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杨思辰带着荣光去了饭厅,见流岚正在摆桌子,又想起流岚之前说的话,于是对流岚说道:“多拿两副碗筷,你和荣光陪我一起吃。”
流岚听了杨思辰的话,脸又有点红了,点点头然后出去了。
荣光也想跟着出去拿碗筷,杨思辰见状一把拉住他说道:“荣光,你今天好歹也算是客,哪有让客人自个儿去拿碗筷的理儿?你就安心坐下等着吃饭吧。什么时候你住回这碧波院,什么时候你才能自己去拿碗筷。这规矩是不能破的。”
荣光无奈,只好随杨思辰坐下等着。
过了一会儿,流岚拿着碗筷回来了。杨思辰见状说道:“今天咱也不分主仆了。想吃啥就夹啥,反正这菜分量足,我一个人吃不完。”然后带头端起碗开始吃饭。
杨思辰一边吃饭,一边悄悄地观察二人。很快杨思辰就发现了端倪——这二人都喜欢吃新鲜食物,并且彼此的眼光都十分挑剔,所以筷子老打架。杨思辰见此心底暗笑道:得,他俩还真能吃到一口锅里去。
荣光吃了饭就匆匆离去了,出了杨府,荣光长舒一口气——这顿饭自己吃得非常闹心,流岚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专拣自己喜欢的吃,因此自己的筷子和她的筷子老是碰在一块。临走时少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更是让自己毛骨悚然,怎么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呢?
流岚见荣光出了房间,方才红着脸,气鼓鼓地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心底一边埋怨:荣光那厮真是榆木脑袋!一起服侍少爷都好几年了,居然连自己的喜好都不清楚。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真搞不明白少爷怎么就安安心心地把他放出去了呢?
杨思辰见流岚一副受了气的小媳妇的模样,心知这丫头心里想不开,不过这事情旁人确实帮不上忙。于是也没说话,只是打了个哈欠,朝卧房走去。
流岚见状,赶紧跟上来服侍着杨思辰躺下休息。脸sè比刚才好上不少。
杨思辰躺下,对正准备退出去的流岚说道:“夫妻俩能吃到一口锅里去,便是缘分。缘分这东西,求不来,盼不来,只能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则合;缘分尽了,则分。你可懂得?”
流岚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点点头说道:“奴婢醒得,多谢少爷提点。”
杨思辰接着说道:“过几天荣光将要接手盐场那摊子事,可能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手头没多余的人,你去可好?”
流岚听罢想了一会才说道:“奴婢听从少爷的安排就是了,不过奴婢一介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杨思辰笑着说道:“荣光年岁尚小,而且是木讷xìng子,虽说是在外面历练了几个月,但在旁人眼里仍是个雏儿,倘若真让那些老油条抓住尾巴,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而你心肠生得七窍玲珑,嘴皮子利索得很,眼光比那家伙犀利得多,有你在一旁帮衬着,我也放心得下。再说了,我还指望着你将来替我接手大德客栈那摊子事呢!”
流岚听罢,点点头说道:“多谢少爷信任,奴婢一定把这事办好!”
杨思辰听流岚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微微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流岚见状,替杨思辰放下纱帐,然后退了出去。
…………
杨思辰睡了大半个时辰方才醒来,在床上翻了个身,然后就下了床,赤脚站在了地上。床前铺着绒毛毯子,赤脚站上去倒也十分舒服……
在屋里当值的嫣红见状,知道这少爷十分喜欢这绒毛毯子,心道:咱家这位少爷心思就是与别家不同,别家的床前都是搁张脚踏,咱家这位倒好,嫌脚踏踩上去冰冷,非要换成毛绒毯子!不过这毛绒毯子虽说不合规制,但是赤脚踩上去确实舒服……嫣红摇摇头,赶紧上前服侍杨思辰穿好衣服,又蹲下替杨思辰套上鞋袜,然后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地站好。
杨思辰见嫣红仍旧是那副锯嘴葫芦的模样,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嫣红,缘分这东西,求不来,盼不来,只能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则合;缘分尽了,则分。你我相见即为有缘,但是你我究竟是有缘无分,还是最终修成正果,还得咱俩慢慢磨合。你可懂得?”
嫣红听后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点点头说道:“奴婢醒得,多谢少爷提点。”
杨思辰接着说道:“你和你那个弟弟是否还有来往?如果有来往,那一切都好说,到时候你自是可以恢复原来的身份,由她弟弟做主,嫁进杨府做个贵妾,地位虽不如正室夫人,但也不需要时时刻刻看着正室夫人的眼sè行事。旁人虽然看不顺眼,但也不好说什么。这弟弟替姐姐决定婚事虽不多见,但好歹也算是明媒正娶的,于礼制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嫣红听后摇摇头,有些黯然地说道:“我那弟弟今年才十四,上次来信还是一年前,说是要随一位道长进京游历一番,之后就再无音信了。”
杨思辰听后摇摇头苦笑连连——此路不通,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父亲是干什么的?”
