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道东部,平凉城,
正好六盘山东麓,泾河上游,为河陇关中数道交汇的大三角中心位置。
所下地域横跨陇山(关山),东邻关内咸阳地界,西连甘州的定西、白银等重镇,南接关内道的枢纽风翔府的陈仓县(今宝鸡),北与静边军(今宁夏固原)、安定军(甘肃庆阳)毗邻。
当地名为灵寿宫的行宫内苑,最为宏伟气派的金平大殿里,已经是人声鼎沸而宴乐满堂了,又在各种银烛华灯的照耀下,在幽黯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的光华来了。
毕竟,昔日被称为干元三代中兴天子之首的唐肃宗,就是在这里登基成制的;又生聚四面八荒勤王兵马,面对陷没两京而席卷大半天下的“安史之乱”叛党,而吹响了正统朝廷的反攻号角,而最终完成了对天宝年以后,骤然跌入底谷的李唐王朝再兴之路。
因此,为了纪念折断被批西幸的岁月和以示不忘从龙之故的原因,后来重修了肃宗在平凉城所暂居开朝的临时行在,而又在代相继巡幸游猎西北的大唐天子,及其扈从的不断修缮与增扩之下;最终变成一个占地颇为广阔,而宫苑齐全的西北行宫建筑群落。
然后经了乙未之乱的一连串变乱和弃置之后,又因为其齐备的宫室殿宇格局,成为西进东进浪潮当中,被称为北唐世宗、承光天子的李文革,在入主中原之前纵横帷幄,所落脚时间最长的所在。
只是在这位承光帝之后,随着朝政权柄重新沦为权臣所据,而与西军藩镇的关系逐渐疏离和分化,这座西北行宫也和大唐全盛的中兴时代在地方上所留下其他宫苑建筑一样,重新荒废离弃于蔓生的野草当中。
而现在,这座占地依旧宏伟,却不免失之陈旧斑驳年久失修的行宫别苑,随着终于随着外来势力的介入,又再次焕发出某种全新的生机和气象来。
如今,这里也是被称为大宁朝或又是西宁朝廷的驻烨所在,而在这场大型的夜宴之上,亦是一众西军强力人士,所云云汇聚和酬功论赏之所。
而居于最靠内里的首座之上的这位新鲜出炉当代唐皇、大宁天子李失活本人,倒是苗正根红的北唐宗室,问题是从血脉渊源上已经距离北唐朝廷的主干嫡支相去甚远了,祖上属于被变相发配到西北地去看守别宫的宗室子弟兼倒霉蛋;
流传至今已经相当的落魄,属于旁系中的旁系,也就是每代人能够在宗谱里勉强留个名而已的程度。而在李失活身上,则更是饱尝了颠沛流离而家人离散的患难之苦
因此,此刻哪怕披着黑底玄红金绣十二章的冕服,看起来形容消瘦而皮肤粗糙,头发暗淡,有点未老先衰味道的他,倒是心态格外的平常和放得开;
故而丝毫不顾礼仪和体统的据案大快朵颐,刀着并用取用这面前送上来的各种珍馐酒食当中,或是偶尔伸出沾满油脂的手指,对着左近姿色尚可的宫人毛手毛脚的揩油;而对身边和面前发生的其他事情,基本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作为这次大宴的真正召集人,总摄天下军国事加九锡礼的新进宋王赵熙,也在举着一只盛满血色葡萄酒的犀角玛瑙杯,志得意满的打量着庭下赴宴的文武群臣和地方实力派们
按照亲疏远近的三六九等资序,距离他最近的无疑是赵氏一族赖以起家的世臣,家将部曲文臣属僚等基本盘和诸多附庸势力、各种时代有所亲熟或是倾向赵氏的,地方将门与豪族关系人等;
然后是被赵氏用武力和权势手段,所收服和羁縻在手下的北塞诸侯和漠西各部藩族,归化人首领。
经过数百年间的演化和影响,他们虽然还是保留了相当程度上的额游牧旧俗,但是多数能够说上一口,口音或浅或重的唐话和基本文写了;只是残留这外域特征的异样发色和深削口鼻,多少和他们身上所批的锦带华服,而有所格格不入的味道。
