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悄悄地站在一旁,听到幻影黄对那位老尼姑道:“……师太,其实我早有这个出家的想法,就是一直拿不定主意,请师太给我这个迷茫之人指一条明路吧?”
老尼姑两手合十,看着幻影黄的眼睛道。“施主,人世间的一切,其实都是佛祖早已安排好了的。是非恩怨、功名利禄一切都是空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佛历来宽大为怀,在循循善诱着每一个误入迷途的羔羊。施主如果能够放下心中的释怀,一心念佛向善,佛祖是会慢慢指点你的。”
幻影黄沉思了一下道:“请师太原谅,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脱不开身,等过一段时期吧,过一段时期我会来找师太你的。”
老尼姑道:“积德不在多少,行善不在迟早。只要施主与我佛有缘,佛祖会耐心等待你的。”
老尼姑已经姗姗的走了,幻影黄还站在那里,好像在发什么呆。
“姑姑,咱们快走吧?”狗娃在一旁催促道。
天色已晚,两个人草草的吃了点饭,回到了小旅店里。
狗娃觉得幻影黄自从去了普寿寺以后,心里就好像是有了什么的心事。他对那位老尼姑和幻影黄的对话似懂非懂,便试探性的问幻影黄道:“姑姑,那个老尼姑说佛祖在等待你,是什么意思了?”
幻影黄笑了一下道:“姑姑觉着普寿寺里的那些尼姑都不错,一个个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姑姑也有心事去她们那里……”
狗娃睁大眼睛看着幻影黄道:“怎么?姑姑你也要出家当尼姑去?”
幻影黄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姑姑过去认为,出家修行像是苦行僧,寂寞,无聊,乏味。现在看起来,出家修行并不是一件苦差事,而是一件相当快乐的事情。一个人忘掉了人世间的一切的烦恼,一切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佛光的照耀下,苦心修炼,其实是人生最大的一种乐趣。”
狗娃看出来了,姑姑已经被那个老尼姑的话迷惑住了,一心想着去当什么的尼姑。他大着胆子对幻影黄道:“姑姑,你为什么就只是一个人过,没有想过要成立一个家呢?”
幻影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屋顶道:“姑姑在年轻的时候,也和秀秀现在一样,想找一个心爱的好男人,两个人恩恩爱爱的过上一辈子。可是,命运不由人呐!唉……阴差阳错,耽耽搁搁的就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狗娃看着幻影黄的脸道:“姑姑,什么叫阴差阳错、耽耽搁搁?是你耽搁了别人,还是别人耽搁了你?”
幻影黄慢慢的道:“姑姑也不瞒你,姑姑在年轻的时候,身边经常有两个伙伴,一个是你的大师父,一个就是你的二师父。起初我们师兄妹三个在一块练武,一块吃住,彼此都没有一点点的心思,童言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渐渐地年龄大了,就互相开始猜测起了对方的心思。你大师父那个人,为人正直,性情倔犟,不会顺着人的心思说话。你二师父那个人本质倒不坏,可就是小心眼多,鬼大,坏毛病不少。要说找男人,还是你大师父比较可靠一些。我那时候在心里就偷偷地选择了你大师父。可是,那是一个牛皮鼓,你轻轻地敲一敲给他点声音,他根本就感觉不出来。你二师父那个人嘛,说话老没个正经,结巴上个嘴,嘻嘻哈哈的,你不知道他是和你说正经话呢,还是在和你开玩笑?
这些年,我们三个都老了,也渐渐地都明白了。我们师兄妹三个人是上演了一场爱情三角戏。我心里爱你大师父,他却不知道;你二师父恋恋不舍的追我,我又假装不知道。在好些的时候,在好些的事情上,我们三个人之间慢慢的产生了一些误会,互相之间心里都有了许多的隔阂和芥蒂……“
听着幻影黄的诉说,狗娃才恍然大悟,原来姑姑和大师父、二师父三个人在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唱过畸形的三角恋爱戏。他对幻影黄笑着道:“姑姑,我大师父和二师父两个人现在都还是单身,都没有成了家,你还可以选择他们其中的一个呀?”
