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仿佛停顿在了这一刻。
炎之圣者伸长手臂抓了出去,以期阻止左觋,眼神中分明夹杂了一丝惊讶,然而仓促之间,两百米的距离却是如此遥不可及,他的前脚已经踏了出去,就停顿在半空。
随着左觋大声吐出最后六个音节,他那高举的左掌已然重重的拍在了黑气浮动的地面上,强劲的气压拂开了涌动的黑气,露出下面一块三尺见方的厚实石板,紫黑色的光华透掌而出,一闪便即没入板块之间的缝隙,而手掌就此停顿在地板之上。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施加了魔法,过得无比漫长。
炎之圣者瞪大了眼睛,虚夜瞪大了眼睛,火影瞪大了眼睛,香香公主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眨眼的工夫,左觋带着咏叹调的“义”字尾音拖了老长,但终究是归于沉寂。
而他手掌下压时掀起的风压赫然吹散了场内所有的黑气,锃亮的大理石板淌过一抹平滑的光亮,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八个方位各自露出一根竖管,管体晶莹似玉,内里灵气剔透,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兴奋窜动的灵气处于待激活状态,而一旦被激活,用脚趾头猜都知道必将引发某种可怕的力量。
炎之圣者释放的圣银蜜火和左觋贲射的鬼道之光,分别从上空和地下向那八根管子极速靠近。
毕竟炎之圣者先一步释放圣银蜜火的本源火种,须臾间,其中七根竖管都被注入了圣银蜜火。里面的灵气如同沸腾一般,随时都可能井喷而出。只待第八朵银色火莲在最后也即是最远那根竖管里绽放,一个无与伦比的强大连锁术式就将傲然临世。
然而。左觋的鬼道秘术却集中了力量,专攻最后那一根竖管,居然后发先至,从底部倒灌竖管,呈火山爆发之势喷涌而出。
紫黑色的鬼道之光与离管口仅有三分之一寸的莲花形圣银蜜火撞到了一起,奇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且,两者竟似中和互消了一样,绽出的光华透明无色。
之后。晶管无声的消失了。
“这就是鬼道之无字诀吗?果然能将一切都化归于‘无’。”炎之圣者脸色铁青,手一招,剩余的七朵火莲立刻飞回身边,再度聚合后就隐遁不见了。
“嘿嘿。”左觋的嘴角溢着一丝血迹,隐隐透着紫黑之色,他毫不在乎的用衣袖抹了去,道:“不错,想必炎老夜没有料到,在当今世上。居然还有冥气的存在吧。”
炎之圣者的瞳中闪过一抹异色,语气极度冰寒,“你到底是什么人?与那永世被封存在殷墟的冥世大陆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呵呵……”左觋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狂道:“难道非得是冥界之人,才能拥有冥气?炎老,您可看清楚了。”说着。他平伸左手,拿掌心面向炎之圣者。只见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一滴冰泪石般的物件。生生嵌入了肉里,透着紫黑色的幽光。
定睛一看之下,炎之圣者立刻露出诧异之色,“居然是冥气玉!”脸庞随即掠过一抹阴翳,喝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左觋冷冷一笑。
炎之圣者恍然道:“哦,怪不得你的左手能够吸收和反转灵气,原来靠的便是这玩意。为了完全消除冥气的气息,不被外人发现,想必你是狠下了一番功夫吧。”
外界的虚夜听得似懂非懂,扭头问火影,“老爷子,那个冥气玉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火影沉吟片刻,解释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冥气玉’这个东西,不过根据炎老头所说,大致能够猜出它的用途。我先讲冥气吧,顾名思义,它是冥世大陆孕育的一种独特气体,跟我们玄灵大陆的灵气性质相仿,区别便如阳气之于阴气,但凡两者结合,就会产生某种效应,互为中和抵消。当然,如果运用得当,便会像左觋那样,吸收灵气暂时储存,根据对战的局势又为己所用,反转制敌,不过,期间必定存在一个微妙的时间差,若是掌握不好,恐怕会引火**。”
“如此说来,冥气玉便是聚集了大量冥气的一种特殊玉石了。”虚夜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接着道:“想不到左觋会将此等异物植入身体,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刻意消除冥气的气息呢?”
安长老接嘴道:“因为从古至今,我们人类和冥族就势不两立,尽管在三千五百年前,冥世大陆就被封入了绝世凶地殷墟,但是,千万年来聚集的仇怨已经深深印入了我们的骨子里,人类对冥族的痛恨,已经到了无法转寰的地步。大陆上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遇上冥族,不论采用何种方式,必杀之!”
平长老合十叹息道:“种族纷争,不可调和,不死不休。”
“冥气迥异于灵气,加之当今世上再无第三种气息,所以很容易就能察觉,也很容易判断对方是不是冥族。”和长老补充道。
时隔这么多年,而且冥族说不定已经覆灭在那殷墟之中,但是,这门种族之间的宿怨依旧世世代代的传承了下来,想来着实可怕。
虚夜抿了抿嘴,作为新一代的大陆人,他对这种万世累积的仇怨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触,望向屏幕中的左觋,道:“莫非,左觋就是一个冥族人?”
