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袅袅地,从木桶底下还感觉有阵阵地微热涌上来,就好像这底下是个温泉眼子一样,杨棒子想起在山里和羊倌他们一起泡温泉那回了,可这大木桶比那露天的泉眼子还要舒服呢!
他哪知道啊,这浴室修的讲究大了去了!先说这四面的墙,都是用玉石贴的面,这玉啊不是说去了石头皮子就是玉了,外面还裹着好几层的玉石呢,最里面那带水的才是玉呢,这玉石呢也能做个首饰啥的,价钱自然比玉差远了。
地面呢,全是上好的水磨大理石,仔细看全和泼墨山水画一样,这都是从云南运来的,河北这得山里也出大理石,没云南的这个材质细腻。
那些巴掌大的石头可就是更有讲究了,这个叫火石,据说就是火山爆发的时候,喷出来的岩浆中还没有完全化为液体的石蛋子,同岩浆一起冷却后,就成了一个个的圆形火山石。
把这个采回来,还要挑出表面光滑的没有裂缝地,铺上十来层,下面用木炭火燎着,慢慢地向上散热,据说呢还能散发特殊的射线,对人体好,就和针灸点穴位的效果差不多,只不过不疼罢了。
那木桶正宗的紫檀木做的!紫檀本来就耐热坚实,杀菌祛邪的,就这一个洗澡用的木桶子,没个几千大洋都下不来!
水里调了好几种的药汤子,杀菌润肤治皮肤病,据说呢还滋阴壮阳的,杨棒子闻见的那股子醒脑子的香气。就是麝香的香味。
不过这麝香的香气呢。虽说冷不丁地一闻呢有点冲鼻子和醒脑。但是多闻上一会,可就催眠安神了。
果然,热水泡身子本来就解乏呢,提着心劲地累上了好几天了,加上这香气缭绕的,杨棒子昏昏沉沉地,脑袋仰在那,眯上眼睡着了!
这一睡着。小呼噜声还起来了,没一会迷迷糊糊地就看见莲香了!做上梦了!
这院门口啊,莲香和狗蛋子笑盈盈地接着他呢,屋里炕上烧的热乎乎地,盘腿那么一坐啊,都烫屁股呢,一袋关东烟叶子抽完,猪肉条子炖的白菜就上了桌,真香啊,白展展的肥膘子一拃多长。夹上一筷子,颤悠悠地就在嘴前晃啊。
莲香也真个好看呢。就是有点瘦了,脸没那么圆了,可白净了许多呢,吃上一筷子大肉肉,揽过莲香来,“吧嗒”亲上一口口,嘿,真美!
咦?这孩子还在跟前呢,莲香咋还攥上俺的牛牛了!这憋的难受劲地!顾不得许多了,一呼撸狗蛋子的小脑瓢,让这娃出去耍一会子去!呀!不对!这孩子不是光脑瓢吗,咋手上是一把头发啊!
吓得杨棒子这一睁眼,耳边也响起了“呀!”地一声娇呼!“扑通”一声,那热水溅了杨棒子一脸,惊的这伙计双手一使劲,就从木桶里跳了出来,蹦到了石头蛋子上!还没看清咋回事呢,脚底板一阵烫的慌,忙不迭地跳了两下,蹦到光地面上去了。
抹了把脸上的水,瞪着眼珠子往木桶那一看,好家伙这个臊啊!桶沿那披头散发的一个姑娘家家地刚从水里冒出来,也正抹脸上的水呢。
等看清了是刚才大门领他进来的那姑娘了,这杨棒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呢,吓得一捂下身,蜷着腿就往门口那堆衣裳那跳。
离着隔扇门还有几步呢,没想到那门开了,带他来浴室的小丫头闪进来一把抱起他的衣衫和包袱,跑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杨棒子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咋办了!
“八爷!您最好还是过来,消消停停地泡您的澡,不然,我要是一喊上抓八路呢,这里小鬼子乌龟王八蛋的可多得是,您光着呢可怎么脱身呢?”
