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顺着九娘的目光看了过去,腿突然哆嗦了起来。
“师兄,出息。”九娘忍不住皱眉。
扶桑一边点着头一边掐九娘:“忍不住啊。”
两个人嘀咕间,萧桓已经摇着他那边金丝嵌边的破扇子走到了顾桦承身边。
“顾先生安好啊。”萧桓摇着扇子,冲着顾桦承笑。
那笑容,看起来令人讨厌得紧。九娘抽了抽嘴角,拉了扶桑一把:“我总觉得,这个王爷今日要得偿所愿了呢?”
“把那个小倌儿收入府上?”扶桑贴在九娘耳边笑了笑。
离着他们很近的那个白衣男子,脸色突然红了一下,有些别扭地看了扶桑和九娘一眼。
“师兄你可别瞎说。”九娘嗔怪地瞪了扶桑一眼,低下头想,越想越觉得好笑,捂着嘴,嗤嗤地笑了起来。
“这位小姐……”
“你才小姐,你全家都小姐!”九娘脱口而出,之后自己愣了愣,转头看了扶桑一眼,这次却成了扶桑捂着嘴笑个不停了。
“这位小娘子?”那白衣男子看着九娘如此抵触小姐的称呼,不禁换了个称谓,拱了拱手,笑道,“先前是小生无礼了,还望小娘子同小公子见谅。”
九娘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那白衣男子看着九娘的模样骇了一跳,半晌不敢出声。
扶桑却是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了九娘一把:“你笑就要像为兄这般。落落大方的笑出来嘛,憋着就憋着。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吓唬人啊。”
“师兄……”九娘开口,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深呼吸了几下子才继续说,“我就是觉得这小公子小娘子真有意思。”
那白衣男子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是的看了扶桑一眼。
扶桑不禁好奇:“刚才还是一副我不给你赔礼道歉你就不肯罢休的样子,怎么如今却好像要开始讨好小爷我了呢?”
“呵……小公子教训的是,先前是小生有眼无珠,不晓得小公子果真同豫王殿下相识……不知……不知道小公子能否为小生牵线搭桥……”这白衣男子越说道后面头便低的越发低了,声音也越发小了。
九娘实在是好奇,不禁随着那白衣男子一起低头,却看到那男子双颊飞红。活像那思春的少女。九娘忍不住想起了扶桑之前的那句,把这小倌儿收进府里去。莫不是这人当真了吧……
“那个这位公子啊,其实之前我师兄和我……”
“师妹,你别说话,我要听他跟我道歉呢。”扶桑拽了九娘一把,不让九娘多说话。
九娘皱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桦承,心里有些焦急。顾桦承那边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好,萧桓一直挡在顾桦承的面前。不停地说这些什么。
而扶桑还在这儿一个劲地和白衣男子在胡说八道,九娘忍不住皱眉,拉了扶桑一把,示意他看一眼师父那边的情况。
扶桑猛地甩了一把。九娘一边看着顾桦承那边的动静,一时不察,被扶桑推倒在地。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瓷片碎裂的声音。
扶桑猛地顿住。看着倒在地上的九娘,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出什么,九娘就就掐了他的小腿一把。
“你能不能先把我拉起来啊。”九娘皱着眉头瞪着扶桑。
“师父都摔杯子了,我哪有功夫拉起你来!”扶桑撇了撇嘴,转头继续和白衣男子胡说八道去了。
九娘抽了抽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踹了扶桑一脚,跑到了顾桦承身边。顾桦承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垂在一侧,目光森然。
萧桓依旧打着扇子,笑咪咪地看着顾桦承。看到九娘过来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收起了扇子,冲着九娘伸手。
“你要做什么?”顾桦承皱眉。
“顾先生何必紧张,本王还会对她做什么不成?”萧桓笑了笑,突然脸色一变,盯着顾桦承道,“便是本王果真要做什么,你又能怎么样?”
