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问,这个孩子怎么办?
辛慕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了吗?他跟父母走散了,摔伤了脑袋,忘了回家的路,也忘了父母亲是谁,先在咱家养着,以后想起来再说。”
曾楠瞪着他,“就让孩子这么呆着?不读书?不上学?”
辛慕尧猛醒,书还得读呀。
“宝贝儿,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nǎinǎi问。
“我…我好像叫什么玉。”他没敢透露全名,只说了一个字。
“承玉,辛承玉。就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辛慕尧马上起了一个名字,还很满意,在家里妻子强势,儿子的名字是妻子取的,没让他参与,他一直耿耿于怀。
“承玉,有点儿女xìng化吧?”曾楠低头托着下巴低声重复着丈夫起的名字。
“哪儿有呀?”辛慕尧扬扬眉毛。
“我听着也挺好,承祧妈,就这么定了吧。”nǎinǎi说。
曾楠没再多话,拿着背包就走。
辛慕尧不明白,“干嘛去?”
“买书包,找秦校长,明天就让承玉上学。”曾楠头也不回的说:“晚饭你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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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楠买齐了书包文具,到秦兰家,才知秦兰去姐姐家陪客了。她也是火爆脾气,雷厉风行,片刻也不能等,又去了村长家。
大门虚掩着,她在外面叫了好几声“秦凤”,没人理,仔细听,里面好几个声音聊得正欢。她也不客气,推门就进。
“村长,秦凤,岑水心,你们在家吗?”她站在院子里冲堂屋喊。
刚喊了一句,正房旁边的一间屋子的门开了,岑水心轻手轻脚跑出来,身边跟着一条黑sè的大狼狗。狼狗一见曾楠,马上扑到跟前亲热地蹭她大腿。
“这不是我们家小黑嘛?怎么跑这儿来了?”曾楠奇怪地问,多半天没看见它了。
“婶儿,您怎么来了?”岑水心小心地用问题岔开曾楠的注意力。
“我找你姨来了,”曾楠说。
“啥事儿呀?”
“你辛叔从外面领回一个孩子……”
岑水心听了一半就僵住了。
两人刚说了没几句,堂屋里走出来秦凤。“水心,谁来了?”
岑水心没吱声。
曾楠迎上去,“叫你半天没动静,你姑娘一出来你就出来了。”
秦凤苦笑一下,“家里有客人没听见。你有事就不能明天白天来。”
曾楠笑了,“我又不是找你的,我找秦兰。明天就晚了,我得给我家新儿子办入学手续。”
“新儿子?”秦凤的脑子短路了一下,重新接电后低呼:“辛慕尧真的买了个孩子?”
曾楠眉毛一拧,“不是买的,是捡的?”
“多大了?”
“十岁了。”
“上哪儿满大街捡十岁的孩子?”
两个女人一边聊着进了堂屋,岑水心跟大狼狗愕然站在当院。过了好一会儿,岑水心说:“我现在信了,红刺回来了,这几天你就别回家了。”
大狼狗小黑点了点头。
一进门,秦凤就抢着对丈夫说:“大鹏,你猜怎么着,辛慕尧买了个男孩子。都十岁了。”
岑大鹏拿着酒杯眼睛睁得鸡蛋大小,看着曾楠:“他还真买了!”
曾楠秀目一翻,“别听你媳妇胡说,我们那是捡的。”
“十岁的孩子还有捡的?”岑大鹏喝得半醺的脸膛一绷,“跟他打个赌,他还当真了。”
“姐夫,什么赌呀?”秦兰听得糊涂。
“我说辛慕尧这辈子就一个儿子了,他跟我翻了,说一定要再弄出一个儿子。我就跟他打赌,他要再弄出一个儿子,我他妈就绝户。”岑大鹏跟辛慕尧打赌,是算准辛慕尧拿不下曾楠,没想到人家自己不生,外面领了一个回来。
秦兰却是噎住了,按照běi jīng的计划生育政策,生了一个女儿的岑大鹏真就绝户了,这事不用打赌,板上钉钉了。想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姐姐,秦凤的脸sè此刻要多白有多白,儿子这件事在岑家是最大的禁忌,她心里永远的刺。
丝毫没留意屋里正在变化的气氛,曾楠自个儿找把椅子坐下。“我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孩子有了,得让他上学吧。秦校长,你说呢?”
秦兰明白了,曾楠是专程来找她的。“曾楠姐,他有户口吗?”秦兰叫曾楠姐,因为曾楠夫妇跟她姐姐姐夫是同班同学。
“有户口还找你干什么?都说是捡的了。”
“那…有点儿难办。现在教委管得严,本市户口的孩子严禁择校,外地务工人员的孩子得要?”
“辛承玉。跟承祧一个班就行。”
目的达成,曾楠起身要走,秦凤俩口子象征xìng地挽留客气了一下。
曾楠走了,剩下的四人也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致,周臣赶紧告辞,秦兰也一道走了。
人都走了,秦凤收拾完饭桌,给岑大鹏烧水泡脚,泡脚是山里人解乏的重要方式,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突然,秦凤说:“你说,村里会不会有风言风语呀?”
“什么风言风语?”
“收养孩子都是收养小的,五岁以上就没人要了,那孩子都十岁了,就算有周技术员作证,可捡来的说得通吗?”
