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四章:杀父之仇
作者:调理陈豆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0

就在张浚春风得意,炙手可热的时候,朝廷发生了一桩小事。

在公元一一三七年,也就是绍兴七年正月,南宋派往金国的特使何藓回国了,他随身带回来金国右副元帅完颜兀术的一封信,里边说徽宗老皇帝已经死了。

实际上,徽宗赵佶在两年前就死了。只不过当时金、宋两国交恶,两国的军队在西北和长江中下游地区打得不亦乐乎,没有谁去理会这等小事。

如今刘豫的伪齐接连几次被南宋痛扁,南宋朝廷日渐兴盛的国势,让金国也为之侧目;再加上金国的新君上位,万事以和为贵,完颜昌等主和派上台,完颜兀术如今适时向高宗皇帝伸出橄榄枝,也是正路。

让我们回顾一下徽宗老皇帝跌宕起伏的一生:

他当了二十六年的皇帝,九年的俘虏,共享年五十二年。

他曾经享尽了人世间的各种福气,快活无边;也曾经寄人篱下,当亡国之君,受尽了各种各样的凌辱。

相比起他的苦鳖儿子钦宗赵桓,徽宗赵佶该尝试的滋味都尝到,不亏了。

赵佶和赵桓父子俩在金国的生活无疑是痛苦的。

虽然女真人没有在上折磨他们,只不过,押着他们在金国的宗庙里游行,当着他们的脸剥光其妻妾的衣服,强行xx和aa;还把农具发给他们,让他们过着下等人的生活……

这一切,对于宋朝的两位前任皇帝而言,已经如同身处地狱深渊之中。

当然。最让人不可接受的是金国对徽宗尸体的处理方式。

根据金史的记载。女真人对赵佶的尸体直接土葬。而且为了为了照顾汉人的情绪。在尸体上加裹了一层生绢,并且把更早死亡的郑皇后与之合葬。

毕竟是俘虏,尤其是凶残如同生番一样的女真人,做到这一步似乎很厚道了。

但这只是女真人的官方说法,而在金国的坊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徽宗老皇帝死后,女真人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扔进去开始烧。烧到一半时加进去一些水,说这样熬出来的油点灯很亮……

徽宗的儿子赵桓在坑边看得痛不欲生,跳下去想和父亲死在一起,却被金国人拉上来,扔到一边。

相对于官方说法的半遮半掩,坊间的说法言之凿凿,更加引人入胜。

对于坊间的说法,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高宗皇帝是真的相信了。

证据就是,几年之后宋、金两国和谈。徽宗皇帝的棺椁得以回国,高宗皇帝和他的大臣们没有开棺检验。直接落葬,埋进了土里,仿佛知道棺材里边有什么玄机,不宜公众视听。

假如你还不信,这里有第二个证据:

一百多年之后,宋朝灭亡,元朝军队里有个恶毒的番僧名叫杨琏真伽,他把南宋六陵给挖了。

南宋六陵位于今浙江绍兴城外东南的攒宫村,埋着徽、高、孝、光、宁、理、度等七位皇帝,还有各宗的嫔妃。

杨琏真伽把每个皇帝的坟挖开,取下头骨,精心打磨加工做成佛串挂在胸前。在这个过程中南宋诸帝的棺椁现于白日,阳光下再没有秘密。

徽宗赵佶的棺材里没有任何尸体,只有一段朽烂的木头。

他的尸体哪里去了,这是个千里难解的谜,联想到高宗皇帝不敢开棺验尸,很有可能徽宗的尸体处理方法非常粗暴不雅,用生绢裹葬之类根本站不住脚。

......

对于自己父亲的悲惨待遇,高宗皇帝痛心疾首,嚎啕大哭。

再怎么说,高宗皇帝也是一个人。

正所谓骨肉相连,对于父亲的悲惨遭遇,高宗皇帝根本无法接受。他当场就痛哭失声,踉踉跄跄走回宫去,一连几天滴水不进,难过得痛不欲生。

众多大臣、亲眷、还有内侍太监们的劝说没法都平息他的愤怒!他要报复,要让金国付出代价,血债血偿,肉债肉还。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于是乎,高宗皇帝想起了一个人---岳飞。

高宗皇帝把岳飞秘密宣召进宫,并在内殿中商谈了很久。

奇怪的是,高宗皇帝并没有和岳飞谈论什么军事国策之类的话题,反而问起了岳飞的养马之道。

岳飞的回答也是颇为发人深省:

