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是这一句,也可把一般人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眼前的怪人却一点也不动气,像是无动于衷一般,不过怪人现在也是一阵沉默,似乎一时三刻之下,实在想不出可以反击的说话。
大胖子让人不敢恭维的脸上,又露出了个其丑无比的笑容,他那双细长而狭小的眼睛更是发出了亮光,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却又似是胜券在握的笑意,顺带着他泛着油光的笑容,仿佛再添上一层别样的光彩。
大胖子條地松手,幸好希恩反应也不慢,而且全身已回复知觉,不然定逃不脱屁股落地开花的惨状,“啪”的一声,双脚触地,希恩已四平八稳,实实在在地立于地上。
像怪人这种级数的高手,即使再轻微的响动,也难逃他的听觉与感应,自然不会听不到这一声轻响,但他偏偏就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然而他说出的话,却与希大有关系,“他是谁?”
“老小子!”大胖子一点也不意外,好像早就晓得怪人会有此一问,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老小子是什么东西?”怪人依然看都没有看希恩一眼,接着问道。
“老小子不是东西,老小子就是老小子。”大胖子的答案在表面上,似是有意无意之间,不着痕迹地维护希恩,但事实上希恩越听越有气,越想越恼火。
“你才是东西,你才不是东西”,希恩在心内暗骂。
但有时候,人不能不低头,希恩长叹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一旦酿成大祸,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两句话仅能胎死脑中,并没有说出口来。
希恩的脑筋旋又一转,细细考量起来,无论是东西抑或不是东西,都不能算是好东西,也不是什么好话,想来想去,绕回转往,反倒感觉总是在骂自己。
希恩不由得在心里连呸几声,想来这种骂人的话,也会人传染人,自己突然之间变得东西长,东西短起来。
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东西,希恩忽觉满嘴发苦,心内大不是滋味,兜兜转转,还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忽又听见怪人不波不澜的声音,“老小子不会斗气?”
“不会。”大胖子连看都不用看希恩一眼,就像下了最终判决一样,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的道。
“不会魔法?”怪人的声音依旧不起一丝惊澜。
要知道帝国之内既不会魔法,又不会斗气的人,简直就比凤毛麟角还要少见,或者说是几乎不可能的存在,不过怪人在说出此话的时候,苍白得吓人的脸上,却不曾出现任何一点该有的惊讶神色,仿佛这仅仅是一件稀疏平常的闲事似的。
“不会。”大胖子还是那句话,还是那种十分肯定的口气。
帝国不会斗气又不会魔法的人,并不是没有,相反,正正就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雷贯耳,耳熟能详,恰恰就是希恩本人。
希恩越听越不是滋味,可是就在同一时间,一股奇寒难挡的冷意,直漫上心头。虽然身披厚实的斗篷,虽然大厅里面温暖如春,气氛炽热,但希恩就是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胸前后背俱是冻颤颤,凉飕飕。
脸色瞬间转白,头脑一片空泛,幸好希恩面上涂了魔法药水,令肤色长期保持在某一种色调之上,不然仅凭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表情变化,亦足以使他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希恩如坠冰窟,全身冰冷,缺力乏劲的当儿,怪人的话却如严冬过后的和煦阳光,将一缕希望之光重注希恩的心湖,“抓他回来干嘛?”
怪人言语之间不乏侮辱之味、贬低之意,只是希恩听来,却有如世上最美妙的乐章,说不出的悦耳动人。尽管只是虚惊一场,希恩几乎变干的紧身劲装,再次被冷汗浸湿。
“武圣杀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胖子,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精芒跃动的眼光当中,更是隐隐地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惧意,至乎语气也变得说不出的敬畏与恭顺。
只可惜惊魂始安的希恩,此刻心绪凌乱,精神分散,并没有捕捉到这一点。
“杀。”怪人的腹语也仿似出现了些微走调。
像怪人这种级数的高手,身体每一个动作,都尽在掌握之中,基本上是不会出现语音跑调的情形。
“杀会斗气的人?”大胖子没能在短时间之内回复过来,声音仍旧被压得低低的。
“杀。”怪人的修养和定力,明显要比大胖子好上一些,此时语调已恢复为之前的古井不波。
“杀会魔法的人?”大胖子这回似是终于摆脱梦魇的绞缠,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流畅自然。
“杀。”怪人的回答仍然只有一个字。
大胖子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问道:“会杀像废物一样的普通人?”
“不见得。”怪人微一沉吟,便答道。
“会杀像废物一样的老小子?”大胖子边说边嘿嘿怪笑起来,脸上的油光更胜三分,而那双狭小的贼眼,更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希恩一眼。
“肯定不会。”这话才刚冒了出来,怪人便立即收声,使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如被人一刀猛地切断,曳然而止。
怪人这时好像有点明白,“他会送信?”
这一刻,希恩总算弄明白他们在说的,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同时也搞清楚大胖子抓他回来的原因。最让人料想不到,最使人觉得滑稽的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居然找着了武圣的儿子,还要他给武圣送信去。
希恩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反而想哭,此时此刻,要是他的脸色还跟原来一样的话,肯定比哭还难看。假若豆腐可以撞得死人的话,希恩现在真想买一块豆腐回来,一头往豆腐上撞。
“是个人都会,老小子是人吗?”大胖子细小的眼睛,极其生动地露出了个白眼。
怪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打量了希恩好半响,却不发一语,不说一字。
希恩狂感吃不消,如果是给一个美女这样细致入微的观察,希恩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假如这个美女还是自己心爱仰慕之人,希恩非但一点都不会介怀,而且还十分乐意让她自脚到头,前前后后地细看慢察一遍。
只不过,眼下打量自己的人不单不美,兼且不是个女人,最要命的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一个肤色惨白得吓人的大男人。
惟有长年不见阳光,日日花天酒地,夜夜纵情声色的人,才会拥有此等肤色。帝都之内盛传着某些贵族与高手,不喜美女,反好男风。
希恩的身上,又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豆粒大的冷汗,极度恶心的感觉,再一次贯盈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