而在他们积极而热切的内圈以外,看起来心态上比较谨慎和平稳,矜持和中允多的,则是那些距离中原稍远一些的朔方道、九原道、陇右道等延边地区的方镇大员们;
积极响应了赵氏的号召与初步站队之后,他们也是这个新朝用官职和名位来重点拉拢,需要有所分化瓦解,又有所借助和驱使的对象。
比如在大势之下,给予相应的高官厚禄和保留部分领有军队的权益,让他们相互移镇换防,而成为新朝的屏藩和外围势力。
而作为最外圈的赴宴者,充斥着失落,充满惶惑或是无奈,不安情绪的,则是那些来自云中、关内和河西道,被称为近畿诸道的剩余藩镇军头们,因为他们实力和地盘大都已经残损不堪,而根本没有能力抗拒赵熙所带来的大势所趋;
只能身不由己在赵熙规划和布局内,亦步亦趋的随大流而动,以求保住自己最后一点存身的基础和名头而已。因此,大多数人在被变相剥夺了地盘和人马之后,就只能在这个新朝里领受一个听起来比较尊崇的闲职,而扮演某种排场和背景的角色。
而作为这场盛况空前的会宴一部分,
这次就连疆域远至咸海的安西都护府,或又是雄踞高原胜型的青唐大都护府,或又是横断西北草原而北至冻土荒原的北庭都护府,都派来了足够分量的时节和外臣,以示某种支持和立场上的表态。
而作为其中最有分量的宾客和外使,无疑是那些名义来自河中之地的河中都督府,实为视为大夏朝廷东面行台的代表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赵熙这次能够起兵而席卷西北之地,潜在最大的外援和助力了。
光靠大夏朝廷在葱岭南北、内外西域的影响力和名头威望,既足以让大多数地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而乖乖的维持现状;
不然,以西北之地诸多四战之地和商路通衢的地理乱势,犬牙交错之下相互牵制的藩镇诸侯们;只要一方有所轻举妄动或是骤然出现势力格局上剧烈变化,早就会因为时代牵扯纠缠不清的宿怨和野心,而让他们争相大打出手了。
更别说让他这一族以多年埋头发展的基础,乘着北朝磨灭的连锁反应最终借势而起,扫平和压服诸多强横势力和地方大族,在这西北之地重建起大唐朝廷的名分和正统来。
这时候,一名匆匆而来的内使,将一个消息带给了正在举杯遥祝的宋王赵熙,又变成了唱报官口中广而告之的捷闻。
“长安城中的南军拼死突围了。。”
“所幸诸军将士用命,围追堵截当中杀获其大部。。”
“尤其是北凉候麾下的铁骑健儿。。”
“阵踹破敌余万而伏尸数十里。。。”
“如今北凉世子正亲帅大雪营追往。。大散关方向。。”
“朝廷威武。。”
堂下顿然一片喧声哗然,那些亲近赵氏的军将和臣僚们,更是争相起身道贺道:
“同祝此胜。。”
“愿为总摄前驱。。”
“望附骥宋王其后。。”
“重开承光朝的大业。。”
这些不管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还是大势所趋,还是虚以委蛇都不得不站起身来表态到。
“北凉候既有大功,”
赵熙站起身摆摆手压下声浪,微微向着天子李失活的方位侧身示意,算是交代和吩咐道。
“可请天子叙升为县公之爵,沿以旧号。。”
“准卿所奏。。”
满袖子已经是油渍和酒肉残渣的唐天子,急不可待的抹抹嘴摆摆袖子道。
“着秘书监和内侍监起诏。。”
然后又在身边的侍人暗自提醒下补充完这句之后,他再次把脑袋一头栽在了身边一个丰满宫人胸口的上,用力的摩擦和蹭磨起来,看起来就是很有些迫不及待和不耐的情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