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浮生梦谁客
作者:猫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020

我又做梦了,梦见很多熟悉或是萍水相逢却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孔都死了,纷乱之中,这些出身尊贵或贫寒,人生平凡或不平凡的生命,就像飞舞在火光之缘的蝶蛾一样脆弱。

那个脸圆圆且身家不菲却人缘颇好,号称要继承家业,成就一代天下豪商,当代陶朱公的小胖子徐震,因为体力不支扭伤了脚,哭哭啼啼的淹没在追兵的火把中;

那个总是腼腆温柔的怀念着家乡,回老家玉青梅竹马结婚的苏明辉,则因为一只流箭,倒在了一步之差的船板前,虽然竭尽全力拉住他伸出的手臂,但还是脱力滑沉在幽暗的河水中

那个满口要实现尊王攘夷之志,再开乾元泰兴中兴之世的韦伯,被一根燃烧的门珊砸到,和他的理想野望一起,葬身在烈焰之中。

天生少白头却有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囊,世代以家学屠龙术为己任,辅佐明主重定天下为所愿的徐胜治,因为片刻的犹豫和失手,被摧折的木杆碎片打的血肉模糊,掉进水里。

那个天生老相,说起相依为命的女儿就一脸温柔,号称要中兴没落很久的氏族,光大门楣的长孙武,义无反顾的迎向了追兵,浑身浴血拖着被砍断的手脚,怒吼着吸引更多的敌人。

还有,发誓在有生之年完chéng rén生三立之说,成就王咭摩般的一代学宗大家,京大最年轻的讲习——管平cháo。最后却只能躺在船板上,因为伤口发炎和感染高热,带着无尽的遗憾和梦想,在高烧不止的梦呓中,僵直诡异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蝉联两学斗球联赛的多年魁首,自创风林社的林听涛,因为自告奋勇水xìng甚佳,潜入水门旁通渠打开横链,却被胡乱丢下的杂物缠住,再也没能浮起来。

作为两学三辅幸存者中,好不容易拼死援护,才送出来的士林种子,碰见我既是他们的运气又是他们的不幸,因为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同时也是利用他们,增加我逃出洛阳城的成功率。

当我藏身在半废弃的皇家大图书馆寻找某样东西,而撞见这一群人的时候,还没有少被他们各种猜疑和惊惧.

不管他们是何种的出身背景和来历,在逃出洛都的求胜**下,聚合在一起谋取这一线微博的希望,但最后和我一起夺船烧门从洛水上冲出来的,有多少人,三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人。。

一种悲沧和沉重的情绪刹那将我抓住,他们将希望和遗愿交给了我,而最初我想的只是,找到那笔传说中的藏宝,然后把他们拐到南边去替我效力。

...

难得温暖的午后,短暂的瞌睡,被人给打断了,我看了眼来人嘟囔道。

“骡子,你挡住我太阳了。。”

“那真是罪过罪过了。。”

对方笑嘻嘻的满不在乎道

“那要我怎的补偿你才好呢。。”

这只身上裹缠纱布,像是半截木乃伊的年轻人,叫罗克敌,也是我屈指可数的访客之一,乃是左军游弋都的都头,手下管领着为数不多几十骑的哨马。

因为喜欢猛打猛冲的xìng子,因此也得了绰号“大骡子”或者“大罗罗”,当然只有他认可的少数人,才能这么叫他的。不然就可以像老营第七都都头那样,领教牙齿被打掉只能露着风说话的特殊滋味。

“补偿就省了,少来找我几次就好了。。”

我摆摆手道,

“我只是个管库簿记,当不得如此的待遇。。”

他虽然只是个小都头,但经不住靠山够硬,他的兄长是梁山左军三正将之首的罗骠骑,据说出身平卢道的老三镇边军,是当地有名的将门子,当任的是左押衙的军职,只是在赏识他的前任镇守突然暴毙后,几位继承人的权力斗争中被人所构陷,愤而杀光对头全家,而无奈上山落草。

因此罗氏兄弟及其麾下的一帮部曲从属,也是梁山之中,屈指可数的正牌军将出身。

当然罗骠骑本人,虽然入伙并添为样,显然是有来头的东西。轻轻抽出来,光是目视的锋刃,就让人觉得犀利,但是另一边却只开了小半刃,余下是锯齿状的边沿,看起来有点眼熟的感觉。

“大不言谢了。。”

