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说着,她似乎越来越激动,浑身上下直打颤。到了……我做到了……不,不,不要那样看着我,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
现在正是时候!秘密警察朝宪兵队长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两人悄悄移动着步伐上前,希望将女人一把捉住,免得她又再生事。没想到,一个异样的声音阻止了他们的前进,那是从希格鲁德脖子上传来的,她身体摇晃了一下,终于倒了下来。一柄剪刀也从她的手中掉下,那个被剪刀捅出来的洞,正冒出如泉水般的血流,染红了女人全身。
希格鲁德克米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离开人世,距离她生父与养母的辞世,还不到三个小时。而就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中,克米特一家就失去了三个成员。唯一安然无恙的,就只有沉睡在自己卧室里的克米特元帅的独子曼弗雷德了。
在得知艾尔文米特的死讯后,奥登尼亚神圣帝国的真正主人向电台表讲话,沉痛悼念这位元帅,并且下令为对方举行国葬。至于他妻子与所谓的“侄女”已经离开人世的消息,则是被严密封锁,外人尚未得知。只是在隆重的葬礼上,当人们看到只有克米特元帅的独子出席葬礼时,难免会觉得奇怪。有人注意到,元帅的独子不仅满脸忧伤,而且心神恍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似的。不过人们也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失去了自己挚爱的父亲,又没有了母亲与堂姐的消失,难怪这个少年会如此忧伤,甚至没能在父亲的公开葬礼上收敛起这种情绪。
“……离去让我们充满哀思他的功绩将永留人间……他的心,永远属于神圣帝国,属于相……愿全能之神保佑他的灵魂,早登天国,成为神之英灵殿中新一员猛将……”
在葬礼上代表方表悼词的是德克元帅,原本已经不打算再与公务或指挥作战沾上关系的老人次之所以改变主意、代表军方出席葬礼,其中有最高统帅部的意思是由于他本人同意的缘故。在前线纷纷告急的时候,帝国又失去一名得力战将,这样的事实令人沮丧。而大多数人即使觉得艾尔文米特死得奇怪,可也不敢多问半句,至于他两位家眷那似乎同样离奇的失踪让某些人在心中嘀咕不已。不过无论何,艾尔文米特的死都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上着的人,还得更关心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德克老元帅的悼词,传进了那些或是心怀哀悼或是各怀心思的人的耳朵里:
“这是一位了不起的战士,登尼亚神圣帝国为之骄傲的儿子!”
“……帝国是不可胜的,这点将由全能之神来证明。
它选择了奥登尼亚,选择了我……而我定要带这个国家,再次战胜一切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主人……”
在走出密封的房间时,一旁的军官现登尼亚神圣帝国的相嘴里念念有词,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广播里醒过来。不过没人敢提醒他个人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背后,注视着那弯下腰的背影。
“知道第一次进行广播。是什么时候吗?”
