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嘶哑的怒吼了一声,术十七激发了自己身体内的最后潜能。任何大家族都是不容小觑的,他们都有自己最后的秘术。
“不——都去死吧!!!”
术十七的声音嘶哑、再嘶哑,断断续续的声音中,他的身体突然的一震,旋即,嘶哑声音从墙角传来,那是术五尸体的位置。
血婴感觉到不妙,他松开嘴,看向墙角的术五,刹那间他明白了,面色大变的飞快后退,他眼前的美味仿佛变成了沾之即亡的毒药。
“镜之术,尸爆!!!”
墙角的术五嘶哑的大吼了一声,他是术五,也是术十七。“镜之术”的终极招式就是两者间的替换,这一招救过许多术之家族弟子的命。再配合尸爆术,往往能扭转乾坤。
嘭——
低沉的爆鸣声并不响亮,爆裂开的尸体却比之前的破坏更严重,即使落到地上,都将坚硬的石头腐蚀出一个个的大坑。
首当其冲的血婴更是无法幸免,那种令人牙酸的哭号声再次响起,血婴的身体冒出一阵阵白色的浓烟,每一处浓烟冒出的地方都皮开肉绽,有些地方连骨头都被腐蚀出坑坑洼洼。
血婴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被鲜血包裹,慢慢在缩小。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术十七也没死,不过他的状况比血婴更糟糕,而且他的恢复力肯定比不上血婴,他死定了。
还有双狐。尸爆是无差别的攻击,双狐也被波及了,现在看来离得远的狐步会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想必他们的恢复力也不可能比血婴更快。他们也死定了。
地下基地终于安静下来,这个几败俱伤是结局是谁也没料到的。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还是阴谋。阴谋太多了。多得让事件的走向发生了扭曲,乱七八糟的逻辑链交织在一起,然后就没了逻辑。
不知道何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声音响了一会儿。又停了,然后又响了起来。最后,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控制中心的大门外。这个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踏进了这个几方绞杀后的战场。
“各位,需要帮忙吗?”白夜花笑容可掬的问道。
不错,就是白夜花。唯一没参与这场绞杀的人,这个最弱小的人现在才是最强大的一方。他谦卑的笑容中。谦卑是假的、笑容却是真的。
没有人能回答白夜花的问题,他这只蝼蚁机缘巧合,成为了最后的黄雀。黄雀在后,螳螂和蝉都是他的菜。
“血烟银。啧啧啧——这东西有什么用?不知道?没关系,有人会知道的。嗨——怀璧之罪。想不到我也有怀璧之罪的时刻,我应该害怕吧?可是我为什么骄傲呢?”
白夜花自问自答,他在地上仔细的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精致的玻璃瓶子。瓶子不是玻璃的。只是像玻璃。如此激烈的战斗过后,这个瓶子依旧一尘不染。这说明瓶子本身就是了不起的好东西。
“金玉其外啊!”
白夜花将瓶子摩挲一番,如果他没有见识到眼前的场面,肯定会认为这个瓶子才是这里最珍贵的东西。但是他现在很清楚,相比血烟银。这个瓶子就是垃圾。
“金玉其中啊!”
白夜花走到了血婴的面前。应该不能说是血婴,现在的血婴虽然萎缩了,但也有一个少年人的大小。
血婴双眼紧闭,他的嘴也闭的死死的,这让白夜花颇为踌躇。他对血烟银的了解太少了,对眼前这些阴谋了解太少了。虽然这样让他避开了必死的绞杀,但也让他无法了解事物的所有细节。
“撬开!”
白夜花咬咬牙,他找到了一把匕首,这是狐步的武器。看着血婴紧闭的嘴唇,白夜花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如果那一缕烟随着他的动作消失了,那可就后悔莫迭了。
“不能犹豫,不然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白夜花做了决定,他这个人的性格优柔寡断,但也有一股子狠劲。
反过来说,白夜花有一股狠劲,但又优柔寡断,当他下定决心以后,刹那间又踌躇了。
“这几个人怎么办?还是先收拾掉他们吧。”
白夜花走向狐步,现在狐步看起来最完整的,胸膛的起伏也比其他人更有力。
“不要怪我,如果你不是那样对我,我也不会这样对你,这是报应!”