“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臣有二马,故常奇之。日啖刍豆至数斗,饮泉一斛,然非精洁,则宁饿死不受。介胄而驰,其初若不甚疾,比行百余里,始振鬣长鸣,奋迅示骏,自午至酉,犹可二百里。褫鞍甲而不息不汗,若无事然。此其为马,受大而不苟取,力裕而不求逞,致远之材也。值复襄阳,平杨么,不幸相继以死。今所乘者不然,日所受不过数升,而秣不择粟,饮不择泉。揽辔未安,踊跃疾驱,甫百里,力竭汗喘,殆欲毙然。此其为马,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材也。”

简单地说,岳飞认为好马的特点就是需要吃得精、喝得好、结果是起步慢、后劲足,而劣马的特点正好与之相反。

很明显,岳飞将自己比作“好马”,吃得好,跑得就快。他希望高宗高瞻远瞩,而能交付给自己更多的军队和权力,以承担再次大举的重任。

岳飞的这番言谈引起高宗皇帝的认同和高度的重视。

高宗皇帝赞赏他“见进,论议皆可取”。趁着淮西战役之后论功行赏的机会,将岳飞由检校少保升至正二品的太尉,并将宣抚副使、兼营田使晋升为宣抚使、兼营田大使,太尉“同二府之列”,“崇以辅臣之礼”。

按照宋朝的体制,宰相所辖三省和枢密使等所辖枢密院,号称二府。除宰相外,枢密使、参知政事等称执政,即“辅臣”。

自宋朝“祖宗以来,所置使名莫重于宣抚,多以见任执政官充使”。“以宣抚之重名,实寄专征之大事”,惟有“廊庙近臣、勋伐高世者”可膺此重任。

岳飞官拜太尉后,便“理合增重使名”,使虚衔和实职一致,都作为执政级高官的待遇。但是,检校少保、太尉等只是作为锦上添花的加衔,岳飞的两镇节度使虚衔仍旧保留而不变。

到了这个时候,岳飞的实职差遣已超越了西北的吴玠,而与韩世忠、刘光世、张俊这传统的三大军头平列了。

不管是投降派,还是主战派,都得承认岳飞是南宋的中兴四将之一。

绍兴七年的初春三月,在张浚的主持下,高宗皇帝把“行在”迁往建康府。而尚在平江府停留的岳飞,也奉命“将带马军”,“禁卫从行”。

到达了建康府之后,高宗皇帝撇开了以背嵬亲军护卫的韩世忠,在“寝阁”里再一次单独召见岳飞,对他说了一句话:

“中兴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张俊、韩世忠不受节制外,其余并受卿节制。”

所谓的“节制”,是指暂时指挥或间接指挥。

按照高宗皇帝的这个说法,岳飞节制的范围,不仅包括刘光世的行营左护军五万二千余人,还应该包括了仍为宣抚副使的吴玠行营右护军六万八千四百余人,杨沂中殿前司军约三万人,其他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军一万二千六百人以上,总计约有十六七万人。

这个人数,还不包括岳家军原有的十万大军。

而不归岳飞节制的韩世忠的行营前护军大约三万人,张俊的行营中护军大约七万余人,总计约十万人。

也就是说,高宗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南宋朝廷接近百分之七十的兵力全部都划归了岳飞的麾下。

高宗皇帝将全国大部分的兵力,慷慨地授予岳飞一人指挥和节制,这在宋朝尚无此先例,不能不使岳飞欣喜若狂。

岳飞心神激荡,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很快就可以集中全国的兵力北伐金齐,直捣黄龙府的时间到了。

这其实就是上次高宗皇帝和岳飞两人谈论养马秘诀的隐晦含义。

所谓吃得精、喝得好,是岳飞在强调想让马儿跑,必须给马儿加料,也就是给岳家军增兵;速度快、后劲足,是指增兵之后的效果,不能只看一时,北伐是长远大计,要有充足的耐心。

在这一刻,南宋的开国皇帝、和中兴的最强将领终于走到了一起。

岳飞非常感激皇帝的恩遇,更渴望抗金功成,他用工整的楷书写了一篇奏札,于十一日进呈给皇帝:

“臣伏自国家变故以来,起于白屋,实怀捐躯报国、雪复雠耻之心……然臣愚陛下假臣日月,勿复拘臣淹速,使敌莫测臣举措。万一得便可入,则提兵直趋京、洛,据河阳,陕府、潼关,以号召五路叛将……臣然后分兵濬、滑,经略两河,刘豫父子断可成擒……臣闻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臣之志愿毕矣。然后乞身还田里,此臣夙昔所自许者。”

岳飞的这一篇奏折洋洋洒洒数千字,从多个方面解释和论证了了北伐的策略和可行性,让人看得血脉喷张、跃跃欲试。

只不过,岳飞高兴得太早了。

犹豫不决,首鼠两端的高宗皇帝很快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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