“你真不想过来帮我家兄长做事么。。”

罗克敌再次劝说道

“可以给安插个好位子。。”

“安插你妹啊。。你这想把我这种上山没多久,没根底没资历的待察留用人员,专门架到众目所指的火上去烤么”

我怎么可能轻易答应,被这两兄弟套牢了,就意味更没机会摆脱这个毫无前程和未来可言的强盗窝。

“且不说你家老大的亲信和手下人会怎么看。。梁山其他部曲的人,会不会借此生事还不好说呢。。”

“你还真是考虑周全啊。。”

他也不生气,借着话头道。

“我要是有妹子,说不定就招了你,这样随便怎么插都没关系了。。”

“如果你做了我的妹婿,过来帮我的名头和资格也有了把,虽然老家已经没有人了,要不认一个义妹怎样。。”

“喂喂,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真大丈夫?”

看他一副难得认真考虑起来的样子,我不由眼皮抽搐着扭过头去,果然是人无耻就无敌啊

通常情况下,作为山上极少数可以交流的对象,他会带瓶酒水和食材来蹭吃蹭喝,然后聊聊天什么,谈谈人生理想,增长点眼界什么的。

毕竟我名义上也算是个撞伤头的失忆海生子而已,只是来自海藩中更偏远的大洲而已,和中土的风物有些格格不入而已。

当然我更怀疑他其实有潜藏的话痨属xìng,只要他看对眼的,就能喋喋不休的扯上一大堆,绝不重复的废话,让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从小缺少关爱和表达的渠道。

但是我更多是负责给他说书,因为他就算是上战场,居然也随身不离的,带着一本翻卷边的,当他活过一口气来,只能挺尸养伤不能搬动的时候,还请我给他念上一段。

这也是我和他相熟的由头和话题之一,因为他对小说里描述的充满**浪漫主义,和替天行道之类体制外的义理情节,颇有憧憬之意。

可惜这些梁山部众与其说像水浒里的结义之士,不如说更像是瓦岗寨式的造反集团,更兼背后海外藩的出力和间接遥控,而让它与普通走投无路的造反者,相去甚远。

尽管如此,

他喜欢和我讨论水浒里的人物和各种得失,虽然是修改版的,但是他毫不掩饰对悲壮之林冲,或是豪爽如李逵、仗义若鲁智深之类倾向和喜爱,当然偶然夹杂其中,明显不像是他能够问出来的问题,就被我选择xìng无视了。

但他毕竟只是粗通文字,因此偶尔会找我去,给他手下弟兄说上一段,诸如三碗不过岗,罪打蒋门神,智取生辰纲,乃至智探燕子楼,私会李师师,吓萎皇帝之类,无论哪个时代的群众,都喜闻乐见的段子。

然后这个听书讲古的范围,有时也不仅仅局限与他的部下,一片黑压压三五大粗汉子的脑袋,聚jīng会神大气不出的认真听讲的情形,让人略有些成就感,又有些诡异莫名。

这样我也多少在前山的营地里,混个脸熟和出入的便利。

毕竟梁山虽然作为横行一方的巨擘,但是本身的业余生活和娱乐项目,却是单调的可怜,这些莽汉子身边稍有点积余,几乎都消耗在为数不多的娼馆女人的肚皮上了。

所以我给他们“发明”了几个投入简单,占用场地少的体育活动,一来二去就熟稔了起来,成为我扩大活动范围,策划逃亡路线的最好掩护。

作为交换,他们也会帮我获得一些想要的纸笔、书籍、器具之类的稀罕东西,还有一些需要铁匠打制的特殊小玩意。

有这些闲暇时间,我利用罗克敌和其他给我找来的东西,用古代的材料做一个手工实验党,反正除了个别需要画图定制的个别部件外,通常情况下的杂库里,我并不缺少来源。

比如试制一些便携耐存的方便食品,调配一些驱虫消毒的药水,多用途的背包和行囊,炊饮两用的水壶,一些可以反复使用的索具和扣件。

比如罗克敌带来的那几个小零碎,被我在几条割好的指宽牛皮上组合成来,逐渐行程一副行军背带的雏形,然后用那只匕剑轻轻一划,坚韧老牛皮的多余部分,就裁断开来了,甚至连底下的硬木案,都划出一条深痕,确实出乎意料的好用。

望着手中吹毛可断的短刃,我开始思考,罗克敌这次出现的意义和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