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桦承皱眉,看了扶桑一眼,问道:“你知道吗?”
扶桑纳闷:“知道什么?”
“这种土楼,四面的楼梯都是互通的,你也不知道?”顾桦承眉头又深了几分。
扶桑眨巴眨巴眼:“你以前也没和我说过啊。”
“……”顾桦承终于忍不住拂袖而去。
哑婆看了看院子里的三个人,也悄无声息地跟着顾桦承出了院子。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终于各自走开。扶桑去买药,姜女扶着九娘回到房间。
褪下衣裳之后,姜女就忍不住抽了口气。
“怎么了?”九娘回头问。
“腰间红了一大片呢,都起皮了。师姐,你就不疼吗?”姜女兀的红了眼眶。
九娘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着姜女,笑道:“初时只是害怕,后来也就忘了疼了。对了,以后你就是师妹了呢。”
“嗯。”姜女点头,又硬是让九娘趴到床上去,“等会儿子师兄回来了,我好给你上药啊。”
“总归师兄现在回不来,我做什么早早的就趴过去。”九娘不乐意的撇撇嘴。
姜女没法子,只能在一旁帮着九娘拽着衣服,不让那些布料再去和九娘的伤口摩擦。等着扶桑在外面喊的时候,姜女便硬生生地将九娘推到床上趴着,自己开门出去接过扶桑手里的伤药,回来给九娘摸上。
九娘嘶嘶地抽着冷气,却也只是咬着自己的袖子,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姜女给九娘上完了药便叹气。
九娘一边扎着衣服。一边问她:“好好的你又叹什么气?”
“师姐,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姜女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忧伤。
九娘愣了一下,便笑了:“和你差不多。”
只这一句。再无其他。
可是姜女却觉得,这一句话里,包涵的东西太多了。她还记得九娘迷茫的眼神,问着自己,你有姐姐吗?
姜女没有姐姐,但是姜女有弟弟。所以,那种爹娘不喜的心情,自己真的懂得。
可是懂得又能如何呢?他们除了逃,除了离开那个家以外。别无他法。姜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够一路寻到顾桦承他们,能够留下来,自己便是幸运的。不管以后如何,能够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自己一定会好好的珍惜。
“师姐。”姜女抿嘴。
“嗯?”九娘扎好腰带,看了姜女一眼,“怎么了?”
“谢谢你们。”
九娘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好了,你快出去同师兄说,我收拾好了。”
“嗯。”姜女点了点头。开门跑了出去。
九娘又整理了一番才出去,一走进院子里就听到扶桑在吆喝:“你也是师妹,九娘也是师妹。以后要怎么区分呢?难道要喊九娘师妹,姜女师妹吗?真麻烦呢!”
“你若是嫌麻烦不如直接喊九娘和姜女啊。”九娘撇嘴。
“那显得多不亲切啊!”扶桑回头。看了九娘一眼,围着她转了一圈。“师妹你没事儿了吧?”
“有事也不能让你看出来啊!”九娘笑了笑,又看了姜女一眼,笑道,“还是我好,师兄,师妹完全不会混乱。”
“我也不会啊,师兄师姐嘛。”姜女闻言笑了笑。
“……你们俩这是故意气我呢?”扶桑抽了抽嘴角。
“师兄,换师妹小师妹变好了嘛。”九娘拍了拍扶桑的肩膀。
扶桑点头:“唔,这么一来的话,师父若是在收了徒弟呢?”
“……”九娘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想搭理扶桑了。
扶桑见状便笑了笑:“嘿嘿,师妹,我就随口一说嘛!姜女,那日后我便唤你小师妹了。”
“好。”姜女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扶桑和九娘,微微低下了头。
扶桑没有发觉姜女的小心思,只是笑了笑:“那咱们走吧,师父在北胡的大酒楼里等着咱们呢。”
“去酒楼做什么?”
“小师妹要行拜师礼啊。”
九娘撇嘴:“我都不曾行过正儿八经的拜师礼。”
“那要不和师父商量商量,你也一起拜了?”扶桑提意见。
九娘撇嘴,不置可否。跟着扶桑到了酒楼那儿,九娘转了一圈连个招牌都没看到,不由撇了撇嘴。
扶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掀开厚重的门帘,让两人进去。
不同于外面的寒冷,屋子里头暖和地很,厚重的毛毡盖着门窗,阻了外面的寒气。正中有张八仙桌,主位那儿摆了一张大背椅。斜后方有个楼梯,似乎能通到楼上,可是扶桑却没有要继续往上走的意思。
进了门之后,扶桑便在一旁找了个杌子坐了下来。
九娘和姜女面面相觑,看着扶桑,有些踌躇。
“师兄,师父呢?”九娘忍不住问了一声。
扶桑四下里打量了几眼,皱了皱眉:“许是和哑婆说话去了。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师妹,你发现了没有,自打来了北胡,师父就整日里神出鬼没的。还说来了北胡就教你酿酒,如今,小师妹都入了门了,师父还是经常的不见人。师妹,你就不觉得……”
“师兄,其实……”九娘抿了抿嘴,拉了拉姜女和扶桑,三个人凑到一堆,九娘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开口,“咱们刚到这儿的第一天,我其实啊就……”
“顾先生你瞧瞧他们三个,感情还真好。”
哑婆不带几分感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夹杂着微冷的空气。九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些话,梗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扶桑有些凝重地看了九娘一眼。旋即抬头,看着门口和哑婆并立的顾桦承。笑了笑:“师父你怎么才来?”
