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黛安娜又说话了,语气满腹沮丧。
“我始终是个累赘,”她难过地轻声说,“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娶我是个天大的错误,安德烈,我不配你这种既勇敢又富有魔法的人。我……”
“别说了,”安德烈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够保护别人,那么路易就不会……”
“算了,还是别想这些事了,”黛安娜见他也要陷入自责,忧心忡忡地打断了他,“现在要讨论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假使我先找完了金钻,我干吗呢?我去逛沙漠!对了!我一定可以的!”
但是安德烈不同意。“你走路那么慢,怎么可能走过一整片沙漠找冰川呢?”他批评道,“根本不现实。你去爬雪山比较好。”
“也许你是对的,”黛安娜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来,“我更适合爬雪山。那么假设你先干完了你的,你就去逛沙漠,对吗?但是假使你全都做完了,而我一个还没找齐——这很有可能——那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安德烈假装绝望的样子,“怎么办……我当然要帮你爬雪山咯!我是那种旁观者型的丈夫吗?”
“或许吧。”黛安娜轻轻地吃吃笑着,慈爱地凝视着丈夫,“至少你以前是。”
“对,”安德烈同意道,“但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是吗?”
“是的,是的。我的先生。”黛安娜嗤嗤笑着。
“现在。我们一起去洗涮一下吧。”安德烈提议道。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而黛安娜则轻盈地从床头柜上滑了下来:一个好的计划总会给人带来轻松,因为对前途不会感到迷茫。
门开了,正听得入迷的多尔夫妇冷不防被逮了个正着。在安德烈愤怒的眼神和黛安娜惊讶的眼神下,多尔夫妇感到很羞愧,但是乔治娜仍然犟头犟脑地抛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们?”她气呼呼地瞪着妹妹。
“我们就不能谈点私事吗?”安德烈替尴尬的妻子解围,不客气地回嘴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黛安娜被监视了?”
“对不起。可是我看不出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们,”乔治娜立刻把矛头转向了安德烈,“我们是废物吗?”
“当然不是!”安德烈轻蔑地咆哮道,“但是我们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这不是你们应该管的事,这是我们的事,无需别人插手!你们两个都是凡人!”
“对不起,我们当然不是想多管闲事,”迪克沉着礼貌地说道,一边伸出一只手把他冲动易怒的太太拉回来,“如果您不需要。就罢了,”他对安德烈说道。“我们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一点忙。对不起。”
“没什么。”安德烈的态度缓和下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迪克,在看他的眼睛的时候突然一愣,然后死死盯住那双清澈的绿色眸子。
乔治娜和黛安娜同时注意到了他那怪异的目光。她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的盯着迪克的眼睛。可怜的迪克,眼睛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被这么多人死死盯着,感到很难受,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张嘴说道:“喂!你们大家……有没有搞错,有必要这么盯着我吗?”他慌乱地转动着眼珠,仿佛想把它们从大家的注视下拔出来。
“你的眼睛……”安德烈很轻很轻地说道。
“他的眼睛怎么啦?”乔治娜不客气地把丈夫拉到自己身边,余怒未消地瞪着安德烈,“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安德烈更为仔细地打量着那双眼睛:绿色的眼珠,黑色的瞳孔,但是瞳孔的里面……映着某种奇怪的东西,像是一种波浪形,但又很有形,说不上来的一种什么东西。
“你会魔法。”安德烈轻声说道。
乔治娜和黛安娜都呆住了: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迪克也是魔法的传人?不可能!她们竖着耳朵,等待着迪克茫然的话语:“您在说些什么?”或者放声大笑:“魔法?我?怎么会?”
但是迪克没有,他垂下了头。“您怎么知道的?”他轻轻地问。
安德烈耸耸肩。“每一个会魔法的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奇怪的激情,”他告诉迪克,“而每一个有魔法基因的人的眼睛里也有这种奇怪的激情,但是不成形。你眼里的波浪已经有形了,说明你既是魔法的传人,又会魔法。对吗?”
迪克钦佩地点头承认:“安德烈,你的观察力果然是一流的,我甘拜下风啊!”
安德烈耸耸肩。“没什么,”他友好地微微一笑,“猫人族的眼睛都能看到这些。况且对我来说,又知道一个会魔法的人,就等于又结识了一位魔法的盟友。呃……如果您不介意,我和妻子要去洗涮了。”
“噢……对不起。”迪克这才猛地发觉自己和妻子挡了人家的路,便急忙让开。望着安德烈和黛安娜手挽着手的背影,迪克突然冲口而出:“那么没有魔法基因但又会魔法的人的眼里会是什么呢?”
安德烈回过身来望着他。“会是一盘激情的散沙。”他从容不迫地回答。
“正义与邪恶的魔法在眼睛里会有区分吗?”迪克又好奇地追问道。
安德烈耸耸肩。“我不知道,”他坦率地承认道,“但我猜应该会有的。这我可分辨不出来。”
“谢谢。”迪克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不用谢。”安德烈转过身子,挽着妻子向洗手间走去。但是他越走越感到毛骨悚然。迪克究竟是正义魔法的崇拜者还是邪恶魔法的守护者呢?他就能那么肯定地断言,“又知道一个会魔法的人,就等于又结识了一位魔法的盟友”吗?会不会是结识了一位魔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