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紫玉啊原本也没那么坏的,这民国时候不像封建皇朝时,动不动犯了法的大臣被抄家,家中女眷被罚没当官妓的,民国那会子基本都是人贩子买卖到窑子里去的。
紫玉家和红玉家的情况差不多,丰年的时候呢能管个温饱,一遇上天灾**的不逃荒去就得卖儿卖女的,红玉呢是担心被卖了救自己的弟弟的,紫玉呢是被他爹偷着卖的,卖给人贩子的时候才6岁。
她家原来呢还算是个中农,家里水浇地和旱地有个十多亩的,这样的光景在北方也就算不错了,可惜她爹在她三岁那年呢,被村里的二流子撺掇的抽上大烟了,还赌钱的,一来二去没几年就把家底败光了。
把爹娘气死了,媳妇领着孩子回了娘家,房子和地都卖了换成鸦片烟了,最后实在没得淘换钱的地了,就偷摸打起了自己女人和孩子的主意,把紫玉哄骗着带到镇上,卖给了人贩子,十块大洋就把自己亲生闺女送进了窑子了。
所以这紫玉对她的爹和那个家是没啥念想的,进窑子的时候年纪也小,吃的苦挨的打也多,逼的她就得学会怎么生存下去,眼前能抓到的就去抓,不想以后的事。
这点红玉就和她不一样,红玉是十二岁才到的窑子里,过去老辈子,不少十来岁的女孩子就出嫁了,心智都成熟的早,所以呢红玉自打进了聚福班,就存着要走出去得那天,眼光就比紫玉放的长远。
说白了呢。红玉这架子能端得起来。能把来客挡住也能接得下。紫玉就不同,一切向钱看,不分三六九等,拿钱就接客,所以呢,都说来聚福班最享受的两件事,是看红玉嫖紫玉,一看一嫖这就出来区别了!
红玉呢心性沉稳。凡事不与人计较,紫玉呢幼年被卖挨打受骂的长成人,自然心眼小些,对钱看的重,本来是瞧着红玉不顺眼的,但红玉处处让着她,几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前几年呢紫玉呢也是动了情愫了,看上了一个老来聚福班给那些达官贵人们,打溜须拍马屁跑腿办事的一个小伙子。此人姓个付,城中的破落户子弟。正经的本事是一样没有,吹拉弹唱说个俏皮话的绝对在行。
窑姐的没一个不想遇个恩客赎了身的,紫玉也不例外,也寄存了多年的积蓄了,想找个称心的主呢,从了良做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可惜前面说过,这目光短浅的人呢,看人也就不准了,只看了那外表是俊秀的哥儿,没想到这好皮囊里装的是一副狼心狗肺的。
紫玉不知道,这姓付的小伙子呢并不是个纯粹给人家当跟班的主,这小子其实是个拆白党!过去说呢拆白党都是小白脸子,专门勾引良家妇女啥的出了轨,然后要挟一大笔钱财的,其实拆白党还有一项来钱的路子。
这条来钱的路子更损,就是专门假冒了跟班啥的出没于聚福班这样的一等窑子,没事呢就和窑姐们插科打诨的,人长得俊秀,嘴皮子又利索,还会来事的,绝对有小白脸子的杀伤力!
高等的窑子里的姐儿们,人人都有自己的私房钱,尤其是那些身价高有人捧的姐儿们,但凡有点心眼的谁不积存个钱防老的,花无百日红,等到人老珠黄门庭冷落的时候,卖身子挣下的钱还得养老呢。
拆白党们就盯上这个了,拐骗窑姐的钱,比费劲地去弄良家妇女的钱财要省劲,一呢是窑姐们本来就思想开放,好上手,二来呢被骗了钱,也不敢声张,老鸨子虽说对手下的姑娘存钱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可你真要说那钱被骗了,还得招老鸨子打的。
最重要的就是这第三点,骗了良家妇女的,为了保险就得时时防备着人家报复,尤其是一些事情败露了的受害者家属,给人家男人戴绿帽子,那还不往死的收拾你啊!骗窑姐就不一样了,窑姐本身就没有人身自由,也没有啥后台势力撑着,骗了只能认个哑巴亏!
