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只是静静倾听，表情淡然，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韩蕴灵讲诉中的血雨腥风、生死离别，都不能扰动他那颗平静的心。

韩蕴灵讲完，也是静静的看着老者，等待老者的回应。

老者看着韩蕴灵，露出一丝笑容道：“看到你这娃娃，不知为何我总觉的很像我当年，你应该是在一处灵山秀气之地静静悟道，而不是让这些烦心之事困绕其心。你认为异界修真者就是整个大陆的仇家，对吗？”

韩蕴灵觉的老者的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明显异界修真者到苍莽大陆抢掠杀戮，就是整个大陆的仇家。

老者也没等他回答，继续笑道：“如果你把整个星空都当成一个大陆看，苍莽星看成一个门派，你就明白了，你认为惨绝人寰，毫无人xìng的异界修真者，其实也和这大陆修真大门派一样而已。我已近千年未出过南疆，不知道现在修真界那些大门派是否还是如此，觊觎上弱小门派什么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去掠取？”

韩蕴灵又是一愣，他从没这样想过，听老者这样比喻，似乎异界修真者并无自己一直认为的嗜血无情。这样的事每天在修真界都可能发生。当初的苍月道，不也是如此威逼强迫周边门派顺服听命吗？但自己不就是痛恨苍月道如此行径，才会做出灭其山门之事？不对，这老者混淆的是是非本质。

韩蕴灵抬头，微微摇头，回答道：“老前辈所言差矣，即使当整个星空为一大陆，苍莽为一门派，若有人灭我门派，我也誓死相抗。”

“那若你这门派除了几位好友，别的门人弟子，都与你有仇。你是否还要誓死相抗呢？”老者浑浊双眼中透出一丝jīng光，继续问道。

老者的问题总是从韩蕴灵从未思考过的角度提出，韩蕴灵又是低头细细思索，是啊，如果这个门派只有几位我亲近的人，别的要么和我没关系，要么就是与我有仇，我是否应该去抗争呢？但想起脑海中一个个封天大阵前辈的音容相貌，他们又为了什么？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门派被灭，我又岂能自保其身？”韩蕴灵反问道。

“那如果对方只要你归顺，就不伤你和你好友xìng命呢？”

“做出如此猖獗无义之事，我又岂能与之同流合污？”

“那任你逍遥自在，只要你不出手相助门派呢？”

“师门对我有教导之恩，即使门人弟子与我不合，但又怎么背叛师门，独善其身？”

“即使这个师门大多数都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之人，你也要誓死抗争？不后悔？”

“不后悔！即使他们无情，但灭我师门之事，本就是不义之举，行事自从我心！对是对，错是错。我门人弟子的错，和那些贼人又有何关？他们不是因为我门人弟子对我无情，才来图我师门。卑鄙无耻的手段取得的结果，即使对我有利，也改变不了手段的本质。我若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岂不就是卑鄙无耻的帮凶？”

老者问题不断，眼中jīng光也是愈来愈炽盛，后来仿若光柱一般盯着韩蕴灵，韩蕴灵语气也是愈来愈坚定，回答速度愈来愈快，老者连续问题形成的无形气势威压，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听完韩蕴灵最后回答后，老者眼中jīng光散去，似乎这句话给他带来很大感触，也不再问问题，而是心有所动，沉思不语。

半晌过后，老者微笑看着韩蕴灵道：“你比我那时有坚持，我自小求道，二十渡劫为圣，百岁未到已到元婴，后到南疆又机缘进入此处，寻得上古大神通者留于此地残缺传承，突破成仙，千余年虽修为境界也有进展，但仙师这门槛却始终无法探入。”

韩蕴灵和穆天东都是心中震惊，虽然已经知道这老者是成仙境界高人，但此时听老者所说修为境界应该已到分神中后期，离仙师合体期不远了。真没想到大陆还有此等高人存在。

“刚才听你们所说大陆三位仙师境界高人都在封天大阵，和你小娃娃交谈，也让我有所感悟，也许我这样的闭门修道，成就也只能如此，心胸不足，只知自身修行，不知感悟人生百态，不解是非对错。可惜，如果小娃娃你早来个十多年，估计我还能有所心得，尝试突破。哈哈，不过你如果早到十年，估计老夫也不会见你们，这一切果然皆有定数。”

韩蕴灵不解道：“老前辈何出此言？如今天地有缺，感悟突破都是艰难，等到封天大阵破启之时，感悟自然圆满，老前辈定会有所心得，突破仙师境界也未尝不能。”

“我等不到那时了，最近心有所感，寿元已尽，一年内即将归天而去，所以看到你们前来，才想见上一见，老夫xìng格也算孤僻，一生也未有过什么朋友，到了南疆后更是在此地不出，只知修行。今rì见到你们，却心生亲近，小娃娃你将来成就定可在我之上，只希望能保持这颗净心。”

