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元帅在军中拥有着极高的威严,哪怕是现任的国防部部长还是总参谋部部长,在他面前都得像个小学生似地听训。所以被他这样训斥着的装甲兵总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他只是对这种由于其它因素而被迫停止前进的局面感到不满罢了,并不是真的针对话筒那边的元帅本人。
在停留了三天之后,中央集团军群的先锋部队,终于再一次启程了。像往常那样,坦克一路绝尘而去,扬起满天尘土。而在它们之后,是乘坐着轮式车辆的其它部队,再后面,则是步兵部队的人。伊格尔所在的连队也坐上了卡车,这对士兵们而言可是个好消息。他们现在的配备总算是齐全了,虽然装甲卡车比不上前方那些重型坦克如此威风,不过对于坐在里面的人而言,已经非常满足了。
听着身边那些士兵们走了调的歌声,伊格尔也觉得自在了不少。总算又继续前进了,他可真的不想留在没有战事的地方闲着没事干。以现在的形势看来,只要能顺利穿越罗曼公国与路德尼亚之间的平原,那么雷帝城就近在咫尺了。也许,我们会参加到争夺路德尼亚首都的战事里……
一想到这样光荣的任务,伊格尔就激动得心头乱跳。他渴望有这么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渴望成为真正的战士。艾吉对亨利希那不伦不类的“情歌”嗤之以鼻,把一个军用水壶递给身边的伊格尔。对方摇头表示自己不口渴,却换来艾吉的神秘一笑。
“如果是水的话那我也不会叫你喝,拿着吧。”
伊格尔接过来,往里面一闻,才知道水壶里装的原来是白兰地。拗不过对方的好意,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镇静点,伊格尔喝了一口,然后再把水壶传给旁边的人。士兵们就是这样,如果有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吃的,像雪茄、酒什么的——就大家轮流用,谁也无分彼此。伊格尔觉得心里暖哄哄的。
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忽然停了下来,前面的连长下了车,开始叫第三连的人也下车。伊格尔和士兵们一起下来,询问连长发生了什么事。连长告诉他们,之前在装甲车队经过这儿的时候,公路两旁有埋伏的路军士兵——不知道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还是因为来不及撤退而留在这儿的——朝车队开火。当然,坦克和它的驾驶员们没用多长时间就摆平了这儿,继续前进。而跟在后头的装甲轻步营的人,则得负起清理这片战场的任务。其实,也就是搜查这儿有没有残留的敌人,以免他们对后来的部队造成威胁。欣克尔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嘀咕道:
“那些开坦克的家伙拉的屎,还得让我们替他们擦**!”
抱怨也没用,因为这是命令。于是,伊格尔带领着自己的排,在公路右侧的那片草地里展开了搜查。那儿有几辆还在燃烧的坦克,不过都已经被炮火毁掉了。而不少路军士兵的尸体散落在周围,看样子,没有活口。
正在这时候,弗里茨忽然直起身,朝他们这边喊:
“少尉,这儿还有一个,看来还活着。”
伊格尔走过去。他看到在弗里茨面前地草地上。躺着一个身穿灰黄军服地路德尼亚士兵。他胸前流淌地血把那儿地草茎都染红了。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用那双惊恐地眼睛注视着这些敌人地身影。这个男人地视线和伊格尔地眼光接触到了一起。他地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伊格尔心想。他可能是想向自己求饶或是表示投降。但因为受伤太重。所以这个敌人已经一个字也没法说了。看到他这个样子。伊格尔手里原本握得紧紧地步枪也垂了下来。
在他们身后。响起了沙沙地脚步声。是艾吉。他一眼看到这个没死地敌人。就说了一句:
“杀了他。”
伊格尔扭过头。猛地盯着对方。可是艾吉根本不为所动。他朝那边看了看。示意连长就在那儿。接着又说:
“要是你不这么做。连长也会命令你这么做地。你是打算违抗命令吗?”
“可他已经没有武器了。我们可以把他作为战俘交给后面地人。你要我对着这样地人开枪吗?!”
伊格尔有点不能控制自己的声调,他没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竟然会有这种提议,而且完全不觉得不妥。这让他的怒气直往上升。艾吉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排长,别忘记自己的职责。”
“职责?如果说对着没有反抗力的人开枪,这也是身为军人的职责,那么我拒绝!”
伊格尔不想再跟对方辩论下去,他转过身去想派人叫后面的宪兵来带走这个战俘。可是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响起了枪声。当伊格尔回头看着那里时,艾吉的枪仍然指着那个路军士兵的头部,枪口冒着微微的白烟。那个原本还有希望活下去的路德尼亚士兵死了,而杀死他的艾吉则把枪收回到腰间,神情平静地往回走。当他走过伊格尔身边时,已经呆住的年轻人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弗里茨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他继续到周围去搜索有没有漏网之鱼。
伊格尔迟疑地转过身,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同时,在他们的周围,那些零星的枪声偶尔响起,每响起一枪,都在表示着一个本来有可能会逃过一劫的生命在此终结。没有人对此表示惊讶,也没有人对此表示关心,对他们来说,这只是普通的任务,执行完之后,还有其它任务的等待着他们。
草原上的风呼呼地吹着,掠过那些死人的身边,掠过那些还活着的奥军士兵的身边,也掠过那个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的身边。明明还是春天的季节,可是对伊格尔来说,寒冷的气息,似乎已经提前来到了他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