幻影黄苦笑了一下道:“孩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过去,有一个老者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人有先生要打手班子,是情况所逼迫。青年爱他(她),是因为青春期涌动,生理上的需要。中年爱家,是因为肩膀上的担子重,老婆儿女都在家里等着,你不能不管不顾。老年爱娃,是因为一个人在年轻时不觉得什么,而一旦到了老了的时候,就会感到自己很寂寞孤独,身边需要有一些娃娃们在陪伴他,增加一些孩童时的一些乐趣。姑姑现在已经是两鬓毵毵,进入老年了,年轻时的一些想法早已经不存在了,剩下来就是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安安稳稳的了度了自己的残生。”
狗娃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最好的语言来说服幻影黄,让她改变自己的主张。他想了想,忽然对幻影黄道:“姑姑,你难道就不管我和秀秀的婚事了吗?”
幻影黄道:“傻孩子,姑姑哪能不管了呢?姑姑是说以后,以后等到你和秀秀的婚事办了……”
狗娃摇着头道:“以后也不好。看看那些和尚、尼姑?一个个吃得是啥?穿得是啥?不好,不好。”
幻影黄笑了笑道:“人在世上,或文或武,或农或工,只要你心中有一个信念,其中的乐趣都是一样的。吃再多的饭,也要饿了。穿再好的衣,也要破了。有些人认为,学会武功是件最好的事。叫姑姑现在看来,学会武功就是人生最大不幸的开始。你打我,我杀你,恩怨不断,纠缠不清,到头来两败俱伤,还不是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没意思,没有一点点的意思。”
狗娃见说服不了幻影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在心里暗暗的道:“只有傻瓜才出家,给我一个够过也不去。”
半夜时分,听得外面下起了雨,直到天明了,雨还没有停止,一直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幻影黄望着外面的雨道:“看这天气,今天的雨恐怕是停不了了,赶会的人们也不能转悠了。”
狗娃道:“那些寺庙都差不多,不是和尚就是尼姑,不是念经就是烧香,没有多大的意思。我是担心,像这样不停的下雨,咱们怎么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去?”
幻影黄笑着道:“你饿了吧?等等吧,等雨小了咱们再出去。再说,老天爷也不能这样没完没了的总下吧?”
狗娃躺在被窝里看着窗户外面的雨,在等着外面的雨停下来,好去饭店里吃饭去。
秋雨连绵,此话一点也不假。没有雷声闪电的雨最顽皮,不紧不慢的一直下着。下的使人心里郁闷,下的使人心里烦躁。看看已经快晌午了,雨还在一个劲的下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幻影黄向店主借了两个草帽,和狗娃一人戴了一个,跑出了旅店。
天上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笼罩着四面的山头,天地彷佛连成了一片。
大街上,水“哗哗哗”的流着,足有一尺多深。河槽里面的洪水泛着一人多高的波浪,汹涌向前。洪水里夹杂着树木和各种物件,上面还飘浮着瓜果梨桃和各种田禾,咆哮着在疯狂的向前肆虐横行。一些胆子大的人们,头上戴着草帽或是打着一个雨伞,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在观看着河槽里的洪水。
幻影黄与狗娃挽起裤子,将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提在手里,一步一小心的走着。虽然是脚板被小石子拈的很疼,但她们总算是来到了饭店里。
“有没有饭?”幻影黄问饭店掌柜道。
“有,有。”饭店掌柜很是热情的招呼着她们,笑着道:“可能早上饭还没有吃吧?”
幻影黄道:“雨下的出不来,只能二折一了。”
狗娃看着幻影黄道:“那咱们晚饭吃不吃了?”