这紫玉呢就吃了个大亏!被这姓付的小子给迷上了,这小白脸子也知道紫玉是条大鱼,后他身后的那帮人一核计,就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个紫玉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个女人不爱潘驴邓小闲呢?
也就一个来月吧,就把紫玉积存下的一万多大洋,首饰珠宝啥的,都给弄走了,说是去收拾院落,投资个买卖,好吧紫玉早点赎了身明媒正娶过门呢。
划拉的差不多了,找了个借口说去天津卫做买卖去,这人就不见了!一连气地等了三个月,也不见人影,紫玉有点慌了,找到红玉商量此事,那红玉一听就明白这是被骗了,当下按照姓付的留下的住址派人去暗访,压根就没这个人!房子院子倒是有,不过是租住的,早搬走了!
就这紫玉还不信自己是被骗了呢,费尽心机地托人打听和找啊,终于在警察局长那得了准信了,他们也正抓这帮人呢,就是一伙子拆白党,连副省长的姨太太都敢骗呢!
这下死了心了,也大病了一场一个多月没起来床,还是红玉和小翠帮衬着照顾的,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老鸨子也生气啊,托了人也想拿到那伙人呢,起码这钱弄回来不也落自己腰包吗。
从此呢紫玉就和活死人一样了,连个笑模样也没有了,见了客人就和木头一样,这女人啊被情伤了就心灰意冷万念俱焚了。
正好呢赵家老爷要讨这个红玉当小,红玉呢也是可怜紫玉这样半死不活的,就去和她长谈了一夜,说动了紫玉的心思,让她强打起精神来把赵老爷抓到手里。
其实啊赵老爷也不是啥雅士,真要把红玉娶回家去,也没共同语言。倒不一定可心。像他这样暴富的主。无非就是贪图美色求个床笫之欢罢了。
紫玉这次还真就听进去劝了,提起心劲来也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来二去就把赵老爷给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了。红玉那边呢又托了朱老先生等人呢给撮合了一下,这事就办成了,紫玉呢出了聚福班做了四奶奶。
这人啊要是啥命啊,就是外人怎么帮你,你该着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按说当了四奶奶了,虽说是个最小的姨太太。又是做过窑姐的,可是大房那边呢不管家里事,大公子人又废物点心一个,二房三房都是小户人家娶来的小,生的也是丫头,喳舞不起来,紫玉要是进门能生个儿子,那这下半辈子就过的绝对的滋润了。
才过了没几天的舒心日子,不用开门迎客了,专心伺候赵老爷一个人了。这冤家又找上门来了!
那伙拆白党呢去外地躲了几个月,暗中探听的风声不紧了。就回到了保定,想再做几票就收手了,这几年他们也捞了不少了,这买卖不能干长了,做多了一旦炸了手,以前所有的心血都得白费。
姓付的一回到保定就从街头的闲谈碎语中,听说聚福班的头牌紫玉嫁到赵府当了四姨太了,回去和几个同伙一说,带头大哥琢磨了一晚上,定下了派姓付的打进赵府,谋夺赵家财产的计划!
按说呢这拆白党一般不会吃回头草的,做这种缺德买卖,都是一锤子的,不能找后帐的,这次让姓付的再找机会接近紫玉去,说穿了就是财迷心窍了!
几个人做了分工了,有去接近赵家大公子的,交成朋友带着他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有假冒成乡下人去赵家的铺子上当伙计的,这姓付的就装成了乞丐,每天围着赵府沿街乞讨找机会见到紫玉。
八月十五城隍庙那热闹啊,紫玉呢也是在赵府呢憋闷了几个月了,就带上贴身的丫鬟呢,坐着轿子去看戏,该着了遇上冤家了,才出赵府没多远,停下轿子让丫鬟买那街上井水洗的葡萄呢,被姓付的瞧见了。
给附近的同伙们打了暗号,这就演了一出苦肉计,假装要饭乞讨呢被人打,还放狗追咬,一路逃过来,就撞到了紫玉的轿子这喊救命呢!