炎之圣者的声音适时响起,“当年六大主宰同时联手,施加的封印可谓普天至强之术,就连不幸卷入那个术式的人类同袍都未能幸免于难,被封入殷墟,冥界之人绝无可能再履玄灵大陆。你的冥气玉。想必是在殷墟附近捡到的吧?”
左觋一愣,旋即笑着鼓起掌来。“炎之圣者到底是人老成精,单单根据我的一句无心之话。便层层剖析,猜中了这滴泪石的由来,佩服,在下实在佩服!”
“废话少说。”炎之圣者眯缝着眼道:“交出冥气玉,告诉我掩盖冥气之法,否则格杀无论。”
“哼!”左觋昂首道:“我左觋从来吃软不吃硬,有种你就杀我试试。”
炎之圣者忽而一笑,冷声道:“别以为你知道消除冥气的法子,就有了依仗。尽管我的天灵之神还未达到最高境界,但只要你身死人亡,那被你故意隐匿于脑识深处的秘密一样会被我洞悉,区别只在于多费一番功夫而已。”
“反正今天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无转圜余地。”左觋勾起嘴角,道:“至于您最终能否得到掩饰冥气的秘法,此刻定论还为时尚早,而且,光凭您那‘轮回之眼’。还奈何不了我。”话音刚落,左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脑海中又浮现出投掷飞镖的镜头,他马上中断了思绪的延伸。把注意力集中到炎之圣者身上,然而,越是想要摆脱那一幕轮回的场景。脑海里的镜头就越清晰。
“徒自逞能!”炎之圣者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道:“左觋。如今你已冥气外泄,我看你怎样中和它与灵气之间的不断冲突。”
仿佛为了印证炎之圣者的话。左觋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频繁出现的轮回之象,却在这时,一口染着紫黑色冥气的鲜血呛出嘴来,随后,他越咳越厉害,脸色越来越白,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凌厉,吸了口气道:“刚才您暗中埋下‘八卦轮回桩’,又用圣银蜜火的本源火种为引,是为了发动‘炎罗天征’吧?”
“居然是‘炎罗天征’!”火影尚无反应,一旁的平长老陡然变色,一改往日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道:“想不到炎老居然甘为我村做到如此地步,但是,既然他已拥有了主宰之力,为何又做此牺牲呢?”
虚夜隐约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立刻追问道:“平长老,炎老到底想干什么?”
吸了一口气,平长老深深的望了虚夜一眼,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那又如何?”炎之圣者没有表现出被人揭穿秘密的懊恼,语气显得格外平静。
左觋又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就是一分钟,脸上已退得毫无人色。他无力的瘫倒在地,洁白的大理石板上沾着十几点猩红,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他喘着气,抹干净了嘴巴上的残血,瞳仁光芒涣散,“发动超天术‘炎罗天征’,这样的代价不是您能付得起的!”
炎之圣者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虚夜等人皆是一怔,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惊骇和不解。超天术是什么不为人知,然而光是想象一下超灵术那令人泛寒的反噬,就不难猜测超天术的恐怖了。
“看来,主宰之力对您老的负荷相当重啊。”左觋艰难的坐了起来,一只手撑着地,呼吸时断时续,“但是,为了给火影村一个交代,您居然不惜选择与我玉石俱焚,这样做,值得吗?”
“值!”炎之圣者昂然道:“至少,影老头从此之后会把虚夜视为己出,用心栽培,我根本不用担心完不成与小夜子老爹的两年承诺。”
虚夜浑身一震,泪水马上夺眶而出。从现在的角度,他只能看见炎之圣者的背影,原来佝偻的背脊此刻正挺得笔直,宽厚的肩膀给人前所未有的伟岸感觉,令人安心。左觋就在炎老的对面,但是又被他的身躯完全遮挡,这一挡,又何尝不是为自己以及火影村人挡下了所有的风雨?
这一刻,虚夜打定主意,不论今后面临如何的艰难险阻,都要一往无前的跨越过去,而且,要凭自己的本事,绝不为炎老增添丝毫的负担!
要成长,就要付得起代价,这就是人生!
“好,很好,非常好!”左觋撑起最后一口气,猛然站起身来,指着炎之圣者道:“炎奕天,我们都没那么多时间耗费了,决胜负吧!”说话间,他硬生生捏破了掌心的冥气玉,下一刻,一团浓郁的紫黑色气息倾巢而出,化作一面狰狞的巨大鬼脸,盘旋片刻,便俯冲直下,将他裹了进去。
而炎之圣者的举动则处处透着古怪,扬手间,红牙剑挥出一蓬灵气乱弹,密密麻麻的划过天际。二十四根纪年骨柱在乱弹的连番撞击下,同一时刻出现了断裂,围墙轰然倾倒,整个竞技场顿时呈现出一副摇摇欲坠的迹象。
乱弹的轰鸣终于停息,所有的骨柱也已倒塌,失去骨柱支撑的穹顶塌了下来,一时间,整个角斗场内骨尘飞扬,浓得仿佛一片化不开的乳白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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