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被左顿弄过,莫天悚都能睡得很长也很香,这次也不例外。他昨夜本就睡得很晚,今天睁眼的时候,不用看也知道时间不会早。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极是安静。灿烂的阳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在窗子边形成一道角度很小的光柱,使得莫天悚知道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但是莫天悚想起今天将要面对的事情,心中总觉得害怕,很不想起来面对,懒洋洋地躺着没有动,也没有叫人。
莫天悚忽然想起他和央宗对的对子,“日穿窗棂,这条光棍怎拿住?”现在他却有被束缚住的感觉,束缚他的人就是卓玛。昨夜他才发现,卓玛的妖冶,卓玛的放荡,以及卓玛对他的宠爱和放纵都强烈的吸引着他,比梅翩然更甚。和梅翩然在一起,他需要小心哄着梅翩然,但是和卓玛在一起,一直都是卓玛在小心哄着他,任由他胡作非为。不管他如何做,卓玛也不说他。他从来没试过这样被人溺爱的滋味,这让他感动。他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妖冶放荡的女人,但是卓玛不同,卓玛能读懂他的心,这让他害怕。他知道,他再不动手的话,以后就永远也不可能动手,所以他不能再躺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莫天悚深深地一呼一吸,猛地坐起来,双手在脸上干搓几下,呼出一口长气,伸手拿过旁边的衣服正要穿,昨夜随手放在枕头边的纸条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莫天悚拿过纸条再次展开,看着上面的留言哑然失笑,问自己,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分”一些?还是卓玛说得对,左顿做事情可真绝!摇摇头,莫天悚正要放下纸条,忽然觉得纸条上的反光有点古怪,跳下床跑到窗子边,对着阳光调整纸条的角度,竟然被他发现几排要在阳光下才下显现的淡淡字迹。这次左顿没有调侃莫天悚,而是告诉他幽煌剑卓玛并没有拿走,一直就藏在他的床下。咽喉是卓玛的炼门所在。只有用利器刺中卓玛的咽喉才能使卓玛立刻毙命。刺中其他任何地方,卓玛都有能力反扑,而莫天悚目前是没有可能抵挡住卓玛的反扑,且其他地方不能立刻让卓玛送命,卓玛就很可能会逃走又养好伤势卷土重来。知道莫天悚擅长用毒,左顿还特意提到凡是练天一功有成的人都是百毒不侵,任何厉害的毒素都毒不着她,因此左顿告诫莫天悚,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莫天悚苦笑,又一次觉得左顿做事情很绝,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他现在知道卓玛的弱点,也知道卓玛的可怕,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有没有把握都还是必须立刻行动,看着光线柱子有些出神。柱子中有不少灰尘在飞舞。莫天悚知道,其他的地方不是没有灰尘在飞舞,仅仅是人们看不见罢了。那些躲在暗处飞舞的灰尘远比暴露在阳光中的更多。
莫天悚深深一叹,回到床边,趴在地上一看,华丽的烈煌剑果然好好地躺在他的床底。莫天悚没有动烈煌剑,又站起来,想了想,胡乱穿上外衣,一件装备也没有带,衣带敞开着没有系,蹬上靴子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朝下一看,卓玛果然在院子中,正和狄远山说着什么。
莫天悚手撑栏杆,跃过栏杆直接跳下二楼,落在卓玛和狄远山身边,嘟囔道:“你们说什么呢?怎么我醒了也没人理会我?”
狄远山急道:“少爷,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这里比不得山下,现在已经过了秋分,你别看太阳大,还是很冷的。”过来要帮莫天悚整理衣服。
卓玛拉开狄远山,自己过来像一个妻子一般细心地帮莫天悚系上衣带,抿嘴笑道:“少爷,你今天怎么什么都没有带?连簪子都没带。”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我现在知道你不会害我,这样轻松一些嘛。我还没有洗脸梳头,大哥,你去帮我弄盆水来好不好?要烫一点的。”
狄远山还没有出声,卓玛就拉着他朝楼梯走去,笑道:“你大哥肯定是说好。刚才他就缠着我要去你房间,我想你多睡一会儿,没答应他。让大哥去给你打水,我来给你梳头可好?”