在相身后地副官长朱勒上校一愣。他略一思索。还没回答。就听到前面地相又开口了。原来他并不是真地要自己回答。而更像是在自问自答:
“是在1年地时候。我记得在那会儿。尼恩伯格老元帅去世了。他地遗嘱是。由我来担任他地继承人……我不得不承认。在那时候。我非常悲伤但又非常高兴……是地。我为什么要隐瞒这种高兴呢?过分地悲伤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可是并不是所有地人都愿意服气。他们不喜欢看到我上台。就在那时候。我在国家广播电台。头一次以相地身份。向全国表讲话。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那不仅是我人生地崭新开始。也是一个强大帝国崛起地开始……”
卡尔因茨虽然背弯得厉害、皮肤暗黄满是病容。但他地眼中。依然充斥着自信与坚定。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同样相信着自己可能成为救世主地那个他。
“我走到了今天。失去了很多很多……有我爱地人。不过更多地却是恨我地人……前地离开对我是沉重地打击。而后地消失……他们地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我才是被全能之神选中地那个人!向来都是如此!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阁下。吃药地时间到了。”
“嗯?”相回过神来自己身后跟随的副官和随从们,他这时好像才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啊,吃药,对了,又得吃药……”
说是吃药,其实不
是吃药。除了由莫里昂医生新研制的“完全无害”相面前是这么说的)的药丸外,更重要的,是进行注射。这已经成了卡尔因茨每天的例行公事,而为了不让这词听起来刺激到相,在布鲁诺的要求下,相身边的人都必须委婉地称为“吃药时间”,好用这个来提醒同样心照不宣的相。
看起来,相并不排斥吃药,而且现在的他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就真的是连床都不能离开半步,更别说有精神来进行广播讲话了。在相府内,就有完整的录音设备,可以让相直接在这儿向全国表讲话,而不用离开相府。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虽然总是说着不害怕任何人的行刺,不过自从虎山营那次爆炸之后,相卡尔海因茨就不那么喜欢外出了。
相府后院传来了锤地机的声音,那是工人们在进行忙碌的施工。由于轰炸不断,所以为了保证相的安全,在相府内开挖地堡的工作在之前就开始了。如今地堡和隧道已经初见规模,再稍等些时日,恐怕相和他的官员还有随从们,又将是像在虎山营那样,整天窝居于地下了。
听到机器开动轰鸣的声音,相皱起眉头。他晃了晃身子,踉跄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他身后的人无不脸上变色,担心他是不是又病了。有个侍从走近副官长朱兹勒,低声问:
“两个小时前才打过一针,难道相他现在又……”
“别胡拿热和毛巾来,相可能是想休息了。”
自知失言的侍从涨红着,低头答应了。在他离开的时候,还担心得左右张望,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朱兹勒其实内心何尝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这儿可绝不能随便乱说话,就算到时候相不怪你,只怕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失言。所以,他在得到相的命令后,让其他侍从离开,只留下一个侍从和传值班的女秘书罗森达尔前来。在他转过身来,正打算询问相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却看到对方先向自己一笑,说:
“我不想这么在自己眼前乱转,光是看都看到头晕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休息!”
“现在没人能打扰您了。”
“唉,就算一批人走了,待儿又会有人来缠着我,不让我歇一会儿……不,不行,我怎么能懒惰下来了呢,要是连我也不工作,那么帝国就有大麻烦了!”
“请别么说,阁下,您刚刚才完成了日程表里的安排,根据日程表,您接下来是要跟最高统帅部和一部分前线将领开会,不过这期间还有大概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就请您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两并没有冲突。”
在朱勒的温言劝慰下,相刚紧绷起来的情绪又得到了缓解。他一边点点头,一边喃喃说:
“噢,是这样,还好都安排妥
接下来,相好像真的很累,连说话的力气都减少了。看到他这个似睡非睡的样子,朱兹勒不敢马上离开,而是在一旁静候,连呼吸声都不敢过于明显。相虽然精神疲惫,不过嘴巴都始终没有完全合上,似乎有一些音节难以控制地从他的嘴巴里往外冒:
“仗就得这么打……就得这样……如果连尝试都不去尝试,那么……只有我……只有我……你们谁也不会得逞……休想占到一点儿的便宜……那些蠢才、懦夫……该死的异教徒……异教徒……是你们害死了……不不!把我母亲还给我,异教徒的刽子手!我现在已经是奥登尼亚的相,谁也不会怕,所以你们这些魔鬼,通通都会被我一个又一个地铲除、铲除……歌莉……歌莉……别去那儿,那儿不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快回来、回来……”
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啜泣。朱兹勒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看看相,现对方已经合上双眼,便轻轻地走出里间,到外间来等候了。不管是谁,听到上司梦中的呓语,总会觉得不安,尤其是在自己面前的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
看到副官长也走了出来,侍从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平静下来。因为他也猜到,大概相是睡着了,所以对方才会溜出来。这时,莫里昂医生与罗森达尔都来到了。前提着药箱,而后则帮着对方拿着公文包。两人的动作都很轻,连走路时都不敢出过大的声响。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已经非常熟悉类似的情形,所以一来到之后,也没怎么多问,就进里间去为相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