杨棒子闻声这心里一咯噔啊,这姑娘不简单啊,看出老子是个八爷来了,呦还威胁上老子了!杨棒子这主就不能这么激着来,一用火顶他,他那二杆子劲就上来了!
这下也不捂着了,直起腰了,叉着腿转过身来,虽说肉皮子有点发紧,稍微有那么点哆嗦,拿枪使棒的那劲头还是上了身了。
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大木桶那,也不正眼看这姑娘,噗通一下又坐回到水里,和听报告一样,挺着腰板喯直溜!
也不搭话,那意思老子倒要看看你这小丫头片子想咋的!
这红玉啊刚才偷看着杨棒子睡着了呢,就瞧瞧地走了进来,伸头看了看杨棒子的光身子,她刚才在门口就怀疑这黑大个不是草莽英雄就是个八路,为啥呢?但凡这伪军汉奸的,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沾,那身子骨早就掏空了,走路都飘轻的,更别说这精气神了!
再看这位,刚才合侯旅长摆的那架势,就像一尊雕刻的下山猛虎一样,红玉过去轻轻拂动他的拳头时,那股子力道太足了!肩膀头子的肌肉块瓷实的像石头!
后来瞧他上楼时那沉稳劲,震得楼板子直晃悠,就觉得这伙计不是个寻花眠柳的浪荡子。
这年头还能有这气势的,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就是西边山里的八路,所以呢红玉就想借着妓院的那请客人洗澡的机会,看看他身上有枪伤没有,侯旅长当土匪挨过枪子,一喝多了没事就让人看他腿上的那伤疤呢。
没想到,偷偷溜进来这么一看啊,好家伙,这黑大汉的身上伤疤十多处!大的有巴掌大,小的也有铜钱那么大,刚才从木桶里一跳出来那身后快的,一瞧就是练家子!
当下这红玉就断定这是个八路了,土匪毕竟是匪,没有那股子英武之气,从里向外散发出的那股子正气,装不出来!
阅人无数,看人还是看不错的!所以说了几句绵里藏针的话,都是明白人,要真是八路,听完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至于翻脸。
这一看呦这八路还敞开了,拿得起放得下的,溜溜达达地回来又进了木桶了,红玉这心里还打上鼓了,一旦确定了是八路了,这还反倒没主意了。
这被杨棒子一把给拉到桶里,身上全湿透了,想了想,轻声说了句:“八爷,不用防着,俺不是坏人,去换身行头来陪八爷说话。”说完又后悔了,自己这一走,人家还不得多想啊。
坐在木桶边那提声喊上小翠了,翠儿把杨棒子的衣裳给抱走了,那味熏得她啊,只想吐呢,听见姐姐唤她呢,把衣裳往帐子后面一丢,跑回来推开门问啥事?
“翠儿,回我房里,把那套靛青的睡袍取来,别忘了,那双粉色的暖鞋也带来。”红玉吩咐完,坐在那里用手绞着头发上的水,也不和杨棒子说话。
杨棒子呢索性还想刚才那么靠在软垫子上,闭着眼睛,嘿嘿,鼻子里还哼上小曲了。
不多时,小翠儿把衣裳和暖鞋取来,又转身出去取了扇过道里的屏风回来,在木桶后展开,伺候红玉换了衣裳。
“翠儿,你再跑一趟,别去三姑那,去我房里,红木那口箱子里,有一套男人的衣裳取来,对,箱子底还有一双马靴,一并取来。”
小翠又慌不迭地跑了出去,红玉轻轻走过来,上了两蹬木梯,弯下腰,轻启朱唇吐气如兰地说:“八爷,是您自己洗呢,还是小女子伺候您出浴呢?”
杨棒子也不睁眼,瓮声瓮气地说:“那啥,把俺的衣裳拿来,老子自己个出来,你出去吧,老子不怕你喊人呢。”
听见这话,红玉微微一笑,直起身来,下了木梯,径直地出了浴室,轻轻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