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坦克里,我也没法观察到外面的情况。因为望远镜和瞭望镜都是被冻住了,没法转动,想要观察情况,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保证看清楚敌人的情况,因为风雪太大了。”
在与装甲兵总监面对面时,有不少军官都是这样向对方抱怨他们的情况和处境之恶劣。加勒特每视察到一处,心情就会更坏上几分。现在这个样子,行动都成问题,更别提作战了。奥登尼亚中央集团军群,只得被困死在雷帝城西边,忍受着煎熬。
禁卫军旗队装甲师的坦克集体瘫了,但并不表示士兵们就可以因此高枕无忧。相反,他们还得每日进行巡逻,加强阵地的工事。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上级越是担心敌人的部队会不会前来进攻,所以命令下面要全面加强警备。
第一装甲轻步营虽然没能住上草屋,不过也有帐篷住。到了晚上,他们往往围坐在一起,中间生个小火堆,大家一起来暖和。他们已经不敢再奢求好好睡一觉了,因为即使在帐篷里睡,其结果也是被冻得受不了而醒过来。有好几个士兵躺下睡了一会儿,可是马上又不得不起来,清除脚上的冰霜。穿着衣服袜子睡觉,都抵挡不住,所以他们干脆围在火堆旁,彼此靠着彼此,歇一歇也好。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才会到头啊!”
弗里茨平时说起话来张嘴就来,可是现在天气冷得他一张嘴就打哆嗦,听起来非常滑稽。欣克尔坐在他旁边,看起来好像老了二十岁似的。这个排里年纪最大的老兵像一尊颤动的塑像,含混不清地说:
“现在只是刚开始而已,我看还有得受呢!忍着点吧,谁叫你来打仗的呢。”
“打仗……我不怕,我没想过还得跟老天爷作战。全能的主要是发发慈悲,就让我明天能喝上一口热汤吧!”
他的祈求换来旁人的嘲弄,因为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了。瑟格被冻得睡不着,只好靠在战友身上。他瞄了瞄弗里茨一眼,说:
“奢侈!要是我的话,只希望别让我的饭盒结成冰块,我就非常感谢神了。”
帐篷外那“呼呼”的风声似乎从来就没有停过,入夜后,那股风声听起来就像是一群巨兽在荒原上咆哮,震得人坐立不安。欣克尔打量一下周围,见帐篷底下的风不住涌进来,叹了口气。这一叹气,似乎让他听到了鼻孔内有什么东西结冰的声音。
“但愿能坚持过今天晚上。我们地帐篷被风雪这样吹着。不知还能不能多撑几个晚上。”
其实这个情况他们地排长也注意到了。可是现在这样总比呆在外头强。伊格尔为火堆加了一块他们好不容易烘干地木头。希望它能烧得更旺些。小小地火苗带给士兵们一点暖意。虽然对实际情况起了不什么大作用。但也足以令士兵们觉得安慰一些了。艾吉帮着拨火。一边说:
“能有个帐篷。我就知足了。听说在那边。有地屋子还因为积雪太多。倒了。里头睡觉地人一个也没逃出来。被活活压死。这儿不错。就算帐篷被吹垮了。也是替咱们多盖床被子。”
有几个士兵脸上挤出一点笑意。但大家都没啥心思交谈。他们不仅一起坐在火堆旁。连姿势都一样:头缩进领子里。双手插在袖子里。身上披着一件毯子或是被子。如果此时有人闯进来但又不仔细瞧。一定不会认出这是奥登尼亚精锐装甲师地成员。虽然冬装还没运到。不过禁卫军地情况又比普通部队地情况要好些。最近经过上级地批示。他们把搜集到了被褥毯子送到阵地上来。为士兵们抵寒。而且伊格尔他们得到消息。禁卫军地冬季物资。将会优先于其它部队地补给。先输送过来。伊格尔想到连禁卫军都是如此。那么其它部队地遭遇可想而知。
帐篷地帘子被掀开。有人进来了。亨利希背部就对着门帘。他赶紧转过身来喊:
“快拉下!快拉下!”
进来的士兵放下布帘并且固定好,室内的寒意才减少了许多。由于刚才这一弄,使得火都差点熄了,艾吉赶紧用脚把那些灰烬和碎木柴推到一起,好让火别被风刮灭。士兵是来交班的,因为四排的巡逻结束了,轮到其它排去进行巡逻了。刚刚出去转了一圈的小鸭杰奇,脸上的眉毛和嘴唇上方,都是白色的——那是冰霜结在那儿了。现在一进来,遇到火堆的热力,他的脸上那些冰霜又溶化了,一道道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弗里茨看着杰奇擦脸,摇摇头说:
“好像越来越冷了。之前我去巡逻的时候,结冰的速度还没这么快。”
“可不是吗!都是一片白茫茫,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摔了一跤,还好没有迷路。”
大家挪动一下,给别人让出位置来。杰奇和另一个士兵靠近火堆坐下来,欣克尔又说:
“要是这种天气迷路了,全能之神也救不了你们!那么大的雪,两三个小时就能把躺在地上的尸体给覆盖了,认都认不出来是在哪儿。我小时候听我叔叔说过,说在赫尔尼亚跟路德尼亚的交界,冬天那儿的人取牛奶不是用瓶子或是桶,而是用棍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把热牛奶一浇到棍子上,马上就能结冰,所以当地人只要带一根棍子,就能把牛奶一滴不漏地取回家。当时我还不信,以为是我叔叔开玩笑。现在呀,我知道这是真的了。”
“牛奶?我倒想喝口热牛奶,可惜这儿牛奶冰棍不少,就是没有热的。”弗里茨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众人说:“不过棍子确实有好处,因为我们现在到外头尿尿,要是没有棍子帮忙敲断那冰柱,咱们可就麻烦了。他妈的,我从来没想过,尿尿的时候,竟然还要靠根棍子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