狄远山走开了。莫天悚反手搂着卓玛的腰,点头道:“当然好。”然后又脸红红的低头问,“卓玛,一会儿再让央宗陪我去骑马好不好?这次你别让大哥跟着我们了。你自己也不许偷看。”
卓玛好笑地看看莫天悚,莞尔道:“你也会害臊吗少爷?不会又是装出来的吧?你究竟是真的对央宗有点动心,还是觉得昨天没把她弄上手不服气?”
莫天悚没好气地道:“我是怕你吃醋才不好意思的,行不行?”
卓玛讶异地审视莫天悚的神色,不相信地问:“你怕我吃醋?那你是觉得不应该脚踏两只船?你该不是对我也有一点动心了吧?”
莫天悚放开卓玛,瞪眼道:“你不想我对你动心吗?你到底是让不让央宗和我一起去骑马?”
卓玛笑道:“你怎么又发脾气了?我是你的奴婢,你愿意和谁去骑马都可以。你不用担心,我想偷看也看不了那么远的。今天央宗在闹绝食,你想不想让她陪你吃早饭?少爷,你不会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莫天悚沉下脸,冷然道:“我就不能对你动心吗?央宗真是在绝食?你让我现在去看看她行不行?”
卓玛挽住莫天悚的手臂,喜滋滋地道:“原来你是真的动心了,我真不敢相信。央宗和梅小姐不同,她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你就是和她出去再多次,也忘不掉我的。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看能不能让她来帮你梳头。”领着莫天悚朝西北角走去。
莫天悚的心思又被卓玛猜中一小半,骇然发现卓玛的比重在心中越来越大,皱眉止步道:“算了,我不想见央宗了。”
卓玛大笑道:“别这样,少爷!我永远也不会吃醋的,那是你们人类才有的缺点。我也不想央宗一直不吃饭,你能去哄哄她还正好。走吧!”
挽着莫天悚来到西北角,指着转角的三间屋子道:“你一定想知道,这几间屋子是我特意加固过的,左顿他们都在这里。左顿和喇嘛在最左边,南无他们七个人在中间,央宗就在最右边。其他人武功不算厉害,都住在客房里。素秋小姐其实一直就在你隔壁,和小妖在一起。”
莫天悚愕然问:“为什么又肯告诉我这些了?大哥呢,住在哪里?”
卓玛笑笑,习惯性地抛个媚眼,看着莫天悚道:“你说呢?少爷。你大哥隔你不过两间房,我没有关着他,他可以随意走动,你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莫天悚烦恼地发现卓玛对他是真的好,心中的杀机越来越盛,终于将最后一丝犹豫抛在脑后,搂着卓玛亲一口,笑道:“小宝贝,你真是讨人喜欢。”
卓玛啐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心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鬼点子呢!”来到最右边的门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锁,拉着房门没打开,又道,“少爷,你以后要见谁就来对我说,可千万别自己私下来。这里的门和琐都是特制的,你大哥也打不开,说不定还会让我不得不把你大哥关起来。”
这几句话却让莫天悚轻松不少,记起卓玛是“敌人”,杀她都是应该的。点头嬉皮笑脸地道:“我说你是女王,你偏偏要说自己是奴婢。看看,你还是女王不是?女王的话小生怎敢不听?喂,随便问一声,大哥的丫鬟也像你这么可爱吗?”
逗得卓玛又在莫天悚的怀里笑成一团,手上拉着的房门也放开了,摇着头道:“又来套我的话。以后别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会告诉你的。你知道以后,我就很危险了。”莫天悚一愣,听得甚是胡涂。
门开,央宗站在门里面,见莫天悚头没梳脸没洗就和卓玛亲亲热热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去死吧,莫天悚!你不仅很卑鄙,还很无耻!”抬手把一件东西朝着莫天悚射过去。
莫天悚就见一道绿影飞快地射来,下意识地一闪,才看清楚绿影就是他的团龙玉佩,生怕玉佩掉在地上摔碎。足尖点地,拔身追去,把玉佩抓在手中。可是玉佩上竟然蕴涵着一股非常大的旋力,莫天悚如果就这样硬接玉佩的话,两力激荡,玉佩非得粉碎不可。情急下脚尖钩住旁边的一根屋柱,借力伸手抱柱子,带着玉佩绕柱子一阵急旋,总算是化解掉玉佩上的力道,松开柱子落在地上,异常诧异地看着央宗。因他认出央宗的暗器手法和他从九幽针法中变幻出来的暗器手法非常接近。
在暗器上加上旋力,可以让暗器飞得更远也更平稳,同时也更不好被人接住。大部分人射出的暗器都是旋转着的,即便是小孩子玩耍时打水漂投出的石子也是旋转着飞出去的,但旋力不大,很容易破解。目前莫天悚只知道自己飞针上旋力和央宗的不相上下,实在是很想问问央宗,不过此刻也实在不是时候。
卓玛鼓掌道:“少爷,好漂亮的身法!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值得你如此去救?”
