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要涉入中东。”这个对丁一来讲,完全是没有必要思考的事情。
因为对于古代战争史,丁一算不上专家,但至少是狂热的爱好者。所以中东这一块地方,最早涉足的是古埃及,然后是亚述王朝、巴比伦、波斯、马其顿、安息、罗马、波斯第二帝国、蒙元、帖木儿帝国……,包括大唐!都没有好下场。
远的不说了,就大唐和蒙元,这两个庞然大物,大唐和大食人争夺中东霸权,接着就是安史之乱了,后面怎么样就不必提了;蒙元争夺中东霸权,之后西夏乱起,孛儿只斤铁木真回师平乱之后就死了,然后虽然继承者建立了蒙元,但铁木真这枭雄对于蒙元的意义,绝对不止是开国之君,在他之前,蒙古连文字都没有,在他之后,也是按着他留下灭夏、灭金的方略,方才立国的。
沾手中东,向来是没好下场的。
丁一对着刘吉说道:“拟文,让黄萧养注意巩固苏伊士河的防务,配合许彬那边的部队,扼止奥斯曼进入埃及;让杨善在休顿牵头,联合欧洲各国,加大对君丁坦堡的支援,让它作为桥头堡,扼阻奥斯曼进入欧洲。”
“朱动、宫聚,把孟加拉那边控制好,瘸狼的孙子让他们滚回去。跟奥斯曼人争地盘,得绝了彼若东来的心思。”
“若是可能。在天竺扶植某一低等姓,对抗高等姓。”
然后方才称这济州巡抚李秉的号。对他说道:“迂斋,学生的意思,以为中东便是个泥塘,大明此时尚弱,却不可轻涉其中,除非天下已定,再思于此不迟。”英宗和于谦让李秉来问话,丁一自然得有个交代,“学生修书一封。随迂斋的折子一起递回京师吧。”
李秉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才是延平推官的时候,就敢严惩不法豪强,出了名的直言敢谏,这人不好说话到什么程度?他是在景泰帝在位时,才从主事升郎中,再从郎中升右都御史,提督军务,也就是景泰才发迹的人物。夺门之变以后,他又因事连坐被逮,之后英宗宽恕,恢复原职。
好了。按理说这人该夹着尾巴做官了吧?他不是的,英宗要贬一些御史,李秉上疏请救。还去喷英宗,结果搞到英宗大怒。气到将他定罪,不过后来又起用他去巡抚大同。他又是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丁一也是被弹劾过的。结果英宗受不了,“责其专擅,逮下诏狱,后斥为民”,就是一撸到底了,要不是这回丁一点名要他,按原本历史上,他是过了几年,得阁臣举荐才重新起用,然后到南京都察院养老,去到成化年,才有机缘出来任实职,当然,出来之后,仍然咬完这个咬那个……
就这么个人,朝廷里的大佬都不太待见的,所以丁一点名要他,都没人去做梗。
丁一原也以为,少不得和李秉解说上一番。
却没有料到听着丁一的话,李秉起身长揖:“先生之方,正是老成谋国!”然后开始骂人,从英宗到于谦一路的喷,都不忌讳的,听得丁一哑口结舌。
最后丁一禁不住问他:“迂斋,四海大都督府参谋处今缺副处长一名,主要是负责征倭前线的参谋事务,并主管军纪及军事巡回法庭事宜,不知迂斋可愿屈就?”之所以点名要这位,是因为他咬人和王文不同,基本都是出于公心,并且连地方豪强一并照咬不误,更关键的是,丁一记得清楚,出塞对阵的胜仗里,这位也是有份的。
在原本那没有弓马之利的历史上,能打赢草原民族,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是文官,这种绝对是人才;并且李秉举荐将领,也很有水平,所以丁一才会要他,原本以为这位怕是不肯站队的,别看人好咬,也是宦海浮沉这么几十年啊。
方才招揽的话,丁一原本是想着,等相处得熟了以后再提的,只是见着李秉言语之中,对丁某人颇有善意,所以才忍不住说了出来。
“若先生心腹犯了军律当斩,学生可能处置?”李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这么反问。
丁一点了点头:“自然由迂斋处置。”
谁知道这位接着又是一个问题:“若扫北侯犯律当斩,学生可能处置?”