白夜花咬牙切齿的说道,之前的那些苦难大多数都是狐步带来的,所以,他下得了手。
狐步一动不动,即使白夜花试探的将匕首拿近,依旧双眼紧闭。这让白夜花放下心来。
“或许术十七更危险?”
白夜花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术之家族的秘术太诡异了,很可能还藏有底牌,于是,他站起身,向术十七走去。
“嗨——”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叹息声传了出来。这个声音让神经紧张的白夜花跳了起来,惊骇莫名的大叫:
“谁?!谁?!是谁在说话?!”
良久,满地的人都没有回答白夜花的问题,这让白夜花感到迷惑。
“难道是幻听?我神经太紧张了?!”
白夜花自言自语,他摇摇头,觉得这才是答案。想到这里,白夜花再次走向术十七,他总算要动手了。
“我有个建议。”
忽然,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绝不是幻听。
白夜花霍然转身,然后看见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边还有一只粉红色的兔子。
“水、水手!”白夜花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错,是我。”楚鸣点点头,神情郁闷的说道:“在你提问我回答之前我要先说说我是心情,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奇葩。”
“什么意思?!你你你,你怎么还没死?!”白夜花脑子里一团浆糊,楚鸣的出现太意外了。白夜花习惯的将其视为另一个阴谋。
“别紧张,搭档,——”楚鸣耸耸肩。然后发现自己无法解释这件事。以阴谋论判断,幸存者就是受益者。就应该是阴谋的发起者。
“我知道,坑我的人不是你。”想不到白夜花居然能这么说,这让楚鸣颇为意外。
“不要以为我笨。”白夜花摇摇头:“我们都是个小角色,在这个阴谋中属于顺带被坑的人物。坑你的是莽神家族,坑我的另有其人。”
白夜花语焉不详,但却说清楚了这件事的本质。那些善于耍阴谋的人总是喜欢利用一石二鸟或者一石几鸟,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体现出他们的智商。
莽神家族本来就和法神家族交好。所以顺带坑了楚鸣;而白夜花的悲剧——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我真的非常不习惯。”
楚鸣的脸色更加郁闷,这些人将阴谋视为乐趣,将简单是事情复杂化,将复杂的事情阴谋化。身处这种阴谋之中。感觉就像一个有洁癖人站在垃圾堆里的感觉。
“你必须习惯,搭档。”白夜花严肃的说道。
“我尽量。”楚鸣不置可否的回答。
“我很高兴,你没有被坑死,真的。”白夜花的神情渐渐舒展,他是真的很高兴。第一。他和他的搭档都没死;第二,还有一个巨大的财富在等着他们瓜分。
“我又发现了你一个优点,就是不贪心。”
“哦?还有什么优点?”
“不虚荣,不怕死。”
“我知道,你说的是:不要脸、不要命。”白夜花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我真是看不懂你,搭档。你确实是一朵奇葩,还好不笨。”楚鸣点头承认。
白夜花的性格很复杂,在这个阴谋中,他一度想逃跑(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然后他改主意了,又留了下来。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忍辱负重,甚至将自己的生命至于危险的境地。
所以白夜花算是个狠人。楚鸣绝对做不到白夜花那种“不要脸”的境界。但是,让楚鸣最受不了的还是白夜花的优柔寡断。这一点,其实白夜花也知道。
“你不会懂的,搭档——”白夜花叹息一声,接着说道:
“如果你原本只是市井中的烂泥,没背景、没实力、没天赋、没眼光、没机遇。你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我只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就是该勇敢的时候拼命;该退缩的时候懦弱;该残忍的时候卑鄙;该踌躇的时候犹豫。你以为我不想成为一个睿智果敢的人吗?第一:我没有这样是实力;第二:我原本就不是一个聪明人。”
白夜花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他就像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平庸的人一样,在底层苦苦挣扎,一分一厘的算计着自己的积蓄,锱铢必较的盘算着得失。他们一辈子就是这样过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为子孙后代做了一个稍好的铺垫。
“我又发现了你另外一个优点:有自知之明。”楚鸣点点头。这是白夜花和大多数平庸者唯一不同的地方,所以他现在也比那些人的地位稍稍高一点。
“不要剖析我的性格特点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这种烂泥实在没有必要让人深度解读。”
白夜花很洒脱的摊开手,他这种不要脸的性格其实很奇妙,不容易让人反感。小人物的生存之道也是一种质朴的智慧。
“好吧,办正事。”楚鸣点点头。
“嗯,分赃。”白夜花点点头。
“不是分赃。”楚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我想说:我想要血烟银。”
“全部?”
