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漆黑的晚上,聂天戈前往铁砂帮总舵拜访码头!
总舵大门口仍然只有四个彪形大汉,可进了大门,再经过一条长廊,却是一个灯火辉煌的大院子。
院子里除了中间留出一条通道,两旁黑压压的都是人,却是鸦雀无声。
人群的最末端正上方,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头端坐在一把紫色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个铁球,目光如电,扫了过来。
聂天戈进了院子就站住了,朝四周拱了拱手。
铁三强跟在一个四十几岁模样的中年汉子过来了,笑着介绍:“天戈,这是我大师兄罗宝强!”
罗宝强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大声说道:“请问兄台哪里去?”
聂天戈微微一笑:“木阳城里去。”
“可有公文牌票?”罗宝强紧接着问道。
“有。”聂天戈马上应道。
“在哪里?”罗宝强沉声道。
“左手为票,右手为牌,合掌为印,心为凭,口为号令。”聂天戈左手半竖立,右掌虚举。
“有何为证?”罗宝强追问道。
“有诗为证。”聂天戈大声唱道,“五祖赐我天下同,文凭藏在我心中,位台若问根源事,三八廿一共一宗。”
罗宝强这才哈哈大笑:“八月中秋桂花开,会同天下众英才,吾门兄弟蟠桃会,六部公议挂金牌,得罪得罪!”
聂天戈微微一笑,知道规矩不能废,一下子提高了声音,朗声道:“我兄弟来得鲁莽,望哥哥抬一膀(膀是臂膀,俗语所谓高抬贵手也),恕过兄弟的左右。我闻哥哥有仁有义,有能有志,在此拈旗挂帅,招聚天下英雄豪杰,栽下桃李树,结下万年红,特来与你哥随班护卫,初到贵市宝码头,理当先用草字单片,到你哥哥龙虎宝帐,请安投到,禀安挂号,兄弟交结不到,理义不周,子评不熟,衣帽不正,过门不清,长腿不到,短腿不齐,跑腿不称,所有金堂银堂,位是明堂,上四排哥子,下四排兄弟,上下满园哥弟,兄弟请安不到,拜会不周,全仗称哥子,金覆银覆,与我兄弟出个满堂上覆。”
这下,太师椅上的老头罗浩然坐不住了,站了起来,中气十足地回应道:“好说好说,不知你哥哥驾到,未曾收拾少安排,接驾来迟休见怪,仁义胜过伯桃与角哀,威风胜过瓦岗寨,交结胜过及时雨,讲经上过说法台,好比千年开花,万年结果老贤才,满园桃花共树开。早知道你哥哥驾到,自当三十里铺毡,四十里结彩,五里排茶亭,十里摆香案,派三满,七十二小满,摆队迎接你哥哥才是兄弟的道理。”
聂天戈这才大步走上前去,纳头便拜:“小侄聂天戈拜见罗伯伯!”
还不等聂天戈完全跪下去,罗浩然就一把扶住了,呵呵笑着:“贤侄台,休讲礼,请起来,且听愚叔说开怀,双膝跪地,买田治地,有功劳,有苦劳,功苦勤劳,马前之功,马后之苦,随是那位明叔大伯,开山立堂,扯旗挂帅,栽培龙兄虎弟,我为你连保三本,连奏三奏,那时节那位龙伯虎叔,开笼放鸟,鱼龙变化,改换袍带,久日之后,记名四字,提升么满十牌,不才的愚叔,再来道喜。”
紧接着,罗浩然大手一拍:“开宴席,为天戈接风洗尘!”
聂天戈拱手团团一转:“天戈拜见众家兄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众人纷纷回礼。
洪门讲究兄弟情分,无论辈分大小,未论辈分之前,都可以称呼兄弟。
其实,每个酒席上的菜都不是很丰盛,几块猪肉,几盘小菜,一壶烧刀子。只是,众人大呼小叫,也不亦乐乎,非常热闹。
酒席过后,罗浩然把聂天戈请到了一间比较清静的屋子,随同的只有罗宝强和铁三强。
“天戈,这次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罗浩然呵呵笑着,“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铁砂帮上下都敬佩得很呢。”
“是啊,干掉了日本皇室成员,痛快痛快。”罗宝强是罗浩然的大儿子,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马上笑着说道。
“那只是逞匹夫之勇!”聂天戈微微一笑,“天戈此次前来,是想在旅顺城内设几家商铺,还请罗伯伯帮我。”
罗浩然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聂天戈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自然不是几家商铺那么简单。
“我不方便出面,想把门面放在罗伯伯门下。”聂天戈正色说道,“不过,这也有相当大的风险。”
“天戈,能告诉罗伯伯你为什么从军吗?”罗浩然却问道。
“小侄平生只有一个志向,那就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聂天戈想都没想,就很快回答说,“这旅顺,总有一天我们要收回来。可现在,旅顺是小日本的大本营,从这里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好!”罗浩然轻轻鼓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不过,我也有一事相求贤侄。”
“罗伯伯请说,只要天戈能够办到。”聂天戈赶紧说道。
“我们铁砂帮大约有三百好手。”罗浩然沉吟着,“我想把他们送到你的军队里去锻炼锻炼,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顿了顿,罗浩然又笑着补充:“当然,他们在军队里的花销都由我们铁砂帮来支付,包括枪支,弹药,以及其他物资。”
“没问题。”聂天戈略微一沉吟,就笑着说,“不过,这些人必须分散到各个连队去,个人的职务全凭自己的本事。”
“好,一言为定!”罗浩然很是高兴,“等你的镇海号军舰离开旅顺,我就安排这三百个好手秘密前往关外!”
“一切但凭罗伯伯吩咐。”聂天戈嘿嘿一笑,自然知道罗浩然的目的是锻炼铁砂帮的这些好手,壮大铁砂帮的实力。不过,在聂天戈看来,罗浩然要失算了,这些铁砂帮的好手进了保安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重返铁砂帮呢。
进了军营,要想脱身,只怕没有罗浩然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聂天戈心里禁不住冷笑道。
而罗浩然的信心完全来源于帮众对铁砂帮的衷心,再加上都是洪门兄弟,讲究兄弟情分。可这个年代,光靠义气二字,对人的约束力实在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