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鹰又道:“兄台认得穆某人,为何至今不愿报上名来?”
青衣人冷笑而不答,半刻之后才避言道:“穆大侠腰下之人,可是受了重伤,寸步难行?”
穆天鹰道:“穆某人一生极少作善事,岂敢自居大侠?这腰下人走不得路,穆某不得已之下才如此待他而已。”、
青衣人道:“但他毕竟生了一对脚。”
穆天鹰不意间发觉远方灯火闪动,心中立马急切起来,脸sè变与未变,深夜中已难以分辨出来,“他生了一对千里脚,本不需旁人多事的,怎耐今夜贪杯,醉得烂软如泥,在下唯有将他负于腰间,谁料此人身强体沉,又足足饮了数坛女儿红。穆某背上有伤未愈…”
女儿红。施有yīn尸散的女儿红?
青衣人抢言道:“穆大侠怎会负了伤?穆天鹰向来伤人不偿命,如今怎么反倒负了伤,却不知那下手之人出自何方何派?”
穆天鹰耐xìng十足。
“兄台既是不愿将自家名姓道来,你我又何须牵连过多·自讨无趣?”
青衣人不语,但仍是挡在路前。
身子扩散了半边。
穆天鹰眉心聚拢,沉声道:“你我毫无瓜葛,莫要多问闲事,更莫要挡住道途!”
青衣人衣衫轻颤,奉剑上怀,道:久闻穆天鹰快刀如电,江湖中得以亲眼目睹者多已冤死刀下,在下武艺虽浅,亦斗胆向穆大侠讨教几招,长几分见识?”
穆天鹰冷笑,“阁下可晓得,yù见穆某刀法,须得付出何等代价?”
青衣人迎锋不退,“今夜在此久候多时,望穆大侠莫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穆天鹰怒容顿现,“哼~”
此神秘路人来头不浅,功力不弱,却是处处与他纠缠,久久不休。偏偏其人又挡于路道当口之上,使得他不感擅自掠过而去。
袖袍轻颤,数枚铁钉落入掌中。
“阁下既已见识过穆某刀法,为何堵于路中不让?”
青衣汉子一声诧异道:“见识过了?何时见识了?”
刀光未闪,如何得以见识…
他回过神,“穆天鹰刀法果真妙极无穷,使出手时竟似乌虚缥缈之物一般无声无息,在下今rì可是大开眼界了!”
穆天鹰道:“哼。”
他作势走上前来,将腰下人一提。
青衣人剑刃一挑,“且慢!这位贵客可是当真醉了,醉酒之人怎是鼾声全无!为何…”
穆天鹰闻言生怒,“多理闲事!”
青衣人道:“多与闲事相争,正是在下一大憾缺之处,不知穆大侠意下…”
穆天鹰道:“如此恶习若是不改,阁下xìng命必将续不过今夜!”
青衣人怔了片刻,才道:“只怕在下有意活不过今夜…”
穆天鹰冷冷地道:“找死!”
说时掌腕一翻,将三粒弹丸之物发出!
“哧~哧”作响。
倾刻间冲至青衣人心脉、大明、额头三处四穴,任谁在此景此情、暗无月sè之下,受穆天鹰独门暗器“夺命噬心丸”一击,定是xìng命难留!
青衣汉一动未动,僵立于道中。
剑犹是出鞘未收。
穆天鹰冷笑一声,能自暗夜之下避过他三粒噬心丸之人,毕竟为数不多,此人死得可真冤!
他惋自一叹,“挡路之狗总要死得早些!”
手腕作势轻提,将燕清豪一抖,未及踏步,他已怔住。
那青衣人话语如常,毫无负伤迹象!
“可惜在下并非挡道野狗,亦不必死得如此早了!”
他,安然无恙。
纵是身处夜下,穆天鹰依旧望得清晰明了,那青衣人自毒丸发至事终,未曾动过半点,此数粒“夺命噬心丸”眼见者发进其心脉要穴,怎会如受清风细吹,若无其事?
他心底浮起畏惧,手中快刀更是时刻提防。
“阁下究竟是哪路高人,敢无视穆某丸弹,视之若无物?”
青衣人默然,右掌缓缓拔启长剑。
剑鞘漆黑,剑刃更寒!
黑夜之sè已掩不过剑刃之芒,漆黑如铁!暗得发亮,寒意阵阵袭上头来。
那柄剑,已不知染指多少江湖好汉xìng命。好一柄铁黑宝剑!“在下名薄力乏,名不如剑盛。不知道穆大侠可认得了在下之剑?”
穆天鹰只觉掌心冷汗。
那柄剑…
他瞧不清那青衣人,却至死难忘那柄奇剑模样。
他清晰忆得,此剑与己交手两回。
头回乃是与华山之颠争风夺彩时,它险些取了自己xìng命。
另有一回…
他已无心去想忆,只恐今时宝剑又出,遇得如此恰巧,当是甚么后果?
他镇下心,静静道:“竟是阁下。”
青衣人衣衫飘浮,暗放青光。
“穆大侠记得在下可是难得之事,不过记忆好总是好的,穆大侠可记得腰下之人详细姓名如何?”
穆天鹰身子一颤,夏夜清风已微有刺骨之意,道:“此人本是穆某…”
青衣人抢说道:“若是穆大侠不便开口,在下不加逼问便是。”
穆天鹰方才隐隐松口气,“确有诸多不便出,冷少侠见谅。”
青衣人依开身来,“既是如此,小弟让道。”
自甘让道。
自甘让道!
冷秋霜自甘与穆天鹰绕道而行?
纵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快刀邪侠客穆天鹰亦要忌惮三分,冷秋霜不愧为燕清豪至交之人!
穆天鹰想来苦不堪言,今夜变数许多,苦熬过数时辰才夺得机遇将燕清豪尸身搬来,在此遇得冷秋霜,岂非功亏一溃!
冷秋霜甘愿让道自是奇事,但事出紧急,他唯有自圆其谎:乃是幸从天降。早些脱身,莫教冷秋霜瞧出端倪儿来才是。
他轻声道,“多谢。”
前脚未见跨出,穆天鹰已然冷汗袭身。
···
冷秋霜半点不动,自是寻不得下手机会。
但…
他暗自心慌,但为何自己身体反倒动弹不得?
不知何故,他膝中环跳穴、腿上承山、天实穴、少冲等筋骨要穴皆已遭封闭,yù动不得,唯有嘴上话语无碍。
他苦笑,“冷兄何必捉弄穆某?”
冷秋霜一怔,道:“捉弄?穆大侠何出此言?”
穆天鹰大悔方才疏忽不慎,身旁之人才寻得了可趁之机将他镇住。他心头亦是纳闷,自己所遇是否冷秋霜有意造设而出的?他这一招点穴手法未免太过于骇人了!
穆天鹰排遣道:“穆某倒是愿走,冷兄为何仍旧挡道不避?”
冷秋霜不语。他已避开主道来。
那少年笑容不深,片刻之余,他又再将身子闪了一闪,“穆大侠请。”
穆天鹰依旧纹丝不动,那腰间之人挂住不动,双眼紧闭。
远处灯火闪得更疾,穆天鹰只得暗地叫苦,脚根已似钉下土地中一般难以抽取出来。
冷秋爽亦不急,默候了半晌,道:“穆大侠怎地不心急回家了,那腰下朋友醉得毫无知觉,可不轻。”
穆天鹰侥幸之心不死,辨说道:“确是如此,穆某人才心决小憩一刻,再行上路,冷少侠若有要事,便快些去罢。”
冷秋霜默默道:“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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