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天云城此处城门,十数个围观之人的视线,全在场中脸色惨白的青年身上。他们好似是可以从青年的身上,看出的仙晶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陡然间,这静得落叶可闻的场地中,又一声虚弱无比的沙哑之音,响了起来:“于某给众位道友,咳,问好了。”
一声沙哑之音,宛如平地惊雷,震得十数人身体再次一颤,双眼中不可置信的神情,瞬间攀升到了极致。
若是如此明了的回答,还不能让他们确定,眼前这咳血的青年,正是那恒古宗于师,于飞翔,那么就不用修仙了!
山耿已然没了众人那惊到嘴巴都合拢不下的激动。他一见到于飞翔一口淤血吐出,犹豫数息后,正要上前去扶摇摇欲坠的于飞翔,他的身旁,就有一人飞身而过,一把挽住了于飞翔的肩膀,焦急出声:“于大哥,你怎么了?别吓允儿。”
这是一个一身青色罗裙,梳着长发刘海的二八少女。少女身影玲珑,清秀的眉目虽非绝美,却有着一种英姿沙爽之感。
此时,她的眉头正伴着焦急神色,紧皱在一起。那瑶鼻,也紧跟着外露的小虎牙,略微皱起,一股邻家妹妹的关切之色,迎面而起。
她正是山耿捡来的孙女,单允儿!
于飞翔被这个记忆中,只在一起生活过几天的少女扶着,有些尴尬地抽了抽手。只是,许是真正脱离了危险,让他现在的精神放松下来。一股乏力的疲倦也随着他这一小动作,袭上心头。
“允道友,没,没事。”于飞翔见没法脱离少女的搀扶,不自然地回了一句。而后,立刻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山耿,急问出声:“山道友,咳,这七天来,你可知大长老的消息?丰师的泣血叶送到了没?他伤势如何?”
于飞翔目光带着一股股期盼之意。从那险些葬命的空间通道挣扎出来,于飞翔记挂着大长老伤势,连伤势都没来得及疗养。从埋骨江畔到这天云城的路上,又紧绷着心神,防备那未知的势力,已经是心身俱乏。
要不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他,他铁定早就寻一处舒爽的地方,睡上一舒服的大觉。
“于,于师,丰师的泣血叶没送到。”山耿说着,顿了顿,在心中整理着说辞。只是,还没等他捋清思路,他的脸色豁然一变,身体蹬蹬地向后退出了数步之遥。
他退,不是他真的想退。而是,在他身前,那个看起来有些泱泱一息的身影,竟是在这一刻,散发出了一股让他升不起半点抵抗的滔天煞气。
山耿颤抖着定住脚步,目光落在衣着破落的于飞翔身上,眼中起了滔天大浪。方才那一刻的感觉,就算是面对四层练气高人,面对着杀人如麻的魔头,他都从未有过。
“这真的是于师吗?他到底得到了什么际遇,到底又经历了什么,才能让这样境界的人,成为这般模样?
不仅仅是山耿,除了扶着于飞翔的允儿,周边的十数人,也都感觉到了方才那致命的危机感。
他们一个个望着这青年,心中的浪涛,瞬间从十米围栏,化成了百米高墙。
那是累了石块,混了水泥,刻了法阵的永耸高墙!
“没送到,没送到!”于飞翔盯着眼前周人,双目赤红。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一个充斥着无边杀机的念头。…,
于飞翔喘息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老人,坐着自己的床边,嘴角含着笑意,轻抚着自己的头发。
“翔儿,我不让你叫我爷爷,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
“我捡到你时,你长得可俊了。”
“以后若你能踏入七层练气,我将告诉你些事情。”
…………..
一幕幕的场景,也让他心有如被百吨巨兽践踏过一样,有了撕裂的剧痛。这种疼,随着越加深刻的记忆,随着他和身体越加深入的同化,挥之不去!