“管他呢,就是传辛慕尧在外面养小三生的,又怎么样?”岑大鹏泡完脚,往床上一倒,心里暗想,当了村长养小三是不行了,要不也去收养个小子,他可不想绝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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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的一夜过去,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岑水心一早起来,心事重重,一边吃早饭,一边喂桌子底下的大狼狗小黑。
秦凤一宿没睡,心里记恨着曾楠又得了一个儿子,看见小黑一脑门子官司。“小黑怎么到咱家来了?辛家养得起孩子,养不起狗!”
“妈,小黑是我跟承祧要来玩儿几天的。”岑水心急忙解释。
“一说到辛承祧你就这样,女生外向也太早了。”秦凤无奈地摇摇头。
民间传说同一天出生的人前世是夫妻,岑水心和辛承祧就是同一天生的,出生时间离得还特别近,几乎是同时。她和曾楠争论过谁的孩子大,最后不了了之。其实岑水心知道辛承祧大一点,也就是一瞬的工夫,她是牵着他的衣角跳下奈何桥的。
“快点吃吧,辛承祧一会儿就来找你上学了。”秦凤提醒。
“哦,今天我们小组值rì,我不等他了。”岑水心忙忙地把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喝了半碗粥就背上书包跑了。
出了家门,她低头对小黑说:“你去山里避避,今天别回来了,告诉另外两个,我这儿和承祧家楼房都不要来了。”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小黑突然口吐人言,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我躲不开,他们早晚会找上我,但愿我能解释清楚。”
“他们会相信吗?”
“不信的话,”她知道他们不信的可能xìng很大,“会杀我吗?”
小黑思索片刻,“我觉得不会。”
岑水心苦笑一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走吧,承祧已经领他向这边来了。”
小黑略点一下头,身形晃了晃,就在眼前消失了。
岑水心头也不回,撒腿就向学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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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承祧郁闷了,岑水心没有等他上学,平生第一回没等他。本来他兴高采烈地准备向她介绍自己的新兄弟,结果只换来秦大妈几个怪异的眼神。村里人怎么看自己的小哥哥?刚才还自信满满的他,有点儿担心了。
“辛承祧,早啊!嗯,他是谁?”上学的路上,不时碰到认识的小孩儿,终于有小孩儿注意到辛承祧身旁的辛承玉。
辛承祧一时失神,长辈们没有教他怎么介绍辛承玉,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辛承玉的来历。他那自以为料事如神的母亲想当然的认为,班主任老师会向全班介绍辛承玉,连带他复杂离奇的身世。
“我是新生。”见辛承祧没反应,辛承玉说。
“哦。新生呀,我们学校见。”那小孩儿也没深究,蹦蹦跳跳先走了。
辛承祧感激地看了辛承玉一眼,谢谢他为自己解围。辛承玉满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跟无所谓的人费话罢了。
远远地看到学校大门,和门口矗立的朱冰晶,辛承祧发现朱冰晶罕见地冲他微笑。这个奇怪的人三年前出现在村子里,拿一块古玉给他,被岑水心打掉了。后来,他又三番五次想把那块古玉给他,都被他拒绝。尽管辛慕尧挺想让儿子接受的。
辛承祧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朱老师早。”以前跟岑水心一道来,都是岑水心先打招呼,内心里他对朱冰晶感觉有点儿别扭,恍惚觉得朱冰晶接近他别有用心。
“不错,今天没迟到。”朱冰晶向辛承祧点点头,目光瞟向辛承玉,明知故问:“他是谁?”
这回辛承玉没打算帮他过关,默不作声地等着他回答。
辛承祧深吸一口气说:“他是我哥。”
朱冰晶惊了,“你叫他哥?”眼睛看向辛承玉,那红sè脸膛的孩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传达室门内,正往肩上披外衣的周臣同时愣住了。
“辛承祧,他是你哥?”朱冰晶和周臣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刚跨进校门的几个孩子听到他们的谈话,当先的一个男孩儿问。
辛承祧认出问话的小孩儿是同班同学沈正翔,小名二胖。
“是我哥。”既然说开了,辛承祧也不想逃避。
朱冰晶和周臣听辛承祧叫哥叫得这么痛快,再次震惊。
“堂哥,表哥?怎么没听你说过?”二胖凑过来一张圆脸追问,满眼好奇。辛承祧没有叔伯,唯一的舅舅现在还没有孩子。
“就是哥。”
“哪来的哥?”
“我爸带回来的。”辛承祧没有说捡来的,怕辛承玉不好意思,可他不知道模糊的说法容易引起歧义。
二胖马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看辛承祧,又看看辛承玉,“难道村里传的都是真的,你爸在外面包了小三,还生了这么大的儿子?”
秦凤担心的事成真了。其实自从辛慕尧发了家,辛家的风吹草动就成了村里街谈巷议的新闻,加上辛慕尧经常跑外,就有风言风语传他在外面有女人,说得跟真事儿似的,连村长岑大鹏都不由得不信。
谣言总是最后传到当事人耳中,辛承祧今天是第一次听到,白嫩的小脸儿立时变得铁青。
这景儿二胖看了,以为自己说中了,更乐了。“你妈真大度,竟然让你爸把野孩子领回家。”
周边的孩子也开始交头接耳,事态向着说不清的方向发展。
“你大爷!”一声暴喝登时把二胖震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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