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立即让郑国强通知各副总经理和有关部门开会，研究布置消防整改工作。

大家很快到齐了，午阳说：“刚才我请了一位消防队的朋友过来，检查了咱们各分厂的消防情况，形势很严峻啊。咱们大家一定要在思想上予以重视，积极地进行整改。”

贺副总经理说：“是啊，咱们公司虽然没有发生过火灾，但是万一出事，那烧掉的，不仅是国家财产和工人的生命，也是我们大家的乌纱帽，不重视不行啊。”

邬副总经理说：“同志们，咱们的老厂不会用多久了，现在黎董既然发现问题了，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不理不睬了。消防工作，防是重点，咱们不要怕花钱，这就是用在刀刃上呢。”

晏副总经理说：“发现问题不解决，我们可以对国家财产和工人的生命安全麻木不仁，但是我们都奋斗了几十年，乌纱帽来之不易呀。”

“好，既然几位老总都说了，我就不重复了。我们存在的问题，主要是电力线路严重老化，还有厂区的泡桐树老化，生活服务中心下午就组织砍伐泡桐树，设备动力处赶紧按最大负荷，计算出需要的电线来，财务信息中心准备资金，物流中心组织采购电线，争取10天之内整改完毕。”

设备动力处处长问：“黎董，这样会不会影响生产？”

老贺说：“我看这样，咱们重新走线路好了，从电网的进厂变压器走起。到每个冶炼炉。都用新线路。中间走好了，接通两头，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影响不了生产的。”

“没有问题了吧？迅速行动，谁拖拉疲沓，敷衍了事，我是要追究责任的，散会。”

大家走了后。齐冰留下来，“黎董，现在我们物流中心有两种电线，一种是易河市的电缆厂生产的，一种是外地的一家公司生产的，两种同样规格的电线，价格相差每百米50到80元，你看使用哪一种？”

“质量是不是有差别？”午阳知道，所谓的外地电线，就是于慧娟旗下的公司生产的。自己就不能拿主意了。

齐冰说：“我们是做了各种试验的，外地企业的质量好一些。价格低一些，所以我们新厂采用的，都是他们的产品，我们旁边那家工厂，也是使用他们的。”

“那你为什么还提问？”

“主要是易河市的工厂，是购买了我们生产的铜，我们不需要用现金购买电线，而外地的工厂，他们自己有足够的铜，不需要外购。”

“那你就再联系，将条件告诉他们，答应了也用铜换电线，不答应拉倒。老齐，易河市的电线电缆厂的产品为什么会贵呢？”

“这就是国有企业的通病，成本高嘛。”

“现在已经不是计划经济的年代了，我们不能给他们的高成本买单。我来联系外地的厂家，说服他们购进我们的铜，也跟他们换产品。”

午阳看看时间，快中午12点了，于慧娟肯定睡觉了，就直接打电话给她，“小娟，身体好吗？”

“午阳啊，忙吗？我身体一如既往，能吃能睡。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有重要的事，说吧。”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你身体重要。两个事情，一个就是旗下的电线电缆厂，你安排一下，让他们同意我们集团公司以铜换电线。另一个是搞好消防的事情。以前我对这个事情不了解，重视不够，现在知道其重要性了，就不能不提醒你了，近期内必须把消防设施建立健全起来。”

于慧娟说：“消防工作你提醒得好，我会引起足够的重视，你就放心吧。午阳，你知道吗，我们的铜储备量，在300万吨以上，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生产出来，以现在电线电缆的产量，可以用100年了。如果还换回来，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用完了，况且矿山还在生产。”

“小娟，你就当在收藏吧，现在铜的价格，也就是3万不到，肯定还有升值空间，况且我们这种情况，也不会很多吧，你还是可以收到现金的。另外，就是我准备在所有企业，加强消防设施的完善工作，我已经安排人员，马上就会开始了，你通知一下企业予以配合好吗？”

“好的，我这就通知下去。”

“消防的事情不用急，电线电缆就必须今天通知。好了，问你姐妹们好。”

“不，还是你自己和她们视频的时候说吧，免得大家认为你偏心。”

“好吧，晚上视频再聊。”

下班回家吃饭后，妈妈她们去石头山庄外面散步，午阳不能和他们一起走，自己一个人来到后面山上看吊装木材。

小石安排了4台吊车在吊装，每天工作在10小时以上。当初将这些木材倒下去很容易，现在要吊上来就难多了。好在是夏季，山谷里面的水是满的，可以将木材用钢丝拉近，就是挂钢丝的时候比较费劲。熊刚强给小石安排了40台载重汽车，午阳看到，吊车根本就吊装不过来，汽车得排队等十几分钟才轮到装车。

跟一个汽车司机聊天，“师傅，你们这样每天可以拉几车呀？”

司机说：“我们的任务是一个小时拉一车，拉完了8车就可以下班，多拉也可以，加起来多8车就算一个班发加班工资。”

“这装车影响了你们的速度呀。”

司机笑笑，“没关系的，我们正好休息一下，抽支烟，喝点水，缓解疲劳。”

“那些在水里套钢丝的工人挺辛苦的。”