莫天悚把玉佩递给卓玛,苦笑道:“这是我离家的时候,八风先生和崔管家为教训我一起送我的,上次我来官寨时被央宗小姐拿去。要是摔碎了,他们该以为我拿他们的话当耳旁风,等我回去,还不定怎么训我呢。”
卓玛拿着玉佩仔细一看,失笑道:“原来是一副对子。挑起一担,通身白汗有谁识?放下两头,遍体清凉只自知。他们说得很对啊,你不觉得挑担累吗?你要是能放下飞翼宫的事情,梅小姐就不会再躲着你,可以放心地和你在一起。”
莫天悚愕然问:“你不是说翩然不是飞翼宫的吗?我追查飞翼宫,和她有什么关系?”
卓玛耸肩道:“我不是还告诉过你梅小姐的师傅就是飞翼宫的人吗?她和飞翼宫的渊源非常深,最少算是半个飞翼宫的人。”
央宗看他们言笑晏晏地谁也没理会自己,心中更气,冲出来飞起一脚踢向莫天悚,叫道:“少爷,我有一联请你对对。手抱屋柱团团转。”
莫天悚听她出言不善,不敢和她对打,飞身跃起躲避,落在旁边的楼梯上,笑道:“脚踏楼梯步步高。”
卓玛又笑得花枝乱颤的,捂着嘴道:“真精彩!少爷。央宗小姐,现在我把少爷留给你,让他围着你团团转可好?”把玉佩丢给莫天悚,风摆杨柳一般婀娜多姿地转身离去。
央宗掉头进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怒道:“他现在已经一步步攀上高枝,留给你自己好了!”
莫天悚上前去拍门,央宗说什么也不开。莫天悚暗中试验一下,发现这里的门真是很坚固,他没办法破坏。心中暗喜,这样卓玛也就不会担心他破坏,很可能不会注意这里的情况,那他很可能在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放出左顿来给自己帮忙。莫天悚信心大增,表面上当然是做出一副悻悻然的样子离开了。
还没有走远的卓玛看他吃了闭门羹,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道:“少爷,看来一会儿央宗小姐是不肯和你出去骑马了。还是奴婢来伺候你吧。”
莫天悚气乎乎地回头道:“就怪你!现在我看见你就生气,你别跟着我,等我吃过饭再和你算账。”
卓玛大笑停下,看着莫天悚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才来到央宗的房门外,又把门锁上。
狄远山早端来一盆热水在房间中等莫天悚了,见他进来凑过来问:“少爷,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和卓玛那么亲?”
莫天悚朝面盆走去,狄远山正要跟过去服侍,莫天悚道:“这个不用你帮忙。大哥,烈煌剑就在我的床下,你去拿出来,把里面的宝剑拔出来和柜子上的赝品比较一下,看区别大不大。”
狄远山一愣,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天悚没有回答,自去洗脸梳头。
狄远山爬进床底,够出烈煌剑。来到柜子前,稍微犹豫一下,就拔剑出鞘,果然觉得心慌得很,忙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割一剑,随着鲜血的涌出,他心慌的感觉顿时消失,看着宝剑不觉感到身上发冷。呆一会儿才把赝品也拔出剑鞘。除份量以外,两把剑的外形倒是非常相象。狄远山细细观察,在宝剑的把手上,看见一个非常小的“谷”字,失声道:“少爷,你来看,这把剑很可能就是谷大侠家的那一把。你有机会可以问问卓玛这把剑的来历。”
莫天悚这时候已经梳好头,却没有带他整天都插在头顶的银簪子,走过来也甚是惊讶,摇头道:“可能是没机会了。等我们回去问不正不中,说不定也能明白。”
狄远山讶异地追问道:“少爷,你不是想做什么吧?为什么这样说?“
莫天悚轻声叹息道:“你难道赞成我和卓玛成双成对的?”
狄远山急忙摇头道:“卓玛是妖精,把我们都抓来关在这里,我怎会赞成你和她在一起?”
