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头迟迟地没能做出决定,林思扬催问了几次,他死活就是不开这个口。
“海头,叔婶的病情严重,你不能再腾下去了”林思扬提醒道。
“我倒是想去县医院,可是我没……钱,我……”海头狠劲的一跺脚,他长叹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林思扬俯下身,他劝“海头,叔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管跟哪个张嘴借点儿,哪个也不会看你的热闹”。
海头歪过头,目光有些呆滞,茫然道“二葵,你不知道,我们家别的没有,就剩下饥荒了,我实在是没法跟人家张这个嘴了”。
林思扬把海头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低声问道“别人不行,跟你大伯和大姑借点儿总是可以的吧?”。
海头闻听此言,忍不住又要落泪,他强自忍了忍,苦笑一下“我大伯那已经说了,出力帮忙可以,一分钱也拿不出,大姑那儿,多少的能借给几百块”。
按照黄石钢的家庭状况,林思扬估计,让他拿太多不可能,三两千块总是不成问题,可是他没想到,在自己的弟弟、弟媳危难之时竟然袖手旁观。
“其实这也怨不得大伯,我结婚的时候跟人家借了两千,到现在还没还呢”海头说着,不自主的又摇摇头,“再说了,我大伯也是做不了主的”。
林思扬心中暗暗感叹,一定是海头大妈担心把钱借给海头,海头永远还不上。
自打参加工作,林思扬虽是每月有了点儿工资,除了自己的花费和添补家用几乎所剩无几,好在毕业时邱冰燕塞在自己行李当中的3000元,给哥去天都看病花了一千,现在手里还有2000元。
“海头,你别急,我手里还有两千,你就先拿着,有能找能借的,你再去看看”林思扬朝海头点头道。
“二葵,我……”。
“你啥也别说了,快去找钱”。
“嗯”海头闭着眼睛,他的声音梗咽一下,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后,遂甩开大步,朝卫生院外面跑去。
林思扬回过身来,他重新走进病房,又去诊察海头妈的病情。
重新复查心电图之后,心电图的波形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不过,通过用药和吸氧后,海头妈已经渐渐地苏醒过来。
林思扬给海头妈测了体温,有点儿低烧的表现,林思扬就问“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海头妈的脸色苍白,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她想挣扎着坐起来,林思扬赶忙劝道“婶,你还不能动,现在对你来说,卧床休息是最重要的”。
“你叔现在咋样?”海头妈虚弱的问。
“婶,我可以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激动”。
“你说”。
“我叔现在还处在昏迷当中,不过,现在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也就是说暂时还不会有太大危险”。
“你叔的病在咱这能治得了吗?”。
“按叔的病情来说,转院治疗会好一些,海头已经去筹钱去了”。
“我还是想过去看看,二葵,你就让我看一眼”海头妈几近央求的说。
林思扬正想着进一步解释,海头匆匆的就回了来,由于跑的过急,满头的汗水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看到他妈已经醒来,面上先是一喜“妈,你醒了?”。
“海头,你帮我跟二葵说说,我想去看看你爹”。
“妈,二葵跟咱自家人没啥区别,你一定得听二葵的,他不会给咱亏吃”海头安慰道。
“我就是有点儿放心不下”海头妈叹了口气,然后问“钱找到了吗?”。
“多少找了一点,不行的话我再去找”。
林思扬俯到海头妈的床前,他笑着又劝“婶,你现在不但不能下床,也尽量少说话,这样你的病情才能好得快一些”。
“二葵,婶听你的,不管啥事你就看着办吧”。
林思扬点点头,他随着海头出了病房,一出门,海头就朝林思扬摇头“二葵,钱的事一时半会儿怕是借不到了”。
林思扬闻言,他沉闷一阵,钱的事不解决,转到县医院又有何用?
林思扬个人以为,至于是不是必须转院,现在关键的问题在于没有必要的检查设施,不知道黄石洞脑内有没有出血,或者说出血量是不是达到了必须开颅手术的地步。
海头见林思扬没有说话,他又问“二葵,你跟我说实话,我爹的病在咱这儿治疗有多大希望?”。
“目前还很难说,这要看用药后病情的转归情况”。
“要不然咱就在这儿治吧,就是治不好,我海头也绝无怨你”海头苦于无奈,他这样说道。
其实,按林思扬本来的意愿也不是坚决主张病人马上转院,像脑出血这样的病人如果急于转院,路途的颠簸势必引起病情的进一步加重。
“海头,这件事你千万要考虑清楚,我知道你相信我,可是我的医疗水平毕竟也是有限的”林思扬看着海头郑重说道。
“算了”海头使劲地咬了咬牙关,然后狠劲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钱的事现在连个零头都不够,去了也是白去,人家总不会白给咱治病”海头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他握住林思扬的手感慨的又说“二葵,你就大胆的治,我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我爹的病情有多重,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要是真的想好了,就在住院协议上签个字,叔婶的病情严重,这个手续还是要履行的”林思扬这样说着,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重。
“我懂”海头说话的时候,他略略转了头,随即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抹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