“你真不讲理!”扶桑这时才放开了那个白衣男子,凑了过来,拉了萧桓一把。
“扶桑,不可无礼。”顾桦承皱眉。
扶桑撅着嘴看了顾桦承一眼,念叨:“师父,他都……”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豫王!”顾桦承皱眉,看着扶桑一字一顿。
萧桓却笑了笑:“呵呵,扶桑小兄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本王绝不会拿着身份来压你。”
“王爷有话直说便是了,方才九娘在一旁看得分明。王爷找家师是有事儿要说吧?若是因为我和师兄打扰了王爷,我们二人退下便是。王爷不必同我们二人计较,先前是我和师兄无礼了。”
“师妹……”扶桑拽了九娘一把。被九娘狠狠在腰间掐了一把,硬憋着没有喊出来。
萧桓看了两人一眼,还要说什么,顾桦承却拉住九娘,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笑了笑道:“九娘,你同你师兄,去将咱们月前酿下的酒给豫王带来。”
“咱们月前……”九娘皱了下眉,手上却猛然被顾桦承使劲握了握,当下改了话头,“嗯,徒儿知道了。师兄,咱们走吧。”
说完也不管扶桑愿意不愿意,拽着扶桑就往外走。
一直出了客栈又往东走了好几里,九娘才停下喘了一大口气,同扶桑皱了皱眉:“师兄,你说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你方才不是很会说话,很会揣摩人家的心意吗?”扶桑撇了撇嘴。
九娘皱眉,翻了白眼:“师兄,之前的事儿你还耿耿于怀呢?那萧桓,是豫王,纵然再怎样的天高皇帝远,他也是王爷,咱们在邺城,你横着走习惯了,可出门最外……”
“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扶桑瞪了她一眼,“那个什么王爷都那么欺负咱们师父,你怎么就一点不知道帮着师父说话?”
“师兄,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长的?”
“你什么意思?”
“有你这么没脑子的吗?你能这么同那个人说话吗?你想过会给师父惹来多大的祸患吗?”
“祸患?”扶桑冷笑一声,“师妹,自从你跟了我们,我们的祸患还少吗?”
九娘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扶桑过了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原来,你一直觉得我拖累了你们?”
扶桑顿了顿,别过头去,没有出声。九娘却瞥见他的拳头攥了起来,心里边一阵也不是滋味。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九娘将之前顾桦承塞给自己的银子塞进扶桑手里,不顾扶桑诧异的表情,自顾说道:“师父说让咱们弄酒,总不能一点也没有。咱们并没有酿什么酒,便是咱们最近酿的画眉,也不过就是师父房里的那一坛罢了。咱们马车上的那些酒,师父也不乐意给他,师兄你觉得……”
“自然是去买些新酒和咱们的酒掺了掺就行了。”扶桑语气还是不太好。
九娘“嗯”了一声,跟着扶桑去酒坊里打了些烈酒,又回到马车旁。扶桑搬出一坛子清酒的时候,抬头瞥了九娘一眼。
九娘冲着扶桑有些讨好似的笑了笑:“师兄弄便是了,我没事儿。”
“哼。”扶桑冷哼一声,果真不在管九娘。拍开了自家车上的酒的封泥,又从车厢底下摸出一只酒葫芦,倒了些酒进去,又将新酒到了一半进去,之后有把酒葫芦里的酒和新酒掺了掺。掺好了酒,扶桑才抬头看了九娘一眼,九娘一直在一旁帮着扶桑拿碗拿葫芦递酒坛子的,却并不曾像从前似的捂着鼻子,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扶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着脸,略微缓和了下脸色,问她:“可还能搬得动酒?”
九娘看着扶桑终于对自己有了好脸色,便努力笑了笑,点头道:“能的。”
“嗯,那咱们一人搬一坛,不过……我送你的那个呢?你闻一下吧,别还没进客栈,就倒下去,白赚地给师父丢人。”扶桑递了一坛酒过来,却又收住,盯着九娘的腰间努了努嘴。
九娘点头,嗅了嗅腰间的鼻烟炉,冲着扶桑笑了笑,接过他手上的那坛酒,冲着扶桑笑了笑。
扶桑哼哼了两声,便带着九娘回了客栈。
客栈里,顾桦承已经和萧桓坐了下来,颇有几分把酒言欢的意味。顾桦承看到九娘和扶桑进来后,甚至还对着两个人笑了笑,就像往常一家人聊天说话似的招呼两个人:“来,坐啊。”
“师父,我们这儿还搬着酒呢。”扶桑皱了皱眉。
“这边是顾先生的佳酿了吧?”萧桓笑了笑,招呼身后的侍从,“来来来,帮着两位接过来。”
九娘看了一眼顾桦承,跟着扶桑坐了下来。听着顾桦承和萧桓东扯西扯,从邺城的风土人情,讲到北胡嫁女的习俗。一直讲到他们喝了整整三壶酒,眼看着就要说胡话了,萧桓才被侍从劝着离开。
萧桓一离开,顾桦承就收起了笑容。看了扶桑和九娘一眼,转身上楼。
九娘和扶桑沉默了片刻,也跟着上了楼,顾桦承站在窗边,紧紧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