扫北侯就是丁如玉了,她本有征北伯的爵位,封赏乌思藏的大明第一师时,自然也少不了对这前期的主将要给点意思。李秉是连丁如玉犯事都要管,都要执法的。
丁一愣了一下,真是从来没人问过他这问题,就是胡山等人,也只是指责丁如玉的战略、战术有问题,也没有提出要问责的,连英宗和朝廷大佬,在乌思藏战事因雪崩消停之后,也给丁如玉封了侯,没人提出要问责啊!
“我会调置如玉,教她于府中好好休养,或是视两广民事,不涉四海大都督府事。”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
李秉听着,拱手道:“如此,学生愿从先生驱使!”
但没有等丁一高兴,笼络到一得力大臣到麾下效力,这喷子就开始发作了。
有才能的人就这样,他必定是要作的,有才能而又不作的,古今中外,哪有?
“若征平倭国,先生以为当如何治理?”李秉对于征倭有点不以为然的,他认为,“不若教彼自辩认罪就是,何必劳师动众?华夏如今百业待兴,学生去两广看过,那真真是极好的,都铺上那称做水泥路的官道,烈马踏上都不见崩裂。依学生看来,先生不若坐镇华夏,其他布政使司,若能得两广模样,天下大治哉!”
丁一听着苦笑摇了摇头,怎么说,这李秉还是没把阶级上的矛盾理出来。
士大夫要兼并土地,不交税,商人背后也是士大夫,商税也不好加,而百姓要用十分之一的土地来养这个国家,如此下去,大明不完都是怪事。而两广,要把其他十二个布政使司都推行两广这样的官绅一体纳粮?要不就打一场北伐吧,都扫平了重新分配,要不穷丁某人一生,只怕都不定能办到,丁一可不认为自己比王安石本事,这玩艺不是说见识多就成的,牵扯到士大夫切身利益的事情,人哪会让步?
“不治理。”丁一此时也无法长篇大论去和李秉分说,于是最简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犯大明天威者,必诛之。”
“华夏不称霸,不好战,不侵占他国疆土,我也绝无占据日本之意。”
李秉有些转不过弯,他可是连英宗都敢顶到发火的人,直接就喷:“自土木堡起,先生几乎无月不战,现又出七海征平诸夷,无四海大都督府之文书,他国行于海上之船只,一旦被执,人则苦役,船货皆没,此安能谓不争霸、不好战?”
都横成这样,丁某人有脸提不称霸?
“非也,海上之税,取之于船,用之于船。若无我,东西海路渐繁,不知道多少海盗丛生!若海盗掠夺,人货皆没!故征其税,是为修缮舰队,以便维持海路安宁,若有遇海难者,犹可得援,迂斋,此非为称霸;征平诸夷,也不过是使其明理,大明所据,皆是无主之地,若已有文字、文明之国度,如木骨都束一般,也是相询租借罢了。”
换成别人大约就称是了,李秉却晒然一笑:“先生诡辩。”
丁一并没有发怒,而是对他说道:“迂斋又错了,大明火炮所及之处,这便是真理;若大明火炮不能及之外,这方才是诡辩。”
“若他朝,诸夷盛,华夏如何?”
丁一很痛快地回答这个问题:“鱼肉安能思如何?”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先生奉荀子之道。”李秉点了点头,却得出另一个问题,“若如此,何不纳朝鲜于中华?”
“要朝鲜做什么?”丁一听着笑了起来,敲敲桌子对李秉说道,“迂斋是想通了,为什么要建四海大都督府了吧?没错,就是要土地,来缓解华夏的问题。只不过朝鲜,却不是好地方。”
李秉紧逼着问道:“朝鲜自号小中华,若朝鲜不入先生法眼,倭国也只惩其不逊,何处方是良田?”
“南则澳洲,西则美洲。”
李秉这喷子又追问那里凭什么被丁一看中?
丁一再看重他,也觉得到了这地步,应该收尾了,所以很直接地对他说道:“澳洲富饶到什么程度?原本在华夏是观赏鱼的锦鲤,扔到澳洲水中,不多时便能生到三尺长。而美洲之富饶,犹在澳洲之上。”
李秉就愣在那里了,他第一反应是丁一吹牛,但丁一在大明,真没吹过什么牛,那信用还是很好的,而且这种事,丁一也完全不必跟他吹牛啊。
这时杨守随就入得内来,向丁一敬礼道:“先生,新兵结训,考核结果,一共有三万五千七百人达标。”
“风起时,扬帆向东。”
“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