莫天悚苦笑道:“这不就结了?你也不想永远憋在这官寨中吧?不和她在一起就要除掉她。”
狄远山骇然道:“少爷,你想杀她?”
莫天悚点头,把真的烈煌剑插入假剑鞘中,正色道:“一会儿我就会动手。我本来计划是让央宗帮我的,但是央宗正在生我的气。大哥,你拿着这把剑摆弄这么长时间,卓玛也没有过来,说明她此刻没有看着我。你听我说,等一会儿我吃完饭以后,我们到院子中,我教你烈煌剑法。你用这把半真半假的烈煌剑练习,卓玛一定会过来看。你知道你的剑法很臭,那我总是教不好你一定很生气,大发雷霆下把你打到一边去。而这个一边正好是左顿的房间门口。这时候卓玛看我生气,一定会过来安慰我。我会在这时候偷袭她,她没精力注意到你。我刚才看过了,左顿的房门非常结实,可一定也当不住削铁如泥的烈煌剑,你趁机用烈煌剑把门破开,放出左顿大师,然后再放出南无他们,让他们出来帮我。你听明白了吗?”
狄远山低声道:“听是听明白了,可我就是有些害怕。万一被卓玛看出破绽怎么办?你昨夜装病,她不就看出破绽了吗?万一卓玛在左顿大师出来以前就把你……那又怎么办?少爷,你这个计划太冒险。”
莫天悚淡然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不冒险也不能成事。大哥,你不用怕,即便是我失手,卓玛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你是爹的儿子,所以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可以随意走动。”
狄远山急道:“我是担心你,少爷!”
莫天悚轻轻一叹,将一枚昨夜就折去一半的短钢针藏入头顶的发髻中,惆怅地低声道:“不用担心,除开爹的原因外,卓玛还喜欢我,更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左顿说得很严重,他其实也是没有一点把握,找出上次梅翩然留下的半截衣袖,贴身放在心口上,仿佛这样就是在和梅翩然并肩作战一般。
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看见卓玛。饭后,狄远山拿着真剑假鞘的烈煌剑和莫天悚来到院子中练剑。宝剑依照莫天悚一贯的做法没有出鞘。院子中只有几个做杂役的藏人,难得还是没看见卓玛。
惶恐不安的狄远山忍不住不停地找机会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卓玛的影子。气得莫天悚不行,借着指点狄远山的机会,压低声音道:“大哥,求你自然一点。昨夜就是青雀不够自然坏的事,你别重蹈覆辙好不好?我们关心卓玛的行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么就正大光明地找卓玛,要么就专心练剑,别这样又找又不找的,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狄远山嘟囔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不过表情还是要显得自然不少,不再寻找卓玛,专心练剑。狄远山对武学始终是兴趣不大,没多久就真的将莫天悚气得够呛,真的想发火,可惜快两个时辰过去了,卓玛竟然一直没有出现,还没到发火的时机,莫天悚也只有忍着,不住口地埋怨狄远山不认真。狄远山本来就紧张,被他说得也是冒火,同样是勉强忍着。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卓玛终于出现,却是从寨子门走过来的,一进来就大笑道:“哟!你们兄弟俩这是练剑吗?我看着怎么就和斗鸡差不多?”
莫天悚忙朝狄远山打个眼色,一掌印在狄远山的胸膛上,把他抛起来正好准确地落在左顿的房门口,自己旋风般地来到卓玛的面前,抓着她道:“你跑哪里去了?我快被大哥气死了!”
卓玛依偎在莫天悚的怀里,依然是媚眼如丝地嗔道:“少爷,你刚刚才老实那么一会儿,又玩花样!”手腕一甩,一窜红色的珠子直取狄远山,不仅仅是把他刚刚才出鞘的烈煌剑击落在地上,还把几乎没有抵抗力的他震得也晕过去。卓玛反手抱着莫天悚,仰着看着莫天悚娇笑道:“少爷,你就是不死心,你真是和我差得太远!”
莫天悚一点也没有想到卓玛厉害到如此地步,豁出去双手紧紧握住卓玛的双手,反背到卓玛的腰上,圈住卓玛的身体,俯头看着她如花笑靥,扬眉淡笑道:“真的吗?”不见他手上有任何动作,他刚刚隐藏在发髻中的钢针自己激射而出,对准卓玛的咽喉炼门处射去。
“快闪!卓玛!是九幽咒法!”竟然是梅翩然的声音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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