嫣红回答道:“是行医的。”
杨思辰惊讶道:“行医的?那怎么会有仇家?”
嫣红耸耸肩说道:“还不是救了不该救的人,江湖中人杀来杀去的,其间死人伤人残废的很正常。当初我父亲因为心善,救了一个少主,却被他家的对头嫉恨上了。”
杨思辰又问道:“那你可会些医术?”
嫣红犹豫了一小会儿方才小声回答道:“会,父亲从我七岁时就把我带在身边行医,三年下来倒也学了父亲九成手艺。不过这事情我从没有向外人提过。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杨思辰好奇地问道:“还有谁知道?”
嫣红回答道:“我父亲和‘白面药圣’孙德肃。”
杨思辰扬扬眉问道:“你认识孙德肃?我听紫绢说过,这孙德肃现在在泉州”
嫣红回答道:“我家蒙难前两个月孙德肃来我家劝我父亲带着全家出去避一避风头,我父亲是个医痴,恰好有个得了罕见病症的病人上门求医,于是也没理会孙德肃的劝告。孙德肃见父亲没理会他的劝告,在我家住了十来天就走了。期间偶然发现了我会医术,临走前曾对我父亲提过我甚合他的眼缘,他想带我出去游历一番,但是我父亲思虑我年纪尚小,也就没同意。孙德肃却说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随时可以去找他。可这些年我一直不知道孙德肃在哪里。所以这事情也就一直耽搁着了。”
杨思辰接着问道:“这孙德肃你知道多少?”
嫣红回答道:“不多,就知道他是犯了错被人从宫里赶出来的。不过这人脾气很怪,据说他有‘七不医’。”
“什么是‘七不医’?”杨思辰问道。
嫣红回答道:“一不医皇亲国威,二不医达官贵人,三不医武林人士,四不医名门小姐,五不医宦官宫女,六不医看不顺眼的,七不医为富不仁的。”
杨思辰心底想到:这孙德肃倒也是个妙人,七不医,各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人都在里面了,而且这是他自己定的规矩,自是不能破的,那些求医之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杨思辰看了看嫣红,接着想到:嫣红这脾气很倔强,让她和紫绡紫绢姐妹俩一样,顶个丫鬟身份进门,将来正室进门,她必定也不会和那姐妹俩一样甘心低头做小的。要想抬高其在家中的地位,那就必须为她寻个好出身,“白面药圣”孙德肃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很可能就是要收她为徒,这对于她而言,无疑是提高身价的最佳途径。不过这事情她自己不好去给紫绢说,还得自己出面才行。不过姐妹俩刚被自己罚去禁闭了,自己现在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她们,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这事情还是放放好,反正姐妹俩还得过大半个月才走,
杨思辰想到这里,方才对嫣红说道:“下个月你和紫绡紫绢姐妹俩一起去泉州,我先让她们姐妹俩送你去见孙德肃,然后看情况再作打算,倘若孙德肃让你留下,你就安心留下,不妨私下里给他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在宫中待过,心思不比常人,想必肯定能猜出这话里的意思;倘若他要你回来,你安心地跟着紫绢回来就是了。咱再想办法,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我总不会委屈你的。你看这样可好?”
嫣红听杨思辰这么一说,马上跪下来磕了个头,方才感激地说道:“奴婢多谢少爷仁慈!”
杨思辰上前拉起嫣红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你今后的造化,那就得靠你自己的了。现在还不是说谢的时候,你要谢我,不妨进了门再说。”
嫣红听杨思辰这么一说,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用手揪着杨思辰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死没良心的,奴家还没进门你就敢这么调戏奴婢,倘若不给你点颜sè瞧瞧,将来奴家进了门,还不让你往死里欺负去了?”
杨思辰没想到嫣红忽然变得这么泼辣,先是愣了一下,感觉到耳朵上传来了剧痛方才回过神来,咧着嘴说道:“姐姐饶命啊!弟弟再也不敢了!倘若弟弟有错,姐姐进了门再教训也不迟啊!起码到时候能多几个帮手啊!”
嫣红松了手嗤笑道:“多几个帮手?你这死没良心的,想得倒美!到时候旁人说你夫纲不振,我们姐妹几个还不是一样没脸?”说完便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杨思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觉仍然有点热,心道:这女人果然是要哄的……
过了一会儿,杨思辰出了碧波院,去沧海堂找夏忠,打算给他说说盐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