幻影黄笑着点了点头道:“吃,吃,有你这个大后生在,哪能不吃晚饭。”
饭店掌柜道:“两位是想吃点什么饭?”
幻影黄道:“冷清清的,来点热乎乎的吧。”
狗娃道:“什么是热乎乎的?”
饭店掌柜笑着道:“热乎乎的就是面条,再荷包上几个鸡蛋。”
狗娃摇着头道:“那不行,一会就饿了。”
幻影黄道:“你想吃啥,自己点。”
狗娃想了想道:“主食就这个也行,我想……”
幻影黄对饭店掌柜道:“我这个侄子是狼转世来的,没荤腥不行,有没有啥骨头、肉的?”
饭店掌柜道:“有有有,有昨天晚上刚刚腐好的驴肉,来上一盘?”
狗娃回头看幻影黄,幻影黄道:“我不吃,就你一个人吃。”
狗娃对饭店掌柜道:“来上一大盘。”
驴肉端上来了,闻着很香。狗娃大大的吃了一口,对幻影黄道:“姑姑,你吃,很香的。”
幻影黄笑了笑道:“你吃吧,姑姑不想吃那些荤腥东西,姑姑有一碗面就行了。”
饭店掌柜在一旁道:“这肉那肉,其实人世间最香的就是两种肉,一个是天上的龙肉,一个是地下的驴肉……”
幻影黄笑着道:“谁吃过天上的龙肉?”
饭店掌柜笑了笑道:“估计谁也没有吃过。其实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世间驴肉最香,比其它的肉都美。”
幻影黄望着外面的雨问饭店掌柜道:“你有经验,你说这雨,今天会不会停了?”
饭店掌柜摇了摇头道:“很难说。一天说,寡妇要嫁,老天要下,谁也不知道,谁也管不住。”
狗娃道:“你们这五台山不是有那么多的神神保佑,为什么就这样下的没完没了,不让人们好好的转悠转悠?”
饭店掌柜道:“下雨是雨布娘娘掌管着的,我们五台山没有雨布娘娘,所以就这样的瞎下、乱下。”
狗娃盼望雨停下来的原因和别人不同。他是想着雨赶快停了,他和姑姑好去商铺里为秀秀买戒指和耳环。
一直到天黑,雨也没有停了,两个人早早的就睡下了。
下雨的夜晚是思念的夜晚。
狗娃不知道幻影黄在想什么,而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秀秀。秀秀的脸不长不圆,像是一个鹅蛋。白里透着红,嫩的好像一掐就能出来水。秀秀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既有神又传情,叫人看了一眼就跟着想看第二眼。秀秀的那张小小的嘴,不薄不厚的嘴唇,他只要是在近距离与她说话,就想马上扑过去抱住她美美地亲上一口。还有,秀秀那不胖不瘦的身段、那两条精神抖擞的小辫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在狗娃的眼里,秀秀比世界上的任何人女子都美,都好看。
就在狗娃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还一再的提醒自己,明天千万不要忘了给秀秀买戒指和耳环。
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虽然天还是那样阴沉沉的,但雨停了不下了。
在屋子里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人们,像是雨后的麻雀,早早的就跑了出来。一边观看着那些被雨水淋倒的房屋,一边簇拥着去了大街上。
大街上虽然满是积水很泥泞,但一家家的商铺早已开张,一个个掌柜在门口笑脸相迎着进来的客人。
狗娃和幻影黄匆匆的吃了一点早饭,就在各个商铺里转悠了起来。
女人们买东西自有她们天性的一面。看对一件东西不买,而是又到另一家去看同样的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同一件东西,她们也要把所有的商铺全部都转遍了,然后再返回头去买。
为了给秀秀挑一件好看的花布,狗娃跟在幻影黄的后面,从这家商铺出来,再从那家商铺进去,直直的跑了七八家商铺。慢慢的,她们又转回了第一家商铺里面。
狗娃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对幻影黄道:“姑姑,要买就买吧,转来转去都一样,都差不多。只要你看对了,秀秀就能看得对。”
最后,幻影黄总算是挑对了一块花布,买下了。
狗娃看着幻影黄道:“姑姑,戒指和耳环是主要的,咱们一定要选择好看的。”
俩人来到了一个卖戒指耳环的地方。
戒指和耳环有金的,有银的,各种样式的有很多。狗娃对这些东西不懂,只能在一旁呆呆的瞎看。
幻影黄看起来很内行,拿着一个总要左看右瞧的好半天。放下这个,拿起那个。最后拿着一个金戒指和一对银耳环问狗娃道:“姑姑觉得这两个就不错,你觉得呢?”