“是的,我需要它。”楚鸣需要血烟银,这是因为“空魂”对血烟银有反应。青蛙给的这件奇物第一次对某件东西有反应,楚鸣不能放弃。
“它是你的了。”白夜花潇洒的挥挥手。
“你不心疼?”楚鸣好奇的反问。
“当然心疼,但是——”白夜花狡猾的一笑:“我还有个优点你没有发现吧?你肯定以为我会去抱术之家族的粗腿,但是我不。因为我这个人眼光还不赖,就算抱粗腿,也要抱最粗的那根。”
“你确定?”
“别问我,以我优柔寡断的性格,说不定多问几次就反悔了。”白夜花刹那间露出肉痛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楚鸣,好像真的要反悔。
“好像是我欠了你的。”楚鸣又摸了摸鼻子,被白夜花这种性格搞得很无语。
“我必须声明一点,我是在救你。”楚鸣澄清道:“其实你刚刚进来的时候马上动手,一切都好。但你的犹豫确实要命。另外,说到不要命,你行他们也行,但是拼命的艺术——我只能说太简陋了。”
楚鸣说着,向狐尾走去,白夜花笑嘻嘻的看着,不知道自己这个搭档要搞什么名堂。
“每个人都有底牌,都想把底牌藏到最后。这是不是太搞了?”
楚鸣慢吞吞的走向狐尾,同时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自言自语。但是,在他离狐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突然变向了。
楚鸣扑向角落的术十七,动作快得惊人。
砰——
术十七的手动了,在那团扭曲的人体中一只手伸出来,重重的拍在地面上。
这是“震之术”,坚硬的地板蠕动着,如同一条船驶过平静的湖面。
楚鸣腾身而起又重重落下,正好踩在地板蠕动的路线上。
噗——
楚鸣的一条腿皮开肉绽,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另外一条腿狠狠踏下。蠕动的力量被阻断,然后变向,朝向了另外一边的狐步。
嘶——
吸气声,一动不动的狐步牟然睁眼,一柄匕首插在了身前,“震之术”的力量如潮水遇到礁石,从狐步身体两侧滑过。一股指向血婴,一股指向狐尾。
“琅邪——”
狐尾的嗓子里发出了两个含混的音节,音节过后,他手里的徽章泛起蒙蒙的红光。
咕噜噜——
血婴身体表面的鲜血沸腾起来,弥漫起呛人的腥味。
“开!”
楚鸣低喝了一声,他的动作就没有停止。一个标准的跃击,他揉身扑向狐尾。这是单腿的跃击,那条皮开肉绽的腿不堪重负,发出咔咔的骨折声。
撕拉——
狐尾的手被楚鸣扯断,同时“震之术”的力量抵达,只看见一阵涟漪,狐尾就的皮肉就“散”开了。
但徽章的光芒却没有黯淡,这种光芒蔓延到楚鸣手上时,如硫酸一般冒起白烟,而楚鸣的皮肤也在白烟中一块块的溶解。
但是,这种伤害根本就没有让楚鸣停止动作,他拿起手臂,朝狐步而去,而狐步仿佛知道徽章的可怕,他的匕首飞了出来,直指楚鸣的胸膛。而楚鸣的应对是——侧身。
噗——
匕首透体而过,速度反而更快了。变向后直指术十七的位置。
噗——
匕首入肉的声音,墙角术十七的那团肢体飞快的颤抖了几下,平静下来。
“给!”
断手还是塞给了狐步,徽章的光芒将他包裹住,在几声凄厉的惨叫后,狐步溶解为一滩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