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剑峰双腿用力一夹,黑马向前方穿出,黑马确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连奔了一天,也未露出疲惫之色。
齐剑峰忙说道:“叨扰了。”
“多谢了。”齐剑峰说道。
脚步声响,老者端着两个黑面馒头,满脸歉意的说道:“穷乡僻壤,招待不周,客人随便用些吧。”
齐剑峰见两人都已年过七旬,走起路来十分不便,忙扶着他坐下来,说道:“老丈,家里没有年轻人了吗?”
老妇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有五个儿子,孙子都可以帮忙干农活了,唉,仗一打起来,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一家都被官兵抓去充了军,男丁上战场,女子出杂务,已经好久没有音讯了,多半是不在人世了。”
说罢,老泪纵横。
老者补充道:“四儿子被那边抓了去,”他指了指李猛的驻军方向。“五儿子还算幸运,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去了。我们年纪大了,只好留了下来。”
“李将军爱民如子,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怎么也会胡乱抓人?”
老妇说道:“唉,无论谁输谁赢,到头来倒霉的都是我们老百姓。”
老者道:‘听说李将军确实对百姓很好,但是他的手下不一定都象他那样想,再有,打仗总需要人的,没有人怎么打仗?“
齐剑峰默然点了点头,望着二老头上如雪的白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年纪本应幸福的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晚景竟然如此凄凉。
为什么受苦的总是这些善良的百姓?归根到底都是那个灵佑法师造的孽,他真想一步飞到京都,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第二天,他悄然留下一片金叶,与二位老人告辞,顺着官道直奔京都而去。
其时已近初冬,落叶在风中打着旋,路上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听到马蹄踏着路面发出嗒嗒的响声,枯干的树枝呜呜作响,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一个活物。
空气中逐渐湿润起来,一朵朵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他的头上,衣服上,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头无比烦闷,一声怒吼,震得路边树干上的几片残叶簌簌而落。
忽觉腰间包裹一动,白鼠狼的头先伸了出来,并极快的爬上了他的肩头。
齐剑峰用脸贴着它那温润的皮毛,说道:“小白,还是你最好,在我最落魄时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意外的是这次小白竟没有躲开,而是任由他的头贴在它的身上。
他猛然抬起头来,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样自怨又自哀?我们找酒喝去?”
小白似乎点了点头。
触目所及,根本看不到一户人家,他策马狂奔,马蹄踏乱了微白的地面。
又奔了几十里,终于一个萧索的小村落出现在眼前,他心中高兴,有村庄就会有酒喝。
牵马进入村内,走了将近一条街,终于发现一户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酒幌。
忙翻身下马,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拍了拍身上的残雪,迈步走进屋内。
屋内空间狭窄,甚至有些挤,放了四五张桌子,桌子上黑乎乎的,好像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
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酒虫作祟,有酒喝就成了。
坐在一张桌子旁,大声道:“小二,上酒!”
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搭腔。
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大概在后面睡着了。”
回过头去,才发现在屋角处,坐着一名大汉,正慢条斯理的喝着酒,满脸漆黑的胡子茬,紫黑色的脸膛,双目下垂,盯着酒碗。
在他的旁边坐着一名十**岁的年轻人,生的唇红齿白,剑眉大眼,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却另有一种非凡的气质,映衬的那身衣服似乎也非凡起来。
齐剑峰笑道:“多谢提醒!”
那名大汉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又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到后面喊一声,他就出来了。”
齐剑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后门处,伸头望出去,果见一名十几岁的小伙计正坐在榻上,操着袖,昏昏大睡。
齐剑峰大声道:“买酒了!”
小伙计一哆嗦,从梦中醒来,懵懵懂懂的抱起一坛酒来,说道:“你要多少?”
“这一坛都卖给我吧!”
小伙计抬头望了望他,把那坛酒放在桌子上,转身刚想回到里面继续梦周公。
那大汉说道:“伙计,再给我们来一坛!”
小伙计又抱出一坛酒来,并给齐剑峰拿了几盘下酒菜出来,无非是些腊肉,豆腐干,花生米之类的东西。
齐剑峰打开酒坛,一股刺鼻的辣味扑面而来,倒了一碗,狠狠的喝了一口。
似乎一道火焰顺着他的喉咙流到胃里,呛得他不住的咳嗽,嘟囔道:“什么酒,这么呛人!”
"这可是上好的白干,在其他地方很难喝得到的。”
那名大汉说罢,便不再做声,仍旧低下头去喝酒。
齐剑峰以前喝过的多是米酒,劲道不强,甜香味较重,不像这种白干,由地瓜干酿制,辛辣甘洌,酒劲十足。
他喝下一小口,品了品,果然辛辣过后,泛起一股浓浓的酒香,当真辣之愈烈,香之愈醇。
他喝起来越加顺口,白鼠狼也喝得津津有味。
这种酒力道十足,几碗下去,便觉得面红耳赤,见那名大汉独自喝酒,那少年坐在一边望着外面发呆。
便说道:"这位兄台,相遇便是有缘,过来一起畅饮如何?”
大汉拿不定主意,看了看那名年轻人说道:“我们过去聊聊,怎样?”
年轻人说道:“赵大哥,陪着我一路奔波,非常辛苦,请自便。”
大汉抱着酒坛,坐下来,说道:“小兄弟年纪不大,是出来做生意吗?”
齐剑峰说道:“我是前去投亲,经过此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大汉笑道:“赵普,比你痴长几岁,你叫我赵大哥就行了,兄弟叫什么名字?”
齐剑峰也把名字告诉他,又问道:“赵大哥也是投亲吗?”
“没错,我也是去投亲。”赵普说道。
齐剑峰拿起碗来,说道:“我敬赵大哥一杯。”
赵普也是酒量恢弘,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赵普看了看白鼠狼,说道:“小兄弟,你的这位同伴倒也有趣,酒量丝毫不差。”
齐剑峰笑道:’它陪着我走南闯北,是我的生死之交,在喝酒这点上更是臭味相投。”
白鼠狼的小眼睛眨了眨,又低下头去继续喝它的酒。
齐剑峰见那名年轻人仍旧孤单单的坐在那里。
说道:“赵大哥,不如让你的那位朋友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赵普说道:“我的那位朋友生性淡泊,不喜欢与人交际,由他去吧,我们喝我们的。”
二人由中午时分直喝到太阳偏西。
齐剑峰已是颇有酒意,头晕晕的,赵普却混若无事一样,仍在以碗接一碗的喝个不停。
齐剑峰暗挑大指,心想:“今天终于遇到对手了。”
恶赌鬼虽然也嗜酒如命,但酒量却是浅得很,几杯下去就只剩下呼呼大睡的份了,不像这位赵普,肚里就像无底洞一样,面色不红,话语不乱。
齐剑峰心知不能再喝下去了,否则就要学恶赌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