狗娃摇着头笑了笑道:“我不懂,姑姑你看吧。”
幻影黄瞅了狗娃一眼低声道:“你啥也不懂,就知道入洞房。”
狗娃羞得赶紧跑到一边去了。
在狗娃的一再要求下,幻影黄同意第二天就回去。
这天晚上,狗娃把那放着戒指耳环的两个小盒子打开了足够七八次。刚刚放进去,马上又拿出来再看看。直到睡觉时,还硬是把那两个小盒子压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以后,天还没有放晴,依然是阴沉沉的。
幻影黄道:“今天会不会还要下雨?”
狗娃看着天空道:“不可能下了,已经下了快两天了。”
幻影黄知道狗娃的心思,笑着道:“那就走吧,被雨淋湿了,你可不要怪怨姑姑。”
狗娃笑着道:“寡妇要嫁,老天要下,谁能管得了。在路上就是下起雨来,我们避一避就行了,老天爷它总不能下一辈子吧。”
两个人吃了早饭,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就上了路。
一路上,到处都是被洪水冲刷过的痕迹。有的地方的路,已经被洪水冲刷的不能走了,需要绕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一个转弯的山坡前面,原来的路面已经被泥石流淹没了,上面软软的不能伸脚。望望对面那么宽的距离,好些行人都驻足观看,踟蹰着不敢前行。
幻影黄用脚板试了试泥石流的上面,对狗娃道:“我们两个能过去,一般人不行。”
狗娃知道幻影黄的意思,回头看了看被泥石流当了路的那些人们道:“这就是我们会武功的好处。”
两个人整理好身上的东西,轻轻地提了一口气,脚板踩在了软软的泥石流上面飞了起来……
这些泥石流由于在这里已经停顿了一天多了,基本上处于了凝固的状态。虽然还是很软,但是已经能承受得起一定的重量了。狗娃与幻影黄像两只嬉水的蜻蜓,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飞走在泥石流的上面。
被泥石流挡住的那些人们,惊讶的看着这一老一小,像是走,又像是在跑;像是跳,又像是在飞……
狗娃和幻影黄跃过了泥石流以后,回头看了看后面那些过不来的人们,会心的笑了笑,继续向前跑去。
渐渐地,狗娃他们又拐向了来时候走得那条山涧小路。
天上又响起了闷闷的雷声,好像是又要下雨了。
狗娃望着天空道:“这个鬼老天爷,等我们到了家再下行不行?非要今天下,你是不想让我们回家了?”
幻影黄笑着道:“老天爷这是在警告你,让咱们快点走。”
狗娃望了望前面,前面有一座高坡,高坡上面有一棵大松树。他对幻影黄道:“姑姑,快点走,那棵大松树下面可以避雨。”
两个人又用起了轻功,向着前面的那棵大松树风驰电掣般的飞奔了过去。
狗娃因为体内具有六十年的内力,又加上归心似箭,远远的把幻影黄丢在了后面。当他跑上那个高坡往下面一看的时候,马上大惊失色的赶紧爬了下来。他一边观看着下面,一边快速的向幻影黄招着手。
看到狗娃的那个样子,又见他向自己急忙的招手,幻影黄也加快了飞奔的脚步……
狗娃在上了高坡以后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