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轰轰烈烈的攻城战，打了半天，子弹耗了不少，可连一个摸到城墙下的人都没有，王有贵在后方的树林中只能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过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只能亲自跑到阵前，枪毙了几个装模作样，才让这群老兵油子动起来，结果对方城墙上开了一炮，队伍又不肯前进了，任王有贵怎么喊也没用，队伍还是那样慢腾腾的。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病怏怏的感觉。

王有贵看到自己的队伍这个样子，气得快吐血。不过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王有贵的地位还是低了点，说得好听些是民团的大队长，说的不好听那个官还是皖系的，现在是直系当家了，这官能做到什么时候还真是不知道。

王大队长此次接到周村的求援后，突然英明神武的想到了，“围魏救赵”这招，不绕远路去救周村，而是攻打就近的姚村，办法不错，可惜也要看是什么队伍去执行。

在几十里地的行军中，无数的老兵油子拖拖拉拉，慢的和乌龟爬差不多，每走不到一里地就得休息，不是嫌天气热，就是嫌路途远，王有贵甚至在队伍中听到老兵教育新兵，“走怎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

无奈的王有贵只能下马，许诺了无数好处，就差喊出入城后，抢劫三天的口号了。最终靠哄，才让这一大帮老兵油子带着一群新兵蛋子跑到了姚村城墙下。

不过到了这，老兵油子又偷奸耍滑了，一场攻城战竟然被打成了这样。

为什么没人敢去炸城门？

在第一次攻打姚村的时候就是有人在城门下埋了数量不明的炸药，造成了第一次攻城失败，石佛山几个当家的都被俘，损失惨重。这在郎溪的地界上早已传开，所以这些老兵油子，那是宁可被城墙上的子弹压着打，听着脑袋上子弹“嗖嗖”的过，也不愿去碰那根“高压线”。至于有新兵蛋子，鼓起勇气准备去炸城门，也会立马被几个老兵给拖了回来。你小子想死，咱们还不想死呢！

万一攻破了城门，到时是冲还是不冲啊？姚村里的暗堡可是连石佛山的山匪都吃了大亏的！

这城外的民团不想进攻，城内的正规军更是不想出城，老子们是帮营长的老太爷来守城的，只要守住了就是大功一件，可没说要出击啊！万一出击了，有弟兄折在了城外，这个抚恤怎么算？再说没有明晃晃的“小黄鱼”激励，这群正规军也不愿动啊！

结果姚村就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子弹打的飞溅，但却是连人影都没看见！

好吧，这会潘大头在犹豫了再三后，还是听从手下的建议，全军回姚村。

命令一下达，这群早就不想打了的民团和土匪的联军，立刻急急忙忙的向姚村方向退去。

等到他们全部都退出了周村人的视线，村内才爆发出了一声声欢呼，更有人放响了鞭炮，周村的居民此时，不论是军还是民，都在欢呼！那是发自真心的欢呼！

已经退兵的潘大头听到周村传来的欢呼声，潘大头驻马远眺了许久，才狠狠的抽了坐骑一鞭，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

不过，等他追到他的队伍时却又是一幅画面了。

“射击，快还击！”不断颤抖的钻山豹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神气，趴在一地死尸之间，紧紧抓着一具尸体用来做盾牌，大声嘶喊着指挥周围的土匪还击。

今天的这一整天就像是做梦一般。

大清早的就接到了潘村的求援，然后就巴巴的早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虽然潘村外遭遇了石佛山的打击，但是在民团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下，还是扫清了最大的障碍，那个名叫赵云的军火商最依仗的队伍，骑兵！而且还射杀、射伤了几名突前的石佛山重要人物。来了个大翻盘，本来自己都准备撒丫子跑路回黄山了，再也不在此地趟这浑水了。

钻山豹看到有便宜可占，便没有像那个和自己一样名号中同样有个豹字的金钱豹那样不知所踪！（其实是投降了）

跟随着潘大头顺利的一路砍杀到了周村前，钻山豹还是信心满满，

这一路走来，杀的那些在湖边小道上抵抗的山匪手软，却没有一个能挡得住钻山豹一刀的，这真像是来湖边踏青一样的轻松。

钻山豹估摸着这次可以做票大的了，村子里的武器那可是成堆成堆的，之前为了担心潘大头的可靠性，还特意派人查看过。

所以看到木盾车挡住了周村的土炮后，钻山豹积极的组织敢死队，准备先到先得。当钻山豹的二当家和三当家率着一票小弟，跟随着木盾车队，几乎快要靠近村寨的木墙时，那知被一把火烧得，二当家阵亡，三当家重伤，一票小弟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好在他本人站得远，一点事没有，当听到潘大头撤退的命令时，钻山豹又把手下一票人马领在了前面，万一周村的人想不开，突然出击，谁愿意在后面挡子弹啊！