“没事，他们本来就是干体力活的，现在天气热。湿了没关系。再说。他们的工资挺高的，套一根钢丝3块钱，一根木头套两根钢丝，一天起码1200块钱，抵得上在别的地方干一个月了。”

“这可是真正的血汗钱啊。”

“也是石厂长人好，才肯开这么高的工资。不过我们公司的工资，普遍都比其他公司开得高，象我们货车司机。在其他公司最多也就是4000块了，我们的工资加补助，6000都不止。如果算上什么养老保险、住房公积金那些，还有好几百呢。兄弟，你是在哪里上班的？单位效益怎么样？”

午阳现在身上是一条大短裤，一件普通t恤，一双拖鞋，跟大多数人穿戴一个样，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我在渌冶集团上班，效益一般化。比你们肯定拿得少。”

“渌冶集团效益好啊，搁以前叫我们羡慕死的。现在自从有了养老保险。大家也就差不多了，甚至还不如我们了。以前都讲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大家都自豪啊，现在有个屁的自豪，还不是老板不想要你了，一脚就踢走了，失业了还叫下岗。可怜呐。”

“师傅，工人失业了，还可以自谋职业，再就业嘛。”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哪个行业不是人多了？我家里的邻居，是买断工龄的，本想将钱存在银行，再去打一份工，结果技术活干不了，粗话就连扫马路、掏大粪，都人满为患了，后来学别人开店子，做生意，小本经营，结果是一直亏损，现在基本生活都发愁了。”

“师傅，这种现象应该不是很多吧？”

“这是普遍现象，有能力发家致富的，不是很多。你就不要为下岗发愁了，肯定是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有利用价值的。不过学一门技术，总是好事，免得年纪大了，学不会就晚了。”

“好的，该你装车了，忙去吧。”

这次无意之间的谈话，对午阳的触动很大。渌冶集团在他执掌权力后，只顾着减员增效，根本就没有考虑工人群众的切身利益，对于一个自我标榜要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官员来说，这个错误就太大了。

第二天，午阳带着郑国强，就到了公司的宿舍区走访。看到大树下有人乘凉，两人走过去和他们聊天。

“师傅们，凉快着哪。”

一个胖胖的男人接道：“是啊，我们这就叫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

一个40多岁的女人说：“你不是来推销东西的吧，推销东西就找错人了，我们都是下岗职工，没钱的。”

午阳笑笑，“不是，我们在等人，没事聊聊天。”

胖男人说：“你们别跟我们聊天，等会听到的都是牢骚怪话，我们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聊天好打发时间，也增长见识嘛。师傅们，你们都退休了？”

“不是退休了，是买断工龄。我们都是劳服公司的，去年年底都买断工龄了。”胖师傅说。

“没有出去找点事做？”

“找不到。我是炒菜的，炒了几十年的大锅子菜，厨师证也没有，人家饭店也不要啊。开小饭店吧，我自己也没有信心，干脆留着现的，少吃一点。”

“你能留得住？儿子过两年就要结婚了，你这些钱怕是不够用吧。”旁边一个师傅说。

胖师傅说：“我儿子也知道，我就那么多钱，反正都给他得了，不够的，他自己想办法，我就这么个本事了。人家父母给了房子给车子，没办法比啊。咱不是当官的，一年就能拿个几十万。”

午阳说：“师傅，身体还好吧？如果有个什么事情，应该还是可以干吧。”

“身体没问题。有事当然想做，这样闲着也不是个事。其实如果有老板会想事，招我们这种人做事，比年轻人划算，我们做事踏实，也不要买什么保险，交什么基金。以前公司都给弄好了嘛。”

午阳说：“师傅，现在公司效益好了，你们希望公司能够给你们做点什么？”

中年女师傅说：“能够给我们发钱就最好了。我们也不要几千几万的，每个月有个几百块，就能够维持生活了。能够再找份工作。就手头宽裕了。家里老人、孩子也不用跟着我们过紧巴巴的日子了。”

胖师傅说：“我们还是别做梦了，人家当官的，有了钱，首先就会往自己口袋里装，然后吃吃喝喝，花的差不多了，能够从指缝里流出来一点点，发给在岗的工人。就是好领导了。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

午阳和郑国强两人在生活区转了一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情况基本上摸清了。第二天召集齐冰和3位副总经理开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这次他们可不跟以前那样支持了。

对午阳提出的，给买断工龄和退休人员，按月发放最低300元，虽然没有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但是对给癌症病人补助医疗费的事情。就一致反对了。

职工虽然都有了医疗保险，但是有些费用医疗保险不能报销。而且报销金额也有上限，还有一些检查费、治疗费用不能报，属于政策规定自费的。

午阳最后说：“咱们公司职工的癌症发病率高，而且早，很多不到60岁就病故了，就是因为我们的冶炼尾气污染造成的。有了病，不可能不治，但是往往都是因病致贫，最后人财两空。因此我们不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从良心上，都必须给他们报销一部分。大家觉得是个无底洞，我也让一步，凡是医疗保险不能报的医疗费、检查费，公司都给报销一半，大家觉得怎么样？”