他一身的气势和杀机,同样伴着他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保留地从他的身上溢散而出。
其气势之猛,竟是使得身周数米之内,无端起了一股飓风。一股向着四周众人席卷而出的骇人风浪。
四周被逼得强咬着牙,一退再退的众人尚未站定,这割裂皮肤的风浪就席卷过他们的身体,使得一个个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然而,他们的心神,却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于飞翔的脸上,失声惊呼:
“以势引风,这是五层练气!”
“不对,你们快看。”一个眼尖之人,陡然间指着于飞翔的脚底,尖锐地失声喊来。几个尚未反应过来的人影,反射般地随着这人的手指望去,身体猛地大震,失魂落魄地反复低念着:
“聚风浮空,聚风浮空…….”
四层练气,是修仙者的第一道天坎。若是说踏入练气一层,成就修仙路,是鱼入了池塘。那么一旦迈过四层练气,那便是入了河流,足以可驰聘一城。
祭血执法、以势引风、聚风浮空,便是修仙者入了四层后,这修仙第二途所特有的威能。
祭血执法,执的是法器,是四层和三层最大的区别。入了五层后,修仙者可以毛孔呼吸。所谓的以势引风,引的便是呼出的毛孔之风。聚风悬空,则是六层时,修仙者意识可短暂地布施全身,从而不借法器,以风浪聚足,凭空浮空。
而他们瞧见眼前的身影,脚底赫然已离了地面有了手掌宽的距离。十七岁的六层练气高手,这比天荒夜谈还要来得更让他们惊惧。
于飞翔身旁的允儿,感受着于飞翔身上仿佛没有极限的暴涨气势,俏脸惨白下,不顾自己嘴角溢出的血迹,银牙咬着,艰难地娇喝出声:“于大哥,大长老没事。”
“没事?”
于飞翔身体一震,赤红的双眼,慢慢恢复了深邃的幽黑。凭空飘动的头发,也渐渐散落了回去。他的脚步一个踉跄,全身倚在了身旁的少女之上,一身的气息,显得虚弱非常。
也唯有他的一双眼,反带上了之前所没有的的明亮神采。
“于大哥,我们听说,天水宗于昨晚,为大长老送来了泣血叶。只是,只是…..”单允儿许是怕嘴角的鲜血,沾染到于飞翔那更加脏污的衣服。她擦了擦那溢出的血迹,眉头再次皱下,担忧地述说出声:“只是,天水宗以此相威,逼得古恒宗答应,在三天后,让月、月姐姐和天云海举行双修典礼。”
“双修典礼?”于飞翔随意地重复了一句,脸上慢慢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此时的脑海,单有着大长老没事的消息。所谓的双修典礼,他全然没听进去。
“于大哥,你没事吧。月、月姐姐也是被逼的,你。”单允儿把于飞翔的笑容看着眼里,芳心一跳,胆颤心惊地询问出口。她怕这样状态的于大哥,被此消息打击到,由此伤上加伤。
在单允儿的心里,她才不管自己的于大哥是什么境界。她只晓得,对方是一个伤员,一个需要自己搀扶的伤员。
只是,她的担心,明显有些白搭。她的话音才一出口,于飞翔脸上的笑容豁地僵住,有些不确定开口反问:“月,月儿?”
单允儿看着于飞翔僵住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她见着于飞翔再次大胜的笑容,又担忧解释道:“于大哥你真没事?月姐姐真是被天水宗逼的,你别怪她。”
“没,没事。不是媳妇儿被抢了么?”于飞翔一边轻松说着,一边扭头扫视着一个个面色或惊、或无语的古怪众人,露出了邻家男孩般和煦的笑容:“在他们的典礼上,抢回来就是。”
“嘶”
众人闻得于飞翔不含丁点怒气的话音,猛地倒吸了口气。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个和自己晚辈无异的和煦青年,比起方才杀机四溢的样子来,更来得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