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情看起来很复杂,可一旦说清楚了,反而变得很简单明了。
只不过,希恩还有一个问题。
他看了看瓦帝斯,又看了看毕比,道:“要不是我亲眼看着,我都以为你们早就商量好,怎么对付那个独眼人。”
瓦帝斯与毕比之间的配合,实在太过协调,太有默契,若不是早就商量好,当真说出来都没有人会相信。
毕比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却有种让人怎么也无法说清的感情。
希恩只好转头,看向瓦帝斯,他希望瓦帝斯能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希恩仿佛在瓦帝斯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笑容。
瓦帝斯这样冷冰冰的人,居然还会笑!
这委实太过出乎希恩的预料。
瓦帝斯也仅是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看着他们脸上那神秘而奇异的笑容,你说希恩还能再说点什么?
但只看到瓦帝斯脸上的微笑,希恩甚至连一点不高兴的感觉也没有。
能看到一个几乎从不会笑的人,突然笑了出来,当真比什么答案都来得更为值得。
希恩忽地也笑了起来,能够看到瓦帝斯笑,希恩还能不笑吗?
他甚至笑得比谁都要开心。
在这令人心情沉重、焦躁的时刻,在这危机四伏、凶险莫测的环境下,还有什么比笑,更能让人感到放松?
此时此刻。世上或许再也没有比充满友情的笑。更能令人感动了。
他们笑着跑着。世上仿佛再也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情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或者只是一小会,或者是很长一段时间,毕比忽然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希恩与瓦帝斯都只能停下来。
正当希恩大为不解地看向毕比时,却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地图,快速摊开。
地图绘制得精细绝妙,每一条马路。每一条街巷,甚至连屋与屋之间的间隙,都一一极为细致地缩放于地图之上。
毕比指着其中一个街角,道:“现在我们就在这里。”
希恩回忆了一下刚刚走过的路,又对比了一下地图上的图形,慢慢地点了点头。
瓦帝斯没有说话,但他冰蓝的双瞳,也在注视着这副地图。
毕比指了指街角正上方不远处的地方,道:“这里有个起码千人的小分队。”
毕比刚才在天上的时候,已将大半个帝都的状况都尽收眼底。若他说某处有多少兵马,那真实的情形就只怕不离其十了。
毕比这一句话。无疑打消了希恩原来直取最短路径的计划。
毕比手指一移,再次移到东方,道:“这里正有两队人马在厮杀。”
那种兵荒马乱、混战不休的局面,根本就不利于他们潜行,一个不好便要落入包围,死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何况,东边本就不是希恩所想的路径,那是最远的一条归家之路。
地图下方,正是希恩他们刚刚走过的路,所以他们似乎只剩下西边这一个方向可走。
只是,毕比的手指再次一指,指着的正是西边,道:“我们也不能从这边走。”
希恩的脸上已沉了下来,瓦帝斯脸上虽然只有冰冷一片,可他的眼神也似变得沉重起来。
毕比看了他们一眼,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缓缓道:“这边已经被人占据了,打的旗号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王国的旗号。”
毕比手指斜向上移,道:“我们只能从这些小巷、房屋之间穿插过去。”
这方向相对其他路径来说,暂时是安全的,虽然也绕了不少的路,但相较东北的方向,却要节省不少的时间。
眼下,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宝贵的,他们连一丝一毫都浪费不得。
既然只有一条路可行,无论这条路如何艰险,他们也一定要到达终点。
※※※※※※※※
长街静寂,漆黑幽暗,惟远处有一点微微的灯光。
这星点般的微弱灯光,在如此静谧的黑暗里看来,就像鬼域中燃起的冥火一样。
瓦帝斯的消耗并不小,何况他们三人已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虽然他们屡屡凭借希恩玄妙至极的精神力,避过不少不明身份的兵马,但他们一直都处于高度的戒备之中,也一直在消耗着体能。
瓦帝斯的脸上,此时已显出一点疲态。
毕比的魔力损耗同样不小,但他看起来,仍显得精神奕奕,没有一丝疲惫。
毕比的实力,确实要比很多人想象中的高深得多。
他的实力一直被他隐藏起来,而且隐藏得很好。到了关键的时刻,他总能让他的对手措手不及,大吃一惊。
只是,瓦帝斯要比他更年轻。
瓦帝斯有更大的成长空间,纵使今天毕比仍能强压瓦帝斯一头,但以后呢?
希恩相信,凭瓦帝斯的天赋、艰苦、专注,很多现在比他优胜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他一一追上、超越。
他有更长的路子要走,这一条路子,也一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不平之路。
刚才仍显得微弱无力的灯光,现在越渐变得清楚明亮起来。
一盏风灯。
灯在风中摇舞,光在暗里闪动,灯光似透着种难以描述的诡秘味道。
一块布帘被竹竿斜斜撑出,布帘亦在风中飘舞,隐约中似乎能看见布帘上的“面”字。
布帘已被熏得漆黑,而且上面还染上不少油渍,在这样黑魆魆的环境里,布帘上的“面”字,本应不易被人看到。
可希恩就是看的了,而且还看得十分清晰。
他的眼里委实要比大多数人都优胜得多,尤其是在这样暗寂无光的环境之中。
黑暗里,他还看到一个人。
那人的背影在风灯的映照下,才有个模糊的影像。
面铺外有几张桌子,只不过,这些桌子除了那人所坐的一桌之外,其余都是空的。
在动荡、混乱、不安的环境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躲在自己的屋里闭门不出,以求平安与无事。
何况,今天的白昼竟如深夜一般,黑如墨斗。
如此诡秘的状况,外出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外出的人少得可怜,面铺的生意就算变得差些,甚至没有客人,也是再正常不过,可这里依然有一个客人。
只是,他好像不是来吃面的。
他面前的桌上,乱糟糟的摆着几个空酒瓶,半碟儿吃剩的榨菜,还有一整碗似乎是刚刚端上来的酸辣豆角。
他来这里,竟不是来吃面,而是来喝酒。本来用作下面的佐料,居然被他用来下酒。
他着实是个奇怪的客人,不该外出的时候,他偏偏就出门了,该是吃面的地方,他偏偏要来喝酒,你能说他不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