贺副总经理说：“黎董，其实我们都能够体会你的一片苦心，但是这个事情确实不能搞的。你想想，我们如果搞，那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

午阳想了想，“只能从开始实行医疗保险的时候算起了。以前是公司全部报销，我们就不管了。”

“这样的话，起码是5个亿以上就打了水漂了。总公司也肯定不会同意这样搞的。”邬副总经理说。

“5个亿就5个亿，哪怕更多，我也要搞。咱们如果增加工资，还要交个人所得税，报销医疗费，实际上也是给个人发钱一样。我觉得这些钱花得值，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我都作主了，就算我一言堂了。会后，办公室准备行文，同时给总公司写报告，他们同意与否都不要紧，这是我们的企业行为，又没有将国有资产转移到个别人手中。财务信息中心通知下去，收集从实行医疗保险以来的未报销医疗费发票，进行全面清算。”

晏副总经理说：“黎董，既然你不怕影响董事会的业绩，我也就同意了。不过，我觉得，如果给退休和买断工龄的人员发300块，那在职人员，也是不能少的。”

“没问题，这个要不了多少钱，都发吧。另外，我觉得要提高住房公积金的提取比例，我知道的情况，现在像烟草公司以及一些部门，比例都到了50％，我们这个5％确实太低了。考虑到我们的实际情况，就增加到20％吧，以后效益好的话，还要逐年增加，要不然房价上涨，咱们的工人，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是买不起一套房子。这个事情也要行文，将其变成一种规定，一直执行下去。咱们不能亏待了股民，更不能亏待自己人。”

齐冰说：“这样好，我看今年增加到20％，明年就直接增加到50％好了。”

老晏说：“咱们公司的基本工资平均是两千左右，公司补1000块，扣个人1000块，怕有的工人生活费就不够了。”

午阳说：“做做工作吧，这是为大家好的事情，会理解的。咱们准备逐步增加工资，就可以适当提高工人的生活费，慢慢来，有提高就好。通过这次了解情况，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咱们的工人，参加工作几十年，就在渌江地面上转，根本没有享受过带薪假期，今年我们就要由工会出面，出去旅游、疗养，财务研究一下，看看拨多少经费比较合适，我的意思，最少包来回5天以上，吃住行都由工会负责，要购物就自己掏钱。”

这下就没有人反对了。

会后，这个决定就引起了全公司上上下下的议论。午阳自己呆在办公室，没有听到，下午曾敏就打电话来了，“午阳，你们上午会议的内容，说什么的都有。”

“都说什么了？”

“有人说你霸道，一言堂，拿国家的钱收买人心。”

午阳笑道：“说对了，我就是要讲霸道，就是要收买人心。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嘛，主人就该像个主人的样子。”

“更多的人，当然就是工人们了，是说你好的。”

“说好就不必要了。我就是做了早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我不会将其当成这是自己的雨露恩泽的。”

第二天，黄继明、龙雨村、曹涛等，都反馈来了信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午阳没有在这个事情上面继续纠缠，而是安排人力资源部打印表格，征求买断工龄人员和一些身体很好，愿意再就业人员的就业意向。

在他能够安排的就业意向，只有这么几个方面：一是在潘市长所在的城市新筹建的钢铁厂和水泥厂，这部分是需要技术的，只能是针对以前的炉前工和车间一线工人，经过简单培训，就可以上岗的；二是从事建筑工作了，帅秉国的建筑公司和韩建舟的航空城建筑工地，都可以安排一些人。帅秉国和韩建舟都是不太愿意要这些人的，一个是年纪偏大，二个是不一定能吃这个苦。

午阳说了，“年龄大但身体好，尽量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计，工资也不一定跟农民工那么高，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嘛，实在吃不了苦的，他们肯定会自动离开。你们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就当他们是我的亲戚好了。”

这样两人就没办法了，帅秉国答应接受2000人，韩建舟就决定建立一支由下岗工人组成的建筑队，只抽调部分技术人员来负责技术指导。反正航空城需要建设的项目很多，人多也是好事。

没想到午阳的这次强压，还造就了韩建舟手下的一支大叔、大婶建筑队，后来不断扩大，从渌江招收了5万余下岗工人。建筑队的施工质量、进度都比农民工强，担纲了航空城建设的半壁江山。这是后话。

加发工资、报销医疗费和组织工人再就业，几件事情搞下来，午阳的知名度在渌冶集团大多了。工人们不关心谁来当领导，只关心自己能够得到多少切身利益。知道领导是真正关心自己，就增加了主人的意识，表现在工作中，最开始时，就是电费的减少。

主管生产的老贺首先发现了问题，耗电量一天比一天减少，他以为是矿石不够，冶炼炉停了，下到分厂一看，都还在生产。减少的原因，是在进料、出料过程中，特别是在冶炼过程中，以前是分明已经冶炼好了，操作的工人疲疲沓沓，随便就拖几分钟，这些冶炼炉都是电老虎，一台炉子几分钟，加起来就多了。

老贺非常兴奋地告诉了这个事情，“黎董，这可是我们抓了多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啊。”

午阳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都知道以心换心。”公司的各项工作都紧锣密鼓地进行，午阳自己的事情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