“晚了?”顾桦承挑眉看了姜女一眼。
姜女窘迫地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带,一张脸涨的通红。
九娘见状笑了笑,贴在姜女的耳边道:“不用怕他,他就是这脾气了。”
姜女瞥了九娘一眼,点了点头。
顾桦承也看了九娘一眼,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上前坐到了那主位上。
哑婆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冲着顾桦承问:“顾先生。咱们现在就开始了?”
“嗯。”顾桦承点了点头。
哑婆看了姜女一眼,道:“跪下。”
姜女一个哆嗦,猛地跪到了地上。
连九娘都差点随着哑婆的那一声跪了下去,好在扶桑在旁边拽了九娘一把,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哑婆皱眉瞥了九娘一眼,冲着扶桑努了努嘴。
扶桑点头,领着九娘站到了顾桦承身后。
哑婆又念叨了好长的一段东西,大意便是入了师门不能叛离,师门内相亲相爱。尊师重道之类的东西。之后,便是姜女冲着顾桦承磕了三个头,并且给顾桦承敬了拜师酒。连带着扶桑和九娘都跟着受了。
只是在九娘要一仰头一闭眼喝了那杯酒时,扶桑拦了下来。
“师父。师妹身上有伤,不能饮酒,徒儿代了吧?”扶桑看了顾桦承一眼。
顾桦承皱了皱眉。看了九娘一眼,问道:“可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的。”九娘眯着眼睛摇头。
“怎么不严重啊。后背都红了那么一大片,还起了皮。就是没怎么出血罢了。”立在一旁执着酒杯的姜女撇了撇嘴。
顾桦承皱眉,冲着姜女伸手:“你师姐的酒,为师代了。”
“师父,还是我……”
扶桑说了一半,就被顾桦承瞪了一眼,“今日,是你姜女师妹对我行拜师礼,又不是对你,为何要你来代?”
扶桑愣了一下,讪讪地退后一步,让顾桦承将那酒喝了。
之后,顾桦承又随口问了姜女一些事情,才道:“这些日子,为师有些忙,你们师兄妹三人互相照料些。姜女,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跟着我们,既然如今已经拜了师,那么也该学着酿酒了。九娘,为师先前给你的书你可看完了?看完了,便给你师妹看。扶桑,你入门已久,看着可以了,便带着他们酿一些试试。”
扶桑九娘都赶紧应着。
顾桦承又看了姜女一眼,道:“不曾想过你会来,这儿的房间不多,你同九娘一个屋子可行?”
“自然可以。”姜女欢喜地点了点头。
九娘也冲着姜女笑了笑。
夜里,姜女哼哼唧唧地推了推九娘:“师姐……”
“嗯?”九娘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师姐,我想和你说说话。”
“嗯。”九娘应了一声。
“师姐,我能钻进来不?”
还没等着九娘反应过来,姜女便滚到了九娘的被窝里,冰凉的手激的九娘打了个哆嗦。睡意一下子全部散了去。九娘看了姜女一眼,伸手摸了摸姜女原来盖的那床被子,一下子盖到两人身上。
又捏了捏姜女那边的被子,九娘才问姜女:“手怎么这么凉?”
“嘿嘿……”姜女笑了笑,“师姐,师父和师兄对你真好。”
听着姜女有些感叹的语气,九娘笑了笑:“师父和师兄也会对你很好的,还有师姐。”
“嗯。”姜女应了一声,“师姐,我觉得我不喜欢哑婆。”
“为什么?”九娘有些好奇,姜女也不过就见了哑婆几面罢了,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了?难不成,哑婆身上就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不成。
“不知道,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师姐,哑婆凶巴巴的。而且,哑婆分明不哑,为什么要叫哑婆呢?”
姜女的这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是九娘一直疑惑的地方。
似乎,是自己出现了之后,哑婆才不再装作是哑子了似的。之前扶桑的话里,分明就是不曾听过哑婆开口。
九娘总觉得,自打来了北胡,就好像是走错了片场似的,好好的学着酿酒,怎么就落入了一个又一个的谜坛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