老者带着微笑的说着，似乎对自己生死早已看透，只是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韩蕴灵看到老者时就已感识出对方气血枯竭，寿元将尽，却没想到只有一年时rì，心中为老者感到悲伤。

老者看出韩蕴灵的情绪变化，继续笑道：“不知为何，见到你这娃娃，心情好上很多，莫非人将死，话也多了？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聊聊吧。”

说完，老者带着韩蕴灵、穆天东走进殿阙废墟之中，看到到处残垣断壁，韩蕴灵心生疑问，此次他们到南疆，一路之上只有黑土绿沼，没见到什么石头，别说山峰，连高坡都看不到。这些青石玉石又是何处采来？都是上古仙人从外面运来建造的？看短柱残壁上都很简洁，并无韩蕴灵见到过的上古遗迹jīng美雕刻花纹。

三人来到废墟zhōng yāng，此地已是一片空地，尘土已被老者清理出去，老者在此又建造一座大殿出来，进入大殿，里面也无什么装饰雕刻，只有一张石椅。

“一直一人在此，没想到会有什么来客。请稍后片刻。”老者笑道，然后飘身出了大殿，过会儿提着两把石椅进来，看来是刚刚做成的。三人落座交谈起来。

得知老者名叫黄弗公，自小被一散修带入洞府修道，天资卓绝，道法修为进展神速，百年内竟比师傅高出很多，感觉师门道法再修行也难有进展，就出山游历追求突破。后到南疆被一异兽追击，无心进入此处遗迹。在一处残垣上发现有上古大神通者留下的道法传承，虽是残缺不全，但那道法比起黄弗公所学的要高出太多，黄弗公因此突破成仙境界，并修到了分神末期。

此时的黄弗公年岁已近二千五百余岁，除了千余年前再回师门拜祭恩师，就一直在此修行。黄弗公一心向道，对修真界是是非非从不理会，曾和恩师参加过一次修真大会，看到大门派弟子的骄横嚣张很是厌恶，更不与修真界往来。

韩蕴灵对上古遗迹最感兴趣，尤其此地宫阙残骸规模宏大，年份似乎也很久远，应该是几代天地大劫以前所留，就开口问询黄弗公在此可有发现上古仙人的什么线索。

黄弗公对韩蕴灵一直认为与其有缘，看韩蕴灵对上古时代很是痴迷，笑道：“蕴灵，你对南疆有何印象？”

“神秘玄奥，琢磨不透，处处都与大陆不同，似乎另一空间一般。”

“这南疆旷古沼泽，十万年前如整个大陆一样，也是山河湖泊，森林草原，有不少上古现在此处灵山洞府修行，在那时南疆与整个大陆并无不同。”黄弗公开口就说了一句让韩蕴灵、穆天东大为震惊的话。

穆天东一脸惊异之sè道：“这怎么可能，我们一路上连个高地都看不到，哪有什么灵山湖泊的痕迹。”

“听我慢慢说，我到此处发现这个秘密，和你们一样震惊不已。约十万年前，当时修真界有大神通者参悟天机，推算出每隔一段时间的天地大劫又将到来，就联合当时整个修真界，无数仙人聚集一起，在南疆布置一个烁古震今的防御大阵，想集整个大陆修真界之力共抗天地大劫。”

韩蕴灵听得心神俱震，上古仙人联手布置防御大阵，那不知道何等威力，三百年前的封天大阵已能隔断天地循环，抵抗各界修真者的入侵。但那阵法也是上古遗留下来，现在布置的威力比起上古仙人能开辟空间，自成一方天地不可比较。这南疆上古整个修真界一起布置法阵，那威力肯定不比封天大阵真正威力弱，但看如今南疆的凄凉荒芜情景，当年上古仙人还是失败了。

黄弗公对着韩蕴灵点了点头，继续道：“没错，上古仙人联手布置的防御法阵，也失败了！都没逃脱天地大劫，连整个南疆都变成如今状况，历次天地大劫都是针对修真者，一般俗世凡人几无影响，但南疆也许因为防御法阵联动整个南疆的山脉湖泊，地下龙脉地气，大劫过后，被摧毁成一片平地，寸草不生，只有少数没有入道的异兽得以生存，但在此地也似乎无法再开智入道。

怪不得南疆黑土如此坚硬，那是在天地大劫，整个南疆是一防御法阵，被天威所压而成。天地大劫过后，连整片天空都扭曲，当年南疆估计也被上古仙人们布置法阵，独成一界，这里是上古仙人聚集所在，只是为了抗拒天地大劫，所以这些殿宇琼楼也是简单，无须什么雕刻花纹。可惜当年整个修真界仙人联手，也不能抵抗天地大劫的威力，最后还是飞灰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