紫玉呢那心里一直也没忘了小情郎的音容呢,一听轿旁喊救命的声音就和被雷打中一样,浑身颤抖起来了,撩开轿帘一看,一个邋遢肮脏的乞丐被狗咬的腿上血淋淋地趴在那里。
让轿夫去喝退了追过来的人,打发了几个钱,讨了买葡萄的小贩一瓢水,用手帕蘸着水给擦了一下脸,这下看的仔仔细细的正是那日思夜想害了她半条命的冤家!
姓付的也恰到好处的醒了,看见紫玉呢眼泪刷刷地流啊,抬到了僻静处,紫玉一问,姓付的声泪俱下地说了,他确实是拿着紫玉的钱去做生意的,没想到被人骗了,那伙人还想弄死他的,好不容易跑出来,一路乞讨从天津回来的。
等回到保定一去打听,紫玉已经嫁人了,他觉得也没脸再去找紫玉,这不就沿街乞讨混吃等死呢。
这世上啊女人可怜,要是能一个个地都硬起心肠来,就没那么多凄凄惨惨的悲剧故事了!
如果紫玉但凡心肠能硬点,不信了这小白脸子的说辞,打发他两个钱,以后说死都不见了,也许后半辈子也就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可偏偏女人那最大的弱点又害了她了!心肠软!
瞧见曾经的心上人落到这步田地,玉树临风的主成了要饭的,这马上又动了恻隐之心了,这下又把几个月来的苦楚和切齿之恨呢丢到九霄云外了!
先就近呢找了家小旅店,包了间房,给新买的衣裳啥的,让姓付的好好洗个澡将养几日,紫玉呢回去想办法。
也该着这赵家有此一难,原先的老管家呢晚上多喝了几杯,坐在廊上挨了穿堂风的吹,中风了,人是没死,可也口眼歪斜半边瘫痪了。
紫玉呢就吹了枕边风,说老家来的侄子要饭要到门口遇上的,给安排个能吃饱饭的差事吧,这会呢赵老爷正宠着这四姨太呢,说话好使!第二天就让把人领来过了目,这姓付的会来事呢,眼色也活,加上这侄子的身份不让人起疑啊,要说表哥那可就麻烦!
赵老爷当下就定了先来府上跑腿,没多久赵府上上下下都被这姓付的糊弄的说人好呢,又有四太太的枕边风,这管家最终也就落到了姓付的手上。
外面的人也顺利地把大公子正式培养成了花花公子,这进了一个院里,老情人也就重新厮混到了一起。
要说紫玉有害人夺财的狠劲呢,那是胡扯,她没那个胆,后面赵老爷中风瘫痪暴死等等的事情,那都是姓付的和他同党做下的,紫玉呢是被一步步地拉着帮人家做成了这连环扣的。
多半是为她那孩子的,这孩子是谁的紫玉心里清楚,要说她起了的坏心呢,也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将来能继承了家业。
不过她被挟持着,那致赵老爷瘫痪的毒药,还有后来暴死的毒药,可确实是她亲手端去喂下的。也就是这时候紫玉才明白自己这是进了套了,想退都退不出去了,只能跟着姓付的一条道走到黑。
姓付的掌管了赵家的家业了,可也起了更心狠手辣的主意了,他不想按照和同伙的约定,把得到手的赵家财产交到带头大哥的手里,暗地里用钱买通了警察局和便衣队,又做了一个私通八路的套子。
借宴请的机会,下了哑药和迷药,把同伙都麻翻了,招呼警察进来都抓走,还没到审讯的时候,一个个地就暴毙在监狱里了。
这下全世界都没人再知道他姓付的底子了,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上付老爷了。
人就这样,**膨胀了也就忘乎所以了,为了攀上鬼子这条大腿,除了大把的花钱,还硬逼着紫玉去陪鬼子睡觉,在他眼里,紫玉不是他孩子的娘,是个工具而已!
到此时,紫玉才明白自己开门带进来条狼,可悔之晚矣!她帮忙害人的把柄在这个人手上,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只能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