我们两个保护,你什么也别怕。”
香香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狗娃与香香都站在一边,瘦猴给一边吹土,一边铺着被子。
狗娃对香香道:“你睡在里面,我们两个给你在外面挡着。”
蜡烛灭了以后,狗娃能感觉得出来,香香的身子一个劲的往他这边靠。随着香香的身体靠过来,狗娃觉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袭了过来,闻着心里怪舒服的。
瘦猴在一边道:“闭上眼睡吧,一大觉天就亮了。”
香香用自己的衣服蒙着头,低声道:“我明天一定请你们吃烤全兔。”
瘦猴一旁道:“好,你请吃烤全兔,我负责领你们到城里的好地方去转悠。”
狗娃道:“说话算话,谁说话不算话是王八。”
三个小家伙第二天在城里又会遇到什么样的稀奇事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