为了赶回姚村，只能抄近路，走山间小道，可刚踏上石佛山的山间小道，还没等喘口气，一阵猛烈的炮火就把周围的一切点着了，夏日里那遮挡阳光的茂密植被，瞬间变成了吞人的凶兽。

一开始他还不屑那些只会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像个鹌鹑一样的手下，大骂他们废物，大声的指挥。不过很快那似乎永不停歇的炮弹将不断倒下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以及各类残缺的人体器官抛的到处都是，布满了整个山道，但炮弹还是像不要钱一样的泼洒下来时，钻山豹这才开始有些恐慌了。

“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钻山豹只能趴在尸体堆里，抱着头，小声的嘀咕着！

“轰！”一发90毫米口径的高爆炮弹落在了不远处，掀起一阵红色的沙砾，地面上猛的一颤，让紧挨着地面的钻山豹胸口一阵血气翻滚，爆炸掀起的沙土瞬间堆了他一身。等到他把头从沙土中抬起来，晃了晃震晕的脑袋，吐出口中的沙尘，眼神却在滚到了他脸前的东西上凝固了。

那是一支手指，上面的戒指，钻山豹还记得这是自己赏给三当家的，“呜呜”钻山豹这个七尺男儿瞬间泪流满面，这年头惹谁别惹军火商啊！

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趴在尸体堆中间没有抬头的他根本没看到。这炮击一共持续了多久，钻山豹他也不知道！

等到他感觉到炮击停止了，山道上已经被烟雾所笼罩，弥漫的烟雾让他呼吸困难，再也藏不下去，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低声喊了几声，身边的回应只有呻吟声。

无奈的钻山豹只能在山道上爬行，那烟雾越来越浓密，他只能找个树丛然后钻了进去，离开山道。

“老爷，老爷，我们前头的队伍被伏击了！”一名潘家的长工将前方的战况给传了回来。

“是谁干得？”潘大头双目赤红。这如下雹子般密集的炮声，自己年青时在朝鲜听到过不止一次，就是现在偶尔还会在梦中见到那些庆字营的老兄弟，响起那恐怖的炮声。

潘大头下马操着一支毛瑟手枪，“命令他们顶住，老子倒是要看看这是哪路毛贼！”正准备带人上前。

不过没走几步，他就被自己身边一群长工、仆人给死死的拉住了。“老爷，不行啊！”这潘大头要是死在了这里，等两位少爷回来，这群仆人都得因为护主不利，上家法，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放开老子，你们想造反吗？”

“不行啊！老爷，你快回姚村吧！走大路，这里有我们顶着！”

“滚！你们谁再拦我，我就开枪啦！”

“老爷你听炮声停了！”正在众人拉扯的时候，那催命的炮声突然停了。

潘大头挣脱开周围的仆人，一马当先的就冲进了烟雾中。身后的潘家仆人在犹豫了一阵后，也只得跟了进去。但很快就有人折返出来，趴在路边呕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潘大头蹲下身无视那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只顶着烟雾中满地的弹坑，喃喃的自语声在寂静无声的山道上回响。

一周后，在安徽当地报纸上的一个很小的角落里刊登，作恶多年的跨省盗匪团伙，流窜至皖南，被郎溪民团就地歼灭，仅匪首“钻山豹”一人逃脱。郎溪民团潘团长受到苏皖赣巡阅副使、江苏齐督军的亲自嘉奖！

王有贵在得到潘大头回师的消息后，立马后撤，一直退到了山区外。然后才调头赶往周村，看到周村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王有贵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周村？

这里可是囤积着海量的军火呢！刚刚在姚村城下消耗了不少的王大队长，当然名正言顺的可以在此地得到补充。

在和吴小丫会晤后，他们两个才发现对方都